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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巧克力奶 ...


  •   在白浅镜的想象中,龙脊应该是一把长相狰狞的刀,不是印象里那种规规矩矩的唐刀模样,骨头形状,颜色最好泛着血色,不开刃,刀柄斑驳不平,脏兮兮布满缠金龙……
      总之,应该是一把一看就很凶的刀。

      然而事实却狠狠打了她的脸。

      真正的龙脊,就是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刀,一米多长,双刃,极其锋利,刀身布满碎裂的纹路,还缺了几个小豁口,黑色的刀柄,衔接处有只有用灯照着才能看得出的暗金色小细纹,其貌不扬,怎么看怎么没办法和凶残相提并论,甚至当白浅镜拿到手里时都不敢随意挥舞,生怕它一言不合就碎成片片。

      “……这真是那个小碎片都能让我死的龙脊?”她忍不住问。

      卧室里,魔君大人依旧病怏怏地躺着,手边放着那本他快看完了的《人类简史》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牛奶,脸色发青,唇色惨白,整个人瘦了一圈,乍一看还以为随时会死的人是他自己,和另一边脸色红润元气满满的少女形成了鲜明对比。

      “是。”无夜有气无力地应着,连眼皮都懒得抬。
      从东周大学回来到现在两天,他已经回答这个问题无数遍了,偏偏眼前人全然不信,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仿佛不达到她的预期这事就没完。

      毕竟被一个破碎片搞得生命垂危,说出来挺丢人的。

      “啧……”白浅镜撇撇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只好有些不甘地放弃这个话题,小心翼翼地将龙脊立在墙角——刀无鞘,不敢乱放——转而重新跑回床边,盘着腿坐在一角,“那我什么时候能康复啊?”

      无夜视线定在眼前的书上,漫不经心地答,“等修好了刀。”
      “怎么才能修好?”
      “等我恢复。”
      “那你什么时候能恢复?不是,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看着比之前还严重了。”
      “……”

      ……那是因为我用精血给你续了命。
      还因为你男神趁人之危,加重了本君的内伤。

      魔君大人抿着唇,打定主意不回答问题。
      虎落平阳,这种事说出来都觉得胸闷气短。

      原本在无夜的计划里,只要能找到骨刀的大躯干,白浅镜身上的血纹就能清除,谁知半途杀出了一个晏昭,偏偏还是个鬼修,这么一插手,龙脊被他的鬼气破坏得更彻底不说,也让白浅镜身上的血纹和刀之间产生了联系,直接打乱了他的计划,也失去了最好时机。

      打个比方就是,原本的龙脊是一杯牛奶,无夜则是巧克力,二者结合,就可以成为一杯完美的巧克力奶。
      至于白浅镜,大约就是瓶不小心被混入了牛奶的白水,放着不管,迟早会被同化,而若是想不被同化,就必须第一时间将二者分离。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晏昭往牛奶里加了一勺酱油。

      这种稀奇古怪的比喻,无夜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放弃了,既不想讲给白浅镜听,也不想承认自己居然将自己比喻成巧克力……

      虽然巧克力的确还蛮好吃的……
      巧克力奶也好喝……

      “你别只顾着自己喝呀,给我留点!”白浅镜不满的发言,瞬间将无夜的注意力从遥远的巧克力星球拉了回来,“这是家里最后一杯了!”

      无夜怔了怔,哦了一声,顺手便将杯子递了过去,“剩下的归你。”

      白浅镜顿时喜笑颜开,开心地接过马克杯喝了一小口,感慨,“你说,我们俩怎么混成这副惨样……晏教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半夜私自和无夜出去“约会”的事最终还是被白念知道了,气得那位大爷直接遥控命令紫苏收了她的车钥匙不说,还暂时冻结了她的零花钱,罚她一周不能吃零食!由紫苏监督!
      简直暴|政!
      偏偏晏教授到现在都因为学校有事而没有回来,明津又不知在忙什么,干脆断了联系,其他人,有紫苏这个门神在,谁也不敢冒着得罪白念的下场来接济她……

