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从零开始的反派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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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的，江涣仍旧舍不得他那把破扇子，整日里拿着不放手，好像他多怕热似的，动不动还要“唰”的一下打开，轻轻摇两下，好显得他是如何风轻云淡、俊逸不凡。
唐准抬头扫了他一眼，嗤笑道：“江宫主大驾光临地牢，恕在下不便接待。”说得好像地牢是他家似的。
江涣似是没听到他的嘲讽，拿着扇子用力扇了几下，皱皱鼻子，这味道可真不怎么样。也是，唐准在这儿都关了三年，其间从没洗过澡，味道会好闻才有鬼。江涣用扇子遮着鼻子，似乎这样能让味道轻一点，不管怎么说，扇骨是檀木的，凑近了还真有点淡淡的檀香。
唐准双手被各套在一个铁笼子里，笼子又被铁链子拴在墙上，小范围动一动还行，但想要双手合十却做不到。唐准一身衣服早就脏得看不出本色，头发胡子一大把，灰蒙蒙的纠结在在一起，好像还有小虫子钻进钻出……江涣光看都觉得痒，想到对方不但痒还不能挠，就替他难受。
也不想想这份罪是谁让人家受的。
只不过，这人一双寒星似的眼睛，在这幽暗的地牢中也明亮的很。
“把牢门打开。”江涣吩咐道。
两个守卫各拿出一把十字头的钥匙，插在精铁铸成的牢门上的钥匙孔中，两人同时左右旋转，轻微的机关转动声音后，牢门缓缓打开。
江涣没进门，他怕唐准暴起揍他，合起扇子敲敲手心，问唐准道：“我若放了你，你能不找我麻烦吗？”
唐准一愣，随即冷笑一声。
江涣心想，看来是不能。
也是，换他被谁这么关上三年，头皮痒的不行还不能挠，若有机会必然要将那人关上六年，还要丢满虱子臭虫，让他尝尝不能挠痒痒的滋味。江涣想着自己的报复手段，背上一凉，期盼唐准千万别那么小心眼才好。
但是人又不能不放，命运真是残酷。
地牢里除了精铁牢笼，还整年燃着安魂香，这香能让人提不起内力，也是另一重的防范措施。江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自己动手，将手中的瓷瓶丢给身边的护卫，“喂一粒给他。”
护卫粗鲁的捏着唐准的双颊，把药丸硬塞了进去，一推一合，药丸便进了喉咙里咽了下去，手法熟练，看来没少做这种事。
唐准又是一声冷笑，颇为看不起江涣这卑劣的行为。
过了一刻，约摸着药力起了作用，江涣便叫人解开唐准手上的牢笼，要带他出地牢。
“宫主……”护卫相当担心，以往江涣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从无异议，但放了唐准这件事，他们却相当不安。就算有安魂丹，也很不安全！毕竟是唐准，三年中越狱数次，燃着安魂香也能打翻守卫、差点逃走的男人。
江涣挥挥扇子快走几步，他是真受不了地牢这味道了，“带走。”
护卫见他坚决，也只好打起十二万分的戒备，唐准手上的牢笼被摘掉，换成精钢手铐，脚下的镣铐也没去掉，一路叮铃咣当的走出了地牢。
临近出口，新鲜而冰冷的空气顿时涌了过来，许久未接触过的清新味道刺激了唐准的鼻腔，他深呼吸一口，仿佛要把三年份的浊气都吐掉一般，长长的出了口气。拐了个弯，唐准不由的抬起手臂遮在眼前，挡住刺目的阳光。
他在地牢三年，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即便是傍晚的落日余晖也刺的他想要流泪。
一件衣袍突然盖到了他的头上，替他遮挡住了那要将他眼睛刺瞎的光线，耳边想响了江涣那再怎么严肃也自带三分轻佻的声音：“以唐大侠的能耐，看不见也能走吧？”
唐准碰上江涣就想冷笑，此时也没压抑着自己，呵呵他一脸。
江涣心里无奈，自嘲的扇了扇扇子，发现冬天的风还是不扇为好，讪讪的放下了手。
