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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 ...

  •   林星在一万米的高空中,做了一个年代久远的梦。梦中的她,回到了16岁的夏天。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脸颊上不断流着汗水,在酒吧潮涌的人群中,奋力挤到最前方,只为站到一个最佳观看舞台的地点。

      舞台上魅力四射的女音,演奏极富感染力的吉他手,林星的目光不时地在二人之间流连。她站在台下,痴迷地呆望着他们好久,胸中渐渐燃起了一束小火苗,让她感觉真切而美好。

      此时,梦中的场景忽然变幻。周围的人群全部消失不见,林星独自一人站在茫茫的草原上。而她的眼前,仍然是刚刚酒吧里的那个舞台,台上的四位乐队成员依然在进行着摄人心魄的表演。

      即使是在梦里,能在空旷的草原上,一边享受着舒爽的凉风,一边呆在特等席上,欣赏着自己崇拜的乐队、崇拜的人的表演,林星简直幸福得要升天了。

      正当她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之时,台上的演奏声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吉他摔在地板上的破碎声以及话筒坠落在地发出的刺耳嗡嗡声。林星回过神后,再次望向刚刚在台上表演的四位解药乐队的成员,他们各自表情冷漠,好像从来不认识彼此一样,分别走向四个不同的方向。

      一阵狂风吹过,将她眼前的一切吹散得消失殆尽,林星突然感到脚下的大地好像要崩裂了一样,在剧烈地震颤着。她想要逃,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禁锢了一样,一步也动弹不得。

      闭上眼睛,死命地挣扎了几下之后,她仍然无法摆脱身上的禁锢。恍惚之中,她好像听到了一个说着普通话的女声:“飞机当前遇到气流,颠簸将会持续几分钟,请各位乘客留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前方那一排排蓝色的座椅以及系在自己腰间的安全带时,她才慢慢缓过神来,自己正坐在飞往A市的航班上,刚刚经历的那一切都是梦。

      十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会梦到当时的情景,林星感到很不可思议。她摘下左耳上挂着的耳机,美妙的旋律还在里面流淌。林星低头看着手中的耳机,大概是因为这个吧?这首《挣脱》的风格跟从前解药乐队的曲风有点像。

      从前她听时倒是没有注意,毕竟解药乐队早在十二年前就解散了,她根本没有发觉到这首《挣脱》跟他们的曲风竟有些相似。《挣脱》的演唱者是一个新晋的当红男歌手,他的嗓音很有特点,歌唱技巧也没得说,但吸引林星去听这首歌的却并非是他这个演唱者,而是这首《挣脱》背后的词曲作者R。

      这个天才词曲创作者R,被业内称为“R神”,一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个神秘的存在。他在乐坛上创造了众多流行金曲,他创作的词曲就是畅销的保障,每个歌手都十分渴望能够唱到他写的歌。然而,这样一位受人瞩目的天才创作者,媒体们却拍不到他一张照片,查不到他一点资料。听闻业内也并未有一人见过他的真身,这样的背景无疑给他个人更增添了一丝传奇色彩。

      林星是个凡人,对她崇拜者的真身自然是好奇的,但即使是不知道他真实模样如何,他创作的歌曲,也是足够吸引她的。这些年,他的创作对她的音乐之路起到了不小的影响。

      几分钟后,飞机的颠簸渐渐停止,林星这才意识到小腹有些痛。她捂着小腹,感到那里有大团的寒气直往外冒,伴着腹部的疼痛,她的额头慢慢渗出了冷汗。

      一旁的女生注意到林星面色苍白,表情痛苦,吓得连忙过来问她:“你没事吧?”

      林星痛得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皱着眉摆手对那姑娘说:“我没事。”

      “你脸色这么难看,看着可不像没事的样子,要不要我帮你叫空乘过来看一看?”女生热心地对她说道,抬手就要按头顶的呼叫键。

      林星赶忙按住她的手,挤出一个笑容看着她道:“谢谢你,但真的不用,我只是生理期肚子痛,吃片止痛药就没事了。”

      说着,她便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了药,就着飞机上给的小瓶矿泉水吃了下去。邻座的热心女生看到她吃了药,便重新转回身,安心地去看杂志了。

      林星一手捂着小腹,一手继续带上耳机,她靠着椅背,继续闭目养神地休息。不久之前,手掌之下的小腹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只是在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要去接受的时候,他(她)就不幸夭折了。