      家里的存粮就剩这最后一杯巧克力牛奶了,晏昭再不回来,她和无夜就要因为没有零食而对人生绝望了。

      晏昭为什么不回来,无夜觉得自己大约知道一点,无非是他因为差点害死白浅镜而心怀愧疚之类,或者暴|露了根脚,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自己……恐怕这其中还有试探之意,但归根结底,还是身份惹的祸。

      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大学教授,居然是个鬼修,还是个不弱的鬼修……此间对力量的压制不是开玩笑的,可即便如此,晏昭当夜所表现出的实力还是令人不敢小觑,这若是放在那个世界……

      无夜沉默地盯着白浅镜胸口的血纹,那里的纹路再次发生了变化,晏昭的插手,影响的不不止一分半点,可能真到了要清除血线的那天,还要拉上他一起。
      那乱七八糟的血线,毕竟是他斩断的。

      “……看哪呢你!”少女一个冷不丁踢了他一脚,

      无夜慢吞吞抬头,对面的白浅镜正一手挡胸,小脸微红地望着他。
      顿了顿,他道,“你何时与晏昭相识?”

      对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令白浅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晌才顺着他的问题回忆,“唔……五六年前吧,他跟我哥是大学同学,来过我家,怎么?”

      ……比紫苏来到此间的时日还早?
      无夜挑眉,“一直都是那样的性格?”

      “对啊,”白浅镜笑起来,“帅气,温柔,体贴,对人特别好,还善良有爱心,你不知道,他在我们学校人气可高了,很多少男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呢。”

      “……”

      你确定,你说的是一个鬼修?镇日里和人魂打交道的邪道?
      无夜大开眼界,若非理智尚存,恐怕都要学着明津去给晏昭颁一面锦旗了。

      “你也是那些少男少女之列?”他问。

      白浅镜顿了一下,爽快地承认,“没错。”
      认识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比晏昭更好的人,甚至她都没怎么见过他生气,简直就是白念的对照组。
      如果说白念是个动不动就暴躁的炸毛狗,那晏昭绝对就是个脾气极好的饲养员……

      ……咦,等会,这比喻怎么有点怪……

      “为何心悦他?”无夜彻底放弃了他的《人类简史》,好整以暇地望过来,大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打算。

      白浅镜怔了怔。这还是她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以前从未想过,认真思考了半天,这才不太确定道,“大约是……我对晏昭的第一印象极好吧,他救过我。”

      无夜一脸“请继续你的演讲”的模样看住她。

      白浅镜被盯得不好意思,挠了挠脸才继续,“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家,白念约了同学来做客,晏昭先到的。那会冬天,我开着火在煮粥,结果等着等着睡着了——晏昭怎么敲门都不应,如果不是隔着落地窗看见我脸色不对,破了窗户进来抱起我就往医院跑,恐怕我已经一氧化碳中毒死了。哦,一氧化碳就是……”

      “我知道。”无夜打断她,“这么说,是救命之恩。”

      “差不多吧……”白浅镜回想起几年前的事,还是一阵后怕。

      这件事对白念影响也很大,他也因此跟晏昭的关系突飞猛进,一下子从‘还算谈得来’的朋友跳到了知己好友的程度,就连自己悄悄对晏昭有好感,他看在眼里,也难得没多说什么。

      要知道,白念护犊子那股劲,那是连凌筱和许翘都见识过的。

      也就是晏昭,换成旁人……
      看,眼前这位就是个明晃晃的对照组。

      “为什么突然问起晏昭?”白浅镜疑惑,“感觉你从那天晚上见过他以后,一直心事重重的……是发生什么了么?你们吵架了?我中途昏迷那段时间,你们做了什么?”

      “……”

      深深看了她一眼,无夜垂眸,轻轻勾了勾唇角,也不知是在笑自己多心,还是笑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事,其实当事人心里早就生了疑。

      白浅镜是个极其敏锐的人,只要她愿意,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能落入她眼中,可偏偏心思又全都埋在那副天真的面孔之下。他不过才认识她几个月便能看出来,其他人到底是怎么将这一点忽略的?

      是因为相处得时间长了,反而灯下黑?
      还是因为,一开始就有人营造了这样一个平和的环境,导致她全然不设心防?