离焰宫宫人众多，江涣又是个卫生标准高的，让所有人天天泡澡不现实，就令人修了淋浴室，这会儿给唐准洗澡还真挺合适，江涣还挺有闲心的想，要是搁以前，就他这身味儿，得用多少桶水啊，洗完澡那浴桶还能要么？
淋浴室的光线没那么强，唐准不用再盖着外袍，只见两个人拿着澡豆和丝瓜藤，像是要过来给他洗澡。
江涣道：“这是离焰宫附近的山民，不通武艺，你悠着点别把人打死。”
刚想动手的唐准一听这话，皱了皱眉，但手却放下了，对江涣道：“我自己来。”
江涣又道：“总得有人给你擦背吧？你要本座亲自来吗？”
唐准手上青筋暴起，若不是他胡子头发一大把，估计这会儿脑门上的青筋也能看到了。他冷声道：“江宫主有看人洗澡的爱好？”
江涣摇头：“并无，但唐大侠并非凡人，若能有幸一观唐大侠沐浴，也是件稀罕事了。”
唐准心想，你不就是怕我跑了吗？当下再不理江涣，徒手撕了身上的破衣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人鱼线和腹肌大喇喇的展现在江涣面前，江涣挑挑眉，表示随便脱，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淋浴室的热水不缺，江涣又提前吩咐过，洗澡肯定是没问题的。江涣看着乌黑的水流从唐准脚下流进排水槽，心里直吐槽：这得多脏啊，一把澡豆下去都不带起沫的，并且有意识的忽略了这肮脏完全是自己带给人家的。
这时候唐准的裤子也脱了，大约是关了三年不见太阳的关系，唐准一身皮肤比三年前白皙许多，也瘦了些，但那肌肉线条却依旧分明，一丝赘肉也无，肩宽腰细腿长，看得江涣心生嫉妒。
江涣展开扇子遮住眼，心想：三年不挪窝，这身材是怎么保持的？
男人洗澡甚是粗犷，唐准脏了三年，哪怕用水冲冲也心满意足了，可江涣是个洁癖，指使着两个山民要他们给唐准搓干净了，耳朵后、胳肢窝、脚后跟等，必需搓到一丝泥垢也搓不下来为止。淋浴室热气蒸腾，江涣扛了一阵也扛不住，挥着扇子走了，临走还吩咐护卫盯着，务必要让唐准彻底干净了再来见他。
护卫苦着脸，他们才不想监督男人洗澡。
江涣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啃了两个果子，看了半本游记，发了会儿呆，终于等来了洗白白的唐准。
唐准一身白衣，披了件青色大氅，赤着脚蹬了双木屐，刮了胡子，露出俊逸的脸，墨色的长发因湿着并未束起，披了满身。
江涣又想用扇子遮眼睛了。
这人牢里坐着的时候像个威武不屈的革命家，洗干净了又像是个浊世佳公子，带着镣铐也不见落魄，反倒更添几分傲雪凌霜的风骨。
怪不得是书中颇费笔墨描述的风流人物呢。
唐准是书里的人物，江涣也是，但这江涣的魂儿不是书里的江涣，是另外的人。江涣看过这本书，主人公是个凡人逆袭的少年，和唐准有些渊源。而唐准和江涣则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一个是品行高洁、武功盖世的巨巨，一个是神秘诡谲、亦正亦邪的蛇精病。前者名气如雷贯耳，提起唐准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另一个则除了蛇精病之名深入人心之外，再无其他。
江涣除了蛇精病，倒是不怎么出来害人，所以知名度有，但曝光率低。
但书里有提过，江涣与唐准，有旧怨。
这个旧怨，就是这件事吧？江涣心情有点忧郁。离焰宫在那书里只提过几次，就是个背景资料一样的存在，江涣也只有在提起唐准是被捎带着提起过，所以江涣才没想起来唐准是谁，他又是穿到了个什么地方。
会想起来唐准，还是属下汇报起一件事，说是洗剑山庄大弟子唐准失踪近三年，洗剑山庄正大张旗鼓的找人呢。
洗剑山庄、唐准。
江涣这才想起来他看过的那本武侠小说。
呵呵，太巧了呢。
此时，他们二人还只能算是初出茅庐的江湖新人，江涣刚接手离焰宫不久，唐准虽说已经随父亲在江湖上露过几次脸，但单独出来的次数还不多，两人都还没做过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大事，知名度不高。
