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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再一次相遇还是在她办公楼的电梯上,周仲微纯粹是路过这里上来见个人,遇上她像脱水蔬菜般没精打采的发着短信,进了电梯好像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一个人低着头专心按手机。他才觉得,好久不见是有点想她的。也不是特别想,就是撞见了才能感觉到的轻微思念。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就出了电梯,他跟了出去。
      初晓一眼明亮,高兴的打招呼:“仲微哥哥。”
      姜非浅才醒过神来回头看他,微微的笑了笑,还是那种认识了跟没认识一样的感觉,如果真的是做作就太过分了。他心里窝火,冷着脸问:“你生病了么。”
      不等她回答,初晓就纠结了眉头,愤愤的抱怨:“她都发烧两天了,也不去医院,让她请假又不肯。”
      仲微伸手要去试温,非浅似是极不情愿的侧着头躲,无力的说:“没事,就快好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攥了拳收回来,其实是不悦的,沉了性子问:“吃药了么。”
      她不急不徐的说:“吃了。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统统都吃了。”
      他微微气结,宁肯吃那么多的药都不肯去医院,怎会有这种老头子的顽固,她究竟还是不是女人啊。不自觉提高了分贝说:“走,跟我去看病。”
      非浅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状态,低声辩解:“真的没事,回家盖了被子睡一觉就能好,不麻烦周少了。”
      他听着有些刺耳,她三言两语总是有些不卑不亢的味道,望了她几秒,甩了袖子便走。
      第二日雨下得极大,行车似行船,一辆辆车扎堆在瓢泼之中,像是排队等着跃龙门。周仲微一向都是不耐烦的性子,一路鸣着喇叭,左冲右突勇猛的在半停滞车流中穿行,不过是仗着他的车好罢了,别的车都是让着的。畅妍打电话来告诉他,上次他交代照顾的病人隔日出院。他随口应付了,说了感激的话。
      畅妍不依不饶:“下次你得请我吃饭才行。”
      他笑:“那好办,就怕你不让我请。”
      畅妍清脆的笑起来,“才知道,我们周少爷也有怕的啊。”
      听别人叫他周少周少的,早就习惯了,畅妍这样叫周少爷他也从来是当作正经之色,只是想起昨天姜非浅浓重鼻音下的“不麻烦周少了”,就贸然别扭起来,拧着全身的力气抵抗,不舒坦,怎么听都不舒坦。一个女人,没事干装什么大义凛然,当刺猬很好玩么。
      回过神来,畅妍还在讲:“最近要注意增减衣服,多喝水,多吃蔬菜,多锻炼,这场流感可是来势汹汹。”
      他不以为然:“我好多年没生病了。担那心干嘛。”
      畅妍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现在的人都脆弱着呢,我们医院病床总是紧张,你要是不注意身体我可不管给你找空房啊。”
      结束了通话,想起姜非浅来,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没,遇上这样的雨天,打车又困难,万一再淋了雨,岂不是雪上加霜。想着想着,一抬头,竟然不知不觉中开到了她们大厦楼下。周仲微想,算是自己中了鬼使神差的蛊,这辈子就婆妈这一次了。打电话叫她下楼。等她出了电梯,带着一脸病态红晕,病怏怏的问:“什么事那么急。”
      仲微似是叹了口气,扯过她就往外走,大声说:“我看你病得不轻。”
      她嚷嚷:“不去医院,下午开会,ppt还没有做完。”
      他不高兴的说:“缺了你,你们公司就活不成了么。”
      她撅着嘴说:“是有点困难。”
      他忍不住笑起来,问:“你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么。”
      她拍拍胸脯,仰着下巴一字一顿:“不、可、或、缺。”
      他冷笑说:“不信!”