      “……的确发生了些口角。”无夜过了一会才淡淡说道,“无关紧要。”

      白浅镜狐疑地眯起眼,“真的?无关紧要都能让晏教授避着你两日不回家?”

      无夜:“……你怎知他是避我?”

      “废话,难道还避我啊。”少女白了他一眼,“我不管你们闹什么别扭,总之晏教授回来了,你要跟他好好相处,知道吗?你还住着人家房子呢。”

      “……”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对方对你有所隐瞒?

      无夜沉默了一下,继而无所谓地重新拿起了手边的书。

      有隐瞒又怎样,那是他们的事,与自己毫无关系。即便是放在从前,他也不记得自己和鬼修有过什么交集,晏昭隐瞒身份也好,有所图也罢,所牵扯到的都是眼前这个人,而非他魔君无夜。
      多管闲事并非他所好,更何况,他还自顾不暇。

      倒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注意。
      例如为何自己会来到此界,为何会身受重伤,为何与明津紫苏到来的时间不同,以及除了魔族、鬼修,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

      这似乎是个奇怪的局,而他一脚踏进了棋盘之内,执棋之人不知是谁,过程破朔迷离,硬要说的话,仿佛都和白浅镜有些关系。

      无夜不是一个喜好凑热闹的人,即便如今明显牵扯到自己,他乐不乐意跟着走,也得看魔君大人的心情。
      归根结底,首要的还是要恢复记忆。
      而恢复记忆的前提是恢复实力,继而修复龙脊。

      这么一想,事情反而都连了起来。

      因果,还真是个有意思的玩意。

      见无夜似乎听进了自己的忠告,白浅镜心情大好,重新美滋滋地喝起了宝贵的巧克力奶,就在一杯即将见底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两条讯息也叮咚叮咚地进入了无夜的手机。

      两人对视一眼,白浅镜接起电话放到耳边,“喂,凌筱,怎么了?”

      她起身出了房间,而无夜也慢吞吞地划开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下一秒,明津的讯息首先跳了出来——【少爷,找到了一个,在秋山,有些棘手。】

      无夜挑起眉。
      他拿到龙脊后,曾在第二天当着明津的面,面不改色地掰下一小块碎片交给他,让他拿着去找其他散落的零碎,这才不过隔了一日,便有消息了么。

      面无表情地打开第二条讯息,出乎意料,竟然是晏昭。

      ——【你的东西在我学生身上。】

      无夜难得怔愣了一下,盯着这条讯息看了几眼,直接转手拨通了晏昭的电话。
      对方似乎猜到了他要打过来,很快便接通。

      下一秒,无夜淡淡开口,“条件。”
      听筒里传来晏昭温润的声音,“没有条件,只是赠你一则消息罢了。”
      “理由。”
      “握手言和。”晏昭心平气和地开口。
      “……”

      按理说,投之以桃应当报之以李,但对方讲和的礼送得有点重,桃李之间比例明显失衡。无夜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不接受人情,说你的目的。”

      电话那头,晏昭失笑,“果然……好吧,我只希望小浅平安无事,白念如今不在,如果可以,还请魔君大人在我照顾不到的时候搭一把手。”

      无夜思忖半晌,爽快应下,“三个月。”

      听筒里,晏昭的声音明显带上了笑意,“要加上前提,是在你伤好后。”

      “……”忍了忍才没吐槽自己的伤也有他一份,无夜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你知道她会出事?”

      晏昭笑了一声,轻描淡写结束话题,“很多时候不是她找事,而是事找她。”

      ……

      成功地在一件奇奇怪怪的事上和一个鬼修达成合作共识,又拿到了对方附赠的消息,魔君大人刚挂掉电话,白浅镜便走了进来,神秘兮兮地凑到他面前,“无夜,你想出去吃免费美食吗?许翘他们在秋山车场办了个鉴宝会……”

      无夜:“……”

      他几秒钟前才刚从晏昭口中听到‘秋山’,加上明津的短信,已经是一天里第三次听到这个地名了……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晚上9点一刻。

      “怎么去?”他开口。
      “这时候,就轮到你这张脸出场了。”白浅镜对他欢快地眨了眨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巧克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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