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三十三】~【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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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小狐狸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在狼妖的洞穴中，只是从狭小犹如监牢的石洞，转移到了开阔却血腥味熏人的洞口。
带有腐肉的骨头，就离小狐狸半尺远，熏得它脑子懵懵的。隔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摆摆地走了没几步，就顺着石台滚到了地上，半天都没动静。
“哟，醒了。”
狼妖架起大锅，一边添柴，一边心情颇好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你说你，这个时候何必醒过来？待会儿下了锅，可比玄光珠溶你内丹痛得多了。”
小狐狸虚弱地哼哼两声：“他俩呢？”
“不就在那儿。”狼妖头也不抬，随手一指。
它侧过头，只见不远处，慕容白和小美紧闭着双眼，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
慕容白的衣裳满是土灰，脸颊有细细的伤痕，肩膀处还渗出了血色。
小狐狸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狼妖“啧”了一声，用树枝扒拉一下柴火，抱怨道：“这两个人族，真是不自量力，分明打不过我，却还不肯把你给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不过你放心，今天我心情好，不杀他们。”
它呲了呲牙，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毕竟人死了就不好吃了。”
小狐狸对狼妖这番恶意挑衅，反应意外很平静。
它支着身子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向着慕容白的方向走去，窝在他的怀里，安慰一般舔了舔他脸上的伤痕，久久凝视他稚嫩的脸。
明明是个获救的机会，何必为了只狐狸断送自己的性命呢？
它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刚见面时，它说自己可以实现慕容白的一个心愿。
天冬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神仙。它不吝惜于让人更快乐些，所以这么多年下来零零碎碎的，也实现了许多人的愿望。
可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愿望许在它的头上。
轻声叹着气，它合上眼，想道：“还差一点。”
【三十四】
狼妖见小狐狸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颇感无趣。
它本以为这条狐狸会为了地上的凡人冲自己拼命，再不济也会吠叫两声，哪曾想竟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倒像是它在自讨无趣了。
都说妖生性凉薄，看来成了仙也好不到哪儿去。
狼妖高高壮壮，只几步就到了慕容白身边，大爪子揪住小狐狸的后颈皮将它拎了起来，使劲儿晃了晃，才得到它有气无力的一个白眼。
“你不过是沾了个仙字，就能让人族这么护着你。”狼妖瞥了一眼慕容白，“可你这么弱小的仙，是使了什么手段？说到底妖与仙又有什么差别？”
狼族一贯对修仙成仙之事并不执着，就连修成人形它们都甚为不屑，觉得那种弱小的身体反而是对力量的束缚。按理讲他们该与这天上的仙神泾渭分明才是，然而它却总能从年迈的族长口中听到两个字——“天命”。
无论是亲族殒命，还是新生的狼崽夭折，老族长总说：“天命如此，不可违。”
狼妖嗤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毛团。
这个小东西难道就代表天命？
狼妖起身，拎着小狐狸就往已经烧开了的热锅走，刚要将那毛团丢进去时，它突然睁开了眼沉沉道：“我出生时，排行十九，上面有已能化形的哥哥姐姐，下面有会撒娇打滚的弟弟妹妹。那么多孩子，爹娘从没在意过我。”
它虽然不算愚笨，但也并不聪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抖一抖或许还会掉毛。
狐妖自然修的是妖道，耐不住寂寞的，便去了人间，吸食凡人的精气增加自己的修为。小狐狸不喜欢害人，也不喜欢媚术，它跟着哥哥扭来扭去总觉得别扭得很。
于是，天冬便躲在青丘的山上，走了修仙的路子。
它的七哥哥笑它痴心妄想，又说它这是千辛万苦地选个笼子钻。
“我不记得修炼了多久，只能想起那一天黑云沉沉，仿佛要压在我身上，雷声轰鸣，在我耳边响了一声又一声。挨第一道天雷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可我没死，只是被劈秃了尾巴，醒来时已经飞升上了天。后来我回了一次青丘，成仙后便不如从前那么自由了，姐妹们还是笑我傻，爹娘也并不在乎，只有族长夸了我一句。”
