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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四回 ...

  •   皇帝的笑声许久才缓缓落下,齐阁老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边,等着帝王接下来的吩咐。
      “爱卿既是想到由闻人语去处理此事,那便来说说江北一事的看法如何?”
      “臣久居京城,也只是对江北干燥略有耳闻。每逢秋季,常有明火突起。只是江北百姓多有准备,故此并未发生过大灾。而这一回江北天火突降,接连焚尽几个村庄,才引得百姓恐慌。随即谣言传出,诱得百姓相信。”齐阁老略一拱手,如是道:“反过来想,若是有人为了让谣言可信,故而特地将天火一事做大,那便能说的通了。”

      坐在御座上的帝王一瞬间沉默下来,神色莫测不知何意,直等的齐阁老都开始惴惴,才又道:“依爱卿看……此事是谁的手笔?”
      齐阁老一顿,心里跟着吊了一下,斟酌片刻小心道:“老臣愚钝,猜测不出。然,三位皇子皆是品性极佳,忠君尽孝之子,合该做不出此等之事。”
      应该做不出来,但是到底做没做,不是他能说的。

      帝王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放了人:“辛苦爱卿了,江北一事,你便去多多提点一下那个闻人语。”
      出了勉政殿,齐阁老忍不住摸了摸额头,上头果然一层潮湿。齐阁老摇摇头,平心静气一番后,缓步出宫。

      第二日一早,江北一事便被公然上奏。不过上报的官员授了意,并未多说关于谣言之事,只言明天火突降百姓受灾。
      大皇子眼睑一动,跨步出去:“江北天火突降,百姓苦不堪言。平灾一事,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齐阁老垂眸不语,不用看就已经猜到了皇上的表情。

      只见帝王面上露笑,眼中却是莫测之意。闻言便笑道:“皇儿如此忧民,朕心甚慰。”
      大皇子一喜,只等着皇上下令。谁想皇上只是夸赞一句,便没了下文,转而将此事压下,容后再议。如今童阁老请辞,朝上大皇子一脉虽还有人,却都不是能说上话的。一时之间,竟无人为大皇子请命。

      退朝后,皇帝特地命人去跟段天谕说了一遍江北一事,直白地问他有何看法。想来是因为大皇子先动一步,段天谕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皇上有些不信他全然不知。
      不过段天谕等的就是皇帝主动来问。闻人语收到消息后转手就递给他一份,关于江北一事,他知道的可比自己那位皇兄多得多。只是自己尚在禁期,不能多有动作。
      现下皇帝既然主动来问,他怎么也得有所表示。当即铺纸研墨,将江北救灾一事自己的行事想法一一列出,呈到皇帝面前。言辞之前,全然没有自己想去的意思。甚至在里头写明了民心鼓动,此时前去便可收复民心。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皇帝看到段天谕的呈报,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因为大皇子主动请缨的不满倒是平了许多,也不由得对段天谕多了几分偏向。
      只不过到底是帝王,自然不会只看表面,心底自然另有一番计较。

      将那纸递给齐阁老,缓声道:“爱卿觉得……这老四如何?”
      “四皇子心思敏捷,所述方法的确适用。”
      “依你看……老四这是对朕的皇位不感兴趣?”皇帝眯了眯眼,直言道。
      齐阁老曾为今上帝师,两人关系也曾十分亲近。只是皇帝年岁越发大了,疑心便重了起来。齐阁老便也本着君臣之分,不再多亲近。不过许多时候,皇帝在齐阁老面前说话还是没那么隐晦的。

      “依臣所见,四皇子忠君本分,不曾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奏上明述可得民心,言辞间却丝毫没有想要前去的意思,想来是坦荡的。”齐阁老道。
      皇帝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既是如此,也好。”
      对这位老师,皇帝还是颇为信任的。又加上他从未对哪位皇子有过偏向,故此相信他的判断公正无私。至于那些细想下去的弯弯绕绕,若说齐阁老没想到,皇帝定然不信。既然想到了,却还是这般认定,那便是有据可循。

      皇帝派人秘密前往江北查天火一事的消息传开,大皇子愤而摔了茶盏,死活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请辞被拒。没过两天,江北谣言一事传入京城,生生给了大皇子一闷棍。
      禁足中的段天谕在自己殿中收到信报,不屑地笑了笑,随手将信报焚尽。
      有了之前那几出,他还以为他这位大皇兄长了脑子。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长进。
      可惜了,费尽心思想要露一回脸,反而让自己晃了三晃。江北这块肥肉,大皇子是啃不下去了。还好自己有个好师兄,江北一事,注定是自己的。