      “不信就算。总之不能去医院。”她试图转身往回走,怎奈被他牢牢握住手腕。
      两头牛拼蛮力,一头母牛还是重病在身。仲微干脆站着不动,看着她用力拖,觉得好笑,问:“你知道什么是蚍蜉撼大树么。”不等她白眼抛过来,反倒顺着她进了电梯。只不过去了四十层,她生气的问:“你要干什么。”
      他却不生气了,笑着说:“要么你自己去请假,要么我去帮你跟你们老总请假,顺便告他虐待员工。”说着就要往核心的方向走,姜非浅急忙将他拉扯住。她知道周仲微是绝对不会吃亏的主,用了选择疑问句小小的还她以颜色。幸好四十层往来的人少,不然还让她以何种面目在这里继续混下去。只得缴械投降,退回到三十六层跟经理打了招呼。随着一脸志得意满的他去了医院,她安慰自己小人得势。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愈加显得外面风雨飘摇。到了医院门口,姜非浅趁他不注意溜到便利店买牛奶糖,等回到医院大厅的时候,他摆了一副即将大开杀戒的表情,瞪着她肩头的雨水,咬着牙恶狠狠的说:“我多余管你。”
      她权当作没看见,嘻笑着从口袋抓了一把糖递过去,轻声说:“不要气了,吃糖糖。”
      他忽然就没了脾气,这女人太能让人恨也太能让人不恨。

      看过门诊,她靠在单人病房的床上输液,环顾中一脸的疑惑,小心的问他:“你跟我说实话,我得了什么严重的病么。”
      他心里突然乐开了花,玩心大起,摆了隐忍状的表情,故意抿着嘴默不作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姜非浅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化成了大珠小珠纷纷落了玉盘,紧张的问他:“到底是什么病啊,你告诉我。”主要是她自己本身没底气,从未遇到过吃了退烧药还能继续高烧不退的情况,只是因为实在不想来医院,才一日一日拖下去,这一刻祸念周身四起,不是大病怎么会住病房。
      他闷着声音说:“你先休息一会,我再去跟医生谈谈。”就急速出了门,忍不住的仰天长笑。因为笑声过于爽朗,所以她听到了,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愤愤的想,就让他小人得势,本姑娘不屑与他斗志斗勇。
      可是他这么一出门就没有再回来,直到护士过来拔针头,他都没有现身。这边厢,姜非浅想,他这样大致算是仁至义尽。打了点滴,果然是效果显著的,走路已然不飘了。她出了病房才知道,这个楼层竟是儿童住院部,刚才烧得头昏眼热没有发现,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那边厢,周仲微来了医院就顺便去看了看畅妍,聊天聊得过于投机便忘了时间。等想起来的时候,大概一瓶点滴的时间早过了,急匆匆的往回走。寻到病房,不见人,拿了手机翻来翻去也没有未接来电,他又严重的恨起她来,恨得死心塌地,对她如此上了心,她却用不辞而别来还他,什么样的女人这般不开窍。以前是做作也罢了,现在是完全的不识好歹。他生气的大步走在医院楼道里,一个瞥眼竟是看得呆了。姜非浅嘴角浅浅的笑容,却荡起深深的笑意,笑得如银铃般清脆可人,夹着小孩子甘甜的笑,模糊了他的听力范围,只觉得满世界都是笑声。他站在病房口止步不前,非浅抬眸看到了他,开心的走了过来,温馨中他以为下一秒钟她会伸手抱住他,可是,她只是伸手到他西装口袋里把之前不顾他的反对执意放进去的牛奶糖拿出来。旋即走回到孩子堆前,问:“刚才还有谁没拿到糖么。”一边发,还一边快乐的说,“是这位叔叔给的哦。”
      周仲微感觉被戏耍一般,正在酝酿一场脾气,这蠢丫头是真的不识好歹。正要拉着她往外走,领了糖的小孩子仰着脖子奶声奶气的说:“谢谢叔叔。”搞得他又强忍了火气,应承着:“不用谢。”轻轻把她拉了出去。
      他冷着脸问:“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她无辜的望过去,全然无知的问:“我怎么了。”
      是啊,她怎么了,指责她不告而别么,分明是没有走远,埋怨她没有拥抱么,哪里有正当理由呢,他气短,只得硬着头皮说:“你干嘛把给我的糖分给别人。”
      她作恍然大悟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张开手心到他面前,“喏,我哪能对你那么狠呢,你看,我给你留了一块的。”