      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林星苦笑了一下,想着这样也好。从第一颗就已经扣错的纽扣,不用非得等到扣到最后一颗时才反应过来,不仅让犯错的时间增长,连纠错也要浪费更多的时间。

      这个无法生下来的孩子,让她看清了很多事,很多人,让她终于下决心破釜沉舟,跟前夫离婚,孤身去往远离父母的另外一个城市。

      这一次,她只有一个目标,满心满眼也只有一件事要做,实现她在心里惦念了多年的歌手梦。她要追着那把吉他,给这么多年不懈坚持着的自己一个交代。

      D国上午11点,单为站在直升机舱口,纵身一跃,跳向蔚蓝的天空。他张开双臂,能够感到风从手指尖呼啸而过。这样急速下坠引发的耳膜痛感以及过程中那惊心动魄的感觉,勉强让他能够感到自己还在真切地活着。

      60秒自由落体结束后,单为身后背着的伞包打开,他开始慢慢地向下落。在临近地面的时候,放在兜里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直到单为平稳落地,卸下全部装备,手机的铃声也没有停。

      “你还真是执着。”单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没好气地接起了电话。

      “这口气好不耐烦!怎么?耽误你跟洋妹子寻欢作乐啦?”周灿丝毫没有受到单为那不耐烦语气的影响,继续笑着跟他对答。

      单为则是维持刚才的语气,回答他说:“你知道就好!有事快说,别耽误我的大好时光!”

      周灿在电话这边苦笑,做了二十几年的朋友下来,他对单为的性格简直了如执掌。这个小子哪里都好,就是太高冷,总喜欢傲娇。他这个为兄做友的,不让着点他怎么行呢?

      周灿没有跟他的态度计较,快速进入正题道:“我女儿萌萌后天就满月了,我和封珍诚挚邀请你来参加萌萌的满月宴。”

      “你等一下啊!”周灿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单为如此说道。周灿心中大喜,看来是有希望。

      可等了十几秒,也不见单为回话,周灿对着电话大声追问他:“查你约会的档期吗?用不用这么久啊?拜托你偶尔也重友轻色一下好吗?”

      正在他说话之时,突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微信的提示音。他看到来信人显示的是“单为”的名字,便立即打开微信查看。结果看到这小子竟然给他发了一个9999的红包,下面的祝福语上写着“恭喜”二字,简直要把周灿给气炸了,“我不是要钱,是要你人!”

      “额……周灿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直接了?不过就算你这么热情地对我表白,我也是不会回去的。”单为轻蔑地说道。

      周灿受不了他的语气,“滚,再变我也不会稀罕你!”

      单为轻快地笑了,“那我就放心了,帮我跟封珍带好。”

      察觉到那边单方面地结束对话,并有挂掉电话的趋势,周灿立即焦急地脱口而出道:“等等!”

      “还有什么事?”单为听到周灿的声音,又把手机拿回耳边,沉着嗓子问道。

      对面停顿了足足有三秒,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单为实在受不了了,“你有事就说啊?跟我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刚才不是挺痛快的吗?”

      周灿叹了口气,豁出去了,直接对单为说了实话,“其实是你大哥拜托我叫你回来的,你父亲快不行了,希望你能在他走之前回去见他老人家一面。单为,好歹你们父子一场,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也别让老人家临终时有遗憾。”

      周灿说完这话之后,一直在仔细听着对面的声响,但是等了好久,单为却始终没有动静,直到听筒里传来了阵阵盲音。周灿这才放下电话,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没被单为直接拒绝。尽管单为也没有明确答应他,但是周灿知道,他没有拒绝就等于是默许了,单为会回来的。

      A城的机场,林星从通道走出来后,远远地就看到风信等在接机口。她高兴地朝她奔过去,二人一路上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要说。

      而单为从飞机降落到A城开始,就变得异常沉默。路过出境口的时候,他在机场的大屏幕上看到了半夏代言的彩妆广告,胸口竟然还会发紧。或许现在不该叫她半夏,应该改叫她嘉秋了。但是此刻,从他胸口漫出的疼痛无不在提醒着他,纵使她的名字已经改了,可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仍然没有改变。

      单为扭过头,不去看那广告屏。他皱着眉头,快步离开了机场。看到A城天空的那一刻,他仰着头在心中暗叹,果然不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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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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