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歌之桃花春风(上)》晴空（九夏）

30、第 30 章

　　琦歌苦笑起来，在昏暗中和她对望。
　　祁宛美丽的眼中现出一丝恐惧狠戾之色，缓缓道：“你要怎么做？”
　　琦歌沉默一会，茫然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看着祁宛变幻不定的眼神，淡淡苦笑起来：“你不是真的祁姐姐，对不对？”
　　祁宛冷笑了一下：“公主娘娘，我搬到锦文宫来的那天起，你就如此刻意防范我。想是早就看穿了，又何必还问。”
　　琦歌眼中飘过一丝忧郁，轻轻问：“那——真的祁姐姐呢？她怎样了？”心头却已清楚，只怕自己是白问了，既然假的出来，真的祁宛，命运可想而知。
　　祁宛沉默了一下，说：“被杀了。”
　　琦歌一颤，低声道：“你……”心情激动之下，用力咬紧了嘴唇，嘴角流下一丝血痕，她却浑然不觉，想了一会，沉声道：“派你来的人，想必手段厉害得紧，能杀害皇亲国戚、行这瞒天过海之计，其志不小。到底是谁？”
　　祁宛眼中现出狡猾而讥诮的气色，柔声道：“小公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琦歌心头却已猜到一人，静静凝视着祁宛的眼睛，低声道：“林琛。”这个魔咒一般的名字，被她念出口的时候，她美丽无暇的脸儿也闪过一丝说不出的神色，似乎是痛苦，似乎是骄傲，又似乎是戒意。
　　祁宛刹那间变了脸色，神情震动，正要开口分辨，随即笑了：“小公主，你试探我？”
　　琦歌摇头，她早已把祁宛在刹那间的变色看在眼中，心头已是有数，缓缓道：“我已经明白了。”她一边说一边苦笑起来：“难为你竟然扮得这么像。想是哥哥在你身上花了不小的心思吧？祁宛是三楚才女，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玉箫，却非同小可啊！”
　　祁宛双目微转，忽然冷笑了一下：“你说的不错。我是林大人的手下。林大人知道祁太师一直想把小女儿也送进宫中，那祁宛几乎是命中注定要做妃子的。所以林大人深谋远虑，一早在民间挑选很像祈宛的人，我就是被选中的那个！我已经为此准备了三年，经过种种特训，林大人请最好的老师教我，甚至用药物助我速成武功。我……根本是个毒人……呵呵，小公主，你以为你身上中过芙蓉千年醉就很了不起么？你知不知道万毒噬心的滋味？万毒噬心……我就这么过了三年……”
　　琦歌一震道：“他竟然如此作为……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条死路么？”
　　祁宛厉声道：“世道不好，打了多年的战，我没有爹娘，也没有家，连饭也吃不起，根本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叫化子。我要不是被林大人收留，早该死了，还能等到现在？如今我每活一天，都是赚来的！我为何不愿意？”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地大笑起来：“不过，你知道了一切又如何？咱们被困在这个大坑里面，崇文殿如此僻静，只怕没人发现我们的情况，很难出去了。”
　　琦歌沉默一下，缓缓道：“既然如此，你不妨明白告诉我。今日之事，是不是——林琛要你杀我，而不是……你自己嫌我碍了你的事。”
　　祁宛吃吃笑道：“怎么，你还是不愿意相信，一定要我亲口说出来？呵呵，可怜啊，小狐狸，你再聪明，却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你亲哥哥也要杀你呢。”她一笑又牵动伤势，疼得微微咬牙，却不肯对着琦歌示弱。
　　琦歌面色微变，无言良久，纤细的指尖微微震抖。她缓缓侧开脸镇定一下情绪，隔了一会，这才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或者可以出去。”
　　祁宛微微一怔，哼了一声：“怎么？还想从我身上榨什么好处？小公主，我帮不了你。呵呵，谁也帮不了你，你活该要死在这里。我是破瓦，你是金砖，可我们却要死在一起啦，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啊？”
　　琦歌摇头，淡淡道：“你错了，我不会死。我还要做好多事情，老天不会让我死的。”口气虽平淡，言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决之意。祁宛看得一愣，忽然觉得这小女孩深沉刚强，和那皇帝竟然颇为相似。
　　琦歌一边想，一边皱了一下眉头，忽然轻声道：“我只是奇怪，皇后如此精明，难道竟没有看穿你是冒名顶替？”
　　祁宛神情一动，不易觉察地打了个寒战。却没说话。
　　琦歌心下一动，忽然明白：“是了。皇后和祁宛姐妹连心，妹子被调包，她自然会发现的。只是她为何不为妹妹报仇，反而忍耐至今？难道是这假祁宛要挟皇后？可看这祁宛的神情，似乎隐含恐惧之意，这又是为何？”当下凝视祁宛，口中道：“杀妹之仇，皇后却隐忍不发，是你在胁迫于她，是么？”
　　祁宛一愣，忽然尖声笑了起来：“小狐狸，你虽然千伶百俐，却也有猜错的时候。看来你毕竟不懂他们这些大人物！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我胁迫皇后？哈哈……”
　　琦歌一震，知道必定另有古怪，却再也不敢猜下去：“我不懂他们这些大人物么？也许是吧……可我真的不想懂……”
　　祁宛见她神情惊疑不定，心头忽然有了种报复似的痛快之意，喘一口气，咯咯笑道：“皇后怕皇帝不爱他呢，这才要妹子进京。她要的只是一个为她巩固圣宠的帮手。就算发现我是假的又怎么样？反正她妹妹已经死了，我这个冒牌货又处境艰难，一旦收伏，比真妹妹还有用，可以做妃子帮她的。反正我假冒皇姨，最大的把柄都被她捉住了，她也不怕我作怪。”
　　琦歌吃了一惊，喃喃道：“皇后她，就不怕你过河拆桥？”
　　祁宛惨白的脸上微微冒出汗水，冷笑道：“呵呵，我能拆什么桥呢？没有林大人配送的解药，我根本活不下去……可皇后却有办法救我。我……我自然也愿意摆脱林大人，安安心心做个皇姨，能当妃子也罢，不能当也好，总胜过这样不死不活、不人不鬼的日子。我不听皇后，能听谁的呢？”
　　琦歌心头一震，喃喃道：“所以，哥哥要你杀我，皇后却也正中下怀，乐得要你办理。奉了两位主子的命令，你若不能取我性命，自己定也要死了，是么？”
　　祁宛吃吃笑道：“好聪明的小公主，可惜，聪明有什么用？你还是要陪着我这叫化子一起死了。我虽然没命，可有你这样的贵人陪葬，更何况你还是林大人的妹妹，呵呵，我真是高兴啊。”笑声凄厉异常，她笑得扯动伤口，忍不住低低呻吟。
　　琦歌见她花容失色、苍白惨淡的模样，忽然记起自己生病时候，祁宛的温柔回护之意、殷殷探望之情，不觉心头一颤，虽明知道祁宛的爱护不过是假的，却多少有些留恋不忍之意，当下忍不住道：“祁姐姐，你不要笑了。我帮帮你。”一边说一边轻手轻脚为祁宛处理箭伤。
　　祁宛奋力打开琦歌的手，喘息道：“别假慈悲，你分明是想趁机害我！滚开！”她虽重伤之下，还是力气甚大，琦歌接近不得，沉默着让开，迟疑一下，说：“祁姐姐，你说的不错，你要杀我，我也未必敢留你性命。可那也是想办法出去之后的事情。现在，我们若同心协力，未必就会死。你还是让我为你处理伤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