      是夜,遥七潜入宫中直奔大皇子寝殿。一个纵身直跃,随即在半空猛地一顿,又嗖的一下挂在房檐下头,将身体尽数掩盖在房檐的阴影下。
      房顶上的暗卫抬起头眨眨眼,一脸蒙比的看着毫无动静的寝殿前,沉默。侧耳听了半晌,莫说动静,就连个风吹草动都少得可怜。探头朝下看看,依旧什么都没有。
      可怜的暗卫挠挠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盯梢盯得眼花了。揉揉眼睛,继续就着瓦片缝隙朝着里头看。
      遥七无声舒了口气,壁虎一样顺着屋檐爬过去,找了个阴暗的角落,蹲!

      殿中,大皇子负手在里头走来走去。一旁跪着个一身黑衣的人,垂头伏地等着吩咐。
      许久之后,大皇子一甩袖,怒道:“不行!这么下去父皇定然会怀疑到我头上,必须想个办法避过去!”
      揉着手中的玉,大皇子又转了几圈,下了道令。

      房顶上的暗卫惊了一下,随即拔身而起跃向帝王寝宫。
      遥七顿了顿,守在原地没有动。
      不多时,一女子从内殿走出来,袅袅婷婷姿态柔媚。那女子抚上大皇子的手,略带安抚:“殿下莫急,提四皇子名字可非良策。”
      “什么意思?”大皇子看过来,目光略显柔和。

      “帝王心重,怕是提了四皇子名讳也无法免去怀疑。不若破釜沉舟,直接用殿下您的名讳。殿下当初自动请缨前去江北,若是遇上了四皇子名讳,才更惹人怀疑。”
      大皇子垂眸想了想,颔首:“你说的有理,就这么办。”
      门外的遥七挠挠下巴,看着那黑衣人领命退出去,又朝里望了望。只见大皇子和那女子没说几句就开始依偎着动手动脚,顿时打了个激灵,转身逃得无影无踪。
      会瞎的啊……
      不过……皇上的暗卫真是好蠢,也好捉急!

      虽说心偏向了段天谕,但身为皇帝,又岂会全然相信哪一个人?于是大皇子这边有暗卫盯着,段天谕那边自然也会有。
      只是可惜了,段天谕虽说在师兄弟几个里面轻功平平,但放在别人跟前却是一等一的好手。所以当暗卫一出现,段天谕便有了察觉。

      他负手站在窗口静立许久,才缓步走回桌前,铺纸研墨。寥寥几笔落下,勾勒出一个端庄华贵的女子。笔墨轻描,女子的模样越发清晰。眉眼温和,端庄贤淑。一身凤袍加身,端的是母仪天下的气度。
      段天谕放下笔,望着那画像晃了晃神。随即挂在墙上,取香点燃,慢慢拜了三拜。全程,未多说一个字。

      香火点燃插在香炉之中缓缓燃烧,段天谕便静静望着那画像,眼底神色复杂而眷恋。
      许久之后,最后一缕香气散尽。段天谕摘下画像,慢慢送入火盆之中。
      暗卫将他举止全部看在眼中,直到殿中烛火尽熄才抽身离去。待得暗卫走远,殿中响起一声嘲讽般的哼笑。
      既然派人来监视,不如就送你一点东西好了。免得你忘了,当年的无情无义。

      监视大皇子的暗卫三言两语将事情禀报,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帝王震怒。只是碍于身份,没敢抬头看过去。
      不多时,殿外一阵轻响。随侍推开殿门走进来,俯身道:“陛下,暗三回来了。”
      “传。”

      暗三几步跨进来,伏地跪拜:“暗三叩见陛下。”
      “二皇子那头如何?”
      “回陛下,二皇子他……他画了个身着凤袍的女子,又对那画像焚香祭拜,随即便将画像烧了。”暗三没有见过先皇后,仅知道那画像上的人并非现今的皇后,思来想去,还是如实禀报。
      皇帝一怔,突然叹了一声:“下去吧,日后……不必再盯着老二了。”
      “是!”

      殿门合住,随侍小心翼翼上前:“陛下可要就寝?”
      皇帝合了合眼,道:“福瑞,你可记得……今儿是什么日子?”
      随侍一怔:“奴婢愚钝,不知皇上说的是……”
      “你也不记得了……”皇帝叹息一声,幽幽看向空旷大殿:“朕……也忘了。这普天之下,也只有老二那孩子,还能记得清楚吧。”

      九月初十,先皇后的生辰。
      福瑞敛去眼中神色,垂头静立。
      他记得,却不能说。因为如今凤位上的,是徐氏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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