夸得它心里空落落的，除了被贬下凡落在青丘那次之外，它就再也没回去过。
狼妖纳闷道：“你跟我说这些干吗？”
妖族一向对亲情淡薄，狼妖出来这么久都想不起自己有几个兄弟姐妹。
“我同你说这些啊……”
小狐狸的声音飘飘渺渺，像藏在了薄雾后，狼妖不由自主分了心，下一刻鲜血漫过了它的右眼。眨了眨眼，它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刺骨的痛意，猛地抬爪按住潺潺流血的伤口，“嗷呜”哀嚎。
天冬一个后翻，稳稳落在地上。倏忽间，腹部金丹光芒大盛，红色火焰如丝带层层缠绕在她节节抽高的身体上，最后落在她的额间轻巧点缀了一朵盛放的红色芙蓉。
她睁开双眼，眸光赤色如血，漠然无情。
狼妖挣扎着爬了起来，恨极气极，却又陡然生出几分怯意。
它不知为何，眼前所见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凡人脆弱的躯壳不堪一击，而她内里的魂魄早一刻还是个任它宰割的小毛团，可它看到她那双眼，就仿佛听到老族长在他耳边低低叹着：“天道无情。”
“唉。”
它见她缩回了长长的指甲，甩掉沾上的血，幽幽叹了口气，极是轻柔地说道：“你们族长没同你说过，狐狸最会骗人吗？”
【三十五】
慕容白醒来时，晨光已经穿过洞口，轻柔地铺洒开来。
他顺着那缕光，茫然望向洞口，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沙哑着声音喊道：“天冬？小狐狸？！”
“在呢在呢在呢。”
他还没来得及向那方向看去，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笑眯眯地望着他，用着他极为耳熟的声音亲昵叫道：“阿白！”
“……”
“……”
“……”
慕容白愣住了。
“该不会那混蛋狼妖把你给打傻了吧？”天冬见他眼神直勾勾的，不由担心起来，抬手贴在他的额头，不一会儿又扶住他的脑袋左右摇晃地看了起来，“变成好看的小傻子可怎么办？”
火焰仍旧缠绕在她身边，却不灼人，贴在他额发的手甚至有些冰冷。
慕容白动了动唇，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巴巴道：“你，你怎么？”
“啊，是吓到你了吗？”天冬皱着张脸，不乐意道：“福神下凡前说我在凡间会有机缘，就在我眉心点了一下，说送我个礼物。玄光珠就在我体内和那玩意儿斗，两边一冲撞，我就恢复法力了。”
她撑着头，抱住自己的大白尾巴，明净的小脸满是嫌弃，“这啥东西啊，我一个狐妖，给我弄这么花里胡哨的。变个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火要燎我毛，让我挫骨扬灰了。”
慕容白：“……”
他听得迷迷糊糊，只抓住了一点，急切地问道：“你，你恢复了法力，便要走了？”
“走？”天冬眨了眨眼，“我为什么要走？”
慕容白接不上话，一时哑然。
他脑海里总有个声音在同他说，天冬不会陪他太过长远，一年四季，日月更替，她呆腻了总是要离开的。天地广阔，这小小的石牛镇在其中又算得上什么？
小小的哼唧声，将那句反复回放的话戛然掐断。他偏头看去，只见小美靠着墙，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正看着天冬发愣，嘴中还念念有词：“仙女来接我了？我是死了吗？”
天冬笑了起来，替她抹去脸颊的尘土，“都告诉你我是狐仙了。”
将这般阴暗想法埋在心底，他见三人都算平安，便换了个话题，轻声道：“狼妖呢？”
“让我捆起来了，反正逃不掉。等会儿你爹就该过来了，随他处置吧。”
慕容白本想问她为何这般自信，然而出了山洞，看到树上被绑着的狼妖，他了悟了。
那狼妖不止被青网兜头套了起来，天冬还用粗粗的麻绳一圈一圈将它牢牢困住，除了露出个用来喘气的鼻子外，基本上看不出这是只狼妖。
她对自己的作品倒是颇为满意，心里“啪嗒啪嗒”打着小算盘。
成仙之后，她本就不能妄自杀生，而且狼妖教给慕容家，她回头再撺掇小镇里的人上供几只烤鸡，岂不是美滋滋。
天冬越想心里越美，便将那仿造混天绫一般的火焰往身体里一收，扑到慕容白身上，直把他扑到了地上，正想要像从前那样蹭一蹭他，却听小美“啊”地尖叫起来。
她扭过头，一件外衫正中她的脑门。
“这是干什么？”天冬纳闷地从头上扯了下来。
小美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衣，衣服！快穿上！狐仙在凡间也不能耍流氓！”
天冬：“……”
哦，许久没变人，她忘了。
她随手变幻了件合身的衣服穿上，顺势低下头，只见被她压在地上的慕容白正紧闭双眼，两条胳膊摊开放平，嘴里念着什么“非礼勿视”，似乎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他的手指头却在微微颤抖，脸颊通红，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手足无措。
天冬掐了掐他的脸颊，见他抖了一下，便笑出声来：“小公子，睁开眼吧。我又不会轻薄你，你慌什么呀。”
作者有话说第9章 【三十三】~【三十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