      他接过那枚来之不易的牛奶糖,捏在手里有如千金,一阵哭笑不得:“是啊,你还真是善良。”

      一起去吃了饭,才把她送回家。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他说:“如果又反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
      她一听医院就一个头两个大,不耐烦的说:“周仲微,你怎么那么闲啊。”
      他瞪了眼睛,像看怪物一般,生气的说:“你给我下车。”
      她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过分了些,人家对她是好心。沉默了一会,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最后伸手开门。
      仲微叹了口气,只是不忍心,她都这样翻脸不认人了,他还是不忍心,拽住她的衣摆,拖回到座子上,从后车座拿了雨伞递给她。
      其实没有两步路,非浅本能的要去拒绝,可是屈服在周仲微一脸你要是不拿我就跟你死磕的表情下,将伞接了过来,软了声音说:“那你保重身体。”撑开伞,转身跑进楼洞。
      仲微没纳过闷来,“那你保重身体”该是谁对谁说的啊。她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是不懂武功还是内力高深。又叹了口气。今天是怎么了,叹气叹到没了底气,生活之路那么富饶,他怎么就能碰壁。周仲微想不明白,就算把他火化了恐怕骨灰都能拼出“干脆”两个字,怎么遇上了她就这样拖泥带水呢。到底是因为她,还是终究欠了那个人的。
      尤记当日在雁荡饭店,杨竼领着她进来,长发素面,黑衫白裙,像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他第一次见到沈乔悄也是这样的打扮,黑白分明,衬着眸子也是黑白分明,一张脸熠熠生辉。于是多看了姜非浅一眼,碰巧她也在看他,那一眼,用通俗的话讲是带了电流的。只是那电流疑似故人来。后来有人起哄说,“仲微,可是遇到有人跟你同一喜好了,专挑辣椒吃。”他才又看了她一眼。沈乔悄不吃辣,丁点不沾。他曾经嘲笑过乔悄:“你这样不吃辣,等于人生的乐趣失掉了半壁江山。”
      沈乔悄插着腰说:“那你以后别跟我一起吃饭了。”
      他懒洋洋的嘻皮赖脸着:“我是爱江山更爱美人,为了跟美人一起吃饭,别说半壁江山,一壁江山我都肯拱手让人。”
      乔悄眼波流转,扁嘴笑着说:“幸好你不是帝王。不然我不成祸国殃民了。”
      他点着头假装正经:“谁说美人就是你了。”
      倒真的不是她了。换了一个不美的一起吃饭。上次他带着姜非浅去川菜馆,味道极地道,又麻又辣,加上经理知道是他来更是特意命令了大厨做辣味,实实在在的重辣。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像是被马蜂蛰了嘴唇,都是红红的肿着,拼命的吞着冰水。姜非浅一面探舌头吸气,一面大快朵颐,看得他心情极好,他喜欢看姜非浅吃饭的那种专心致志,好像吃饭是最紧要的事情。这样想来,她应当是不做作的,连吃饭都那么真实,分析来分析去,她就是装傻。她装傻才会问他,是想风流史上多一段不佳的记录还是革命史上多个异性朋友。她装傻才会不知道他根本不是闲,他是关心。她装傻才会说了那么一句不痛不痒的“保重身体”。保重身体?用惯常送行用的四个字来打发他么。多奇怪,也多可怜,他周仲微沦落到被女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步了。要是被余清修知道肯定以为他是寡人有疾。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牛奶糖,把玩了一下,剥了皮放进嘴里,居然甜得有些发了苦。沈乔悄离开的时候,最后一句话就是:周仲微,生活太甜了,反而会苦的。你早晚会知道。他一向不在乎的,却忽然很想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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