而且，他俩的恩怨还要追述到上一代。
离焰宫不是正道门派，算是一个亦正亦邪的武装势力，历代宫主都是蛇精病，上一代宫主曾砸过洗剑山庄的门楣，这梁子结的可大。而且老宫主还放话，洗剑山庄这一代的弟子都是废物，他懒得搭理，若他们能教出个好徒弟，他不介意对方也来砸了离焰宫的大门。
然后时隔十五年，唐准就来了。
老宫主干这件大事儿的时候江涣才刚六岁，他十六岁接管宫务的时候老宫主也没提过这事儿，二十岁时老宫主跑去西域探险的时候也没交代过这事儿，所以唐准上门的时候，江涣以为对方只是单纯来找事儿的。
江涣不大喜欢练武，武力值比起老宫主差太远，比唐准也差一些，但他比较不要脸，打不过就靠旁门左道放倒了唐准，可怜唐准是堂堂正正来找茬，以为对方明白这个“赌约”，谁知对方两代宫主都没当回事，江涣更是不知他是谁，于是唐准他就这么被关了三年。
不过唐准也没告诉洗剑山庄他来找离焰宫的麻烦，因为他爹觉得他武功还没到家，可唐准觉得到家了，自己偷偷来，直到被关了三年，洗剑山庄偷偷找人找不到，憋不住公开了丢了大弟子这事儿。
江涣这才知道他关了三年的人是谁，可唐准为什么要来离焰宫找事儿他还是不清楚，找了宫里的老人问了，才拼凑起原委，得知当年还有那么一回事，他觉得很冤。
他怎么就招惹了日后一个巨巨呢？离焰宫的规矩，上门挑衅者，抓住了关地牢，什么时候痛哭流涕的认错了，什么时候放走。唐准那脾气，认错不可能，甚至解释都懒得解释，一句“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于是地牢一住就是三年。
江涣扫了几眼一身傲骨的未来大侠、未来巨巨，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再瞅一眼那镣铐，江涣忧郁道：“解了。”
护卫又担心的开口：“宫主，请三思！”
江涣挥挥手：“解了吧，反正总是要解的。”
唐准眯了眯眼，他此刻倒是不急于一时，安静的等护卫把他手脚上的镣铐解开，又看看满桌子的菜，坐下便吃，也不怕里面加了料。
唐准狼吞虎咽的吃饭，江涣拿着果子一边慢慢啃，看唐准吃得豪迈，心情倒是有些好起来。
一桌子菜唐准吃了大半，又喝了大半盆的汤，见手边还准备了漱口水和手巾，也拿来直接用。他大家出身，礼仪原本也是懂的，就是懒得在江涣面前做。
吃饱喝足，唐准这才搭理江涣，道：“江宫主这是准备要送唐某上路？”
江涣听他这不阴不阳的语气就牙酸，道：“唐大侠想多了，您在地宫里待那么久，还不知道本座的行事风格？”
唐准当然知道，离焰宫这一代的宫主江涣的人品比上一代宫主靠谱多了，既不怎么惹事，恩怨也算分明，为人貌似还挺正派。敢上离焰宫惹事的，基本上教训一顿就丢开，打得是狠了点，但从不伤人性命，也曾杀过几个嘴上没德的——那几个人骂的话，唐准觉得换他也忍不了，再有就是唐准他自己了。
唐准在地牢没受过什么虐待——不让洗澡这点不算，谁家也没给囚犯洗澡的例子，伙食不好吃但也管饱，也没用刑——后来他身上那些枷锁镣铐也是他自己作的，更没有人在言语上折辱过他。
但是这不能表示唐准就不会对江涣做什么，毕竟关了三年呢。
江涣看唐准仍旧一脸的英勇就义模样，轻摇几下扇子，心里颇为无奈，要不是未来巨巨，谁管你啊。哎，自己就是太心软，即杀不了这人，也关不了人家一辈子，洗剑山庄早晚找上门，最后还是得放。
“那我直说了，”江涣终于放下扇子，“你们家和我师父那点恩怨，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洗剑山庄若是咽不下那口气，大可以找我师父去，要杀要剐随你们，我这当徒弟的可不给他背这个锅。”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从零开始的反派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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