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臣纲》粗饭淡茶

15、萧淳安

　　梅梓墨伤的似乎极重，说完这话，便微微闭上了眼睛，寝宫里除了急促地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萧唤云心里颇有些狐疑，以梅梓墨的武功再加上白炜，这天下得是什么样的刺客，才能把他伤到这种地步，然而看梅梓墨如今的样子，也实在不像是假装。萧唤云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伸手脱下梅梓墨带血的衣衫，但见梅梓墨左胸口上，竟有一道一寸有余的伤口仍在流血。
　　梅梓墨咧嘴笑了笑：“只差一点，就刺中心脏了，我也是命大。”
　　“怎么会这样？”萧唤云愕然问道。
　　“和白炜打的没力气了，回来的路上中了埋伏，却没想到，还有后招，那群人不知哪里找了个模样身形都和你像极了的，我看花了眼，差点着了道。人留了个活口，白炜弄回他那里，让胡漓审去了。我嘛回了寝宫，竟然也有一波刺客，被我打发了。”梅梓墨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力气，才断断续续地说着。
　　他说的轻描淡写，然而实际上，当时的情形却称得上凶险万分。
　　梅梓墨与白炜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城门前，地上横冲出一道绊马索，近百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城楼内却鸦雀无声。
　　虽说那些人不过是些士兵，然而二人毕竟大战了一场，要杀这些喽啰也花了些力气。
　　这些人梅梓墨并未放在心上，然而正当他杀得兴起，城楼上突然有人用剑架了一个青年。火光明灭之下，萧唤云的半张脸如此清晰。
　　“梅梓墨，你来看，这是谁？”来人冷声说道。
　　梅梓墨回眸一看，手中银枪呼啸而出，将那持剑的人捅了个对穿，而他的身形却和银枪一般快，与此同时，他人已跳上城楼，将那假的萧唤云抱了下来。
　　而后，他的胸口便多了一把刀。
　　“抱歉了，梅将军。”男子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低哑，与萧唤云完全不同，梅梓墨这才明白自己认错人了。
　　此时，人人都以为梅梓墨必死无疑，然而又有谁会想到，受了伤的梅梓墨比野兽更加凶残，几乎是瞬息的功夫，除了那模样极像萧唤云的男子，剩下的杂兵都被他拧断了脖子。
　　“若是你刚才那身手，我打不赢你。”白炜坦然道。
　　梅梓墨随手打晕了那活口，将胸口钢刀拔了出来，血流了不少，甚至还有一点，溅到了他的脸上。梅梓墨伸手，轻轻抹掉脸上的血，此刻他再也没了那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模样，反而变得杀气腾腾。
　　“这个人你帮我捎给胡漓，查查这帮人的底。我先回宫。”他惦记萧唤云的安危，一路施展轻功回到皇宫，结果还真不出他所料，当夜有杀手摸进了寝宫，被他悄无声息的料理了。
　　白炜把人扔给胡漓，胡漓不放心梅梓墨，要白炜又跑了一趟。梅梓墨见有了跑腿儿的可以使唤，才叫他去催萧唤云回来。
　　这一夜，于梅梓墨来说，倒还真忙得很。
　　然而这些事，萧唤云却不知道。他眼下最奇怪的是今夜行动的刺客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同时想要梅梓墨和萧唤云的命。
　　“长得很像我吗？”萧唤云轻声问道。
　　“像，脸上糊了血污，乍一看像极了。”梅梓墨眯着眼睛，“就是声音不像。”
　　萧唤云心中转过数念，手指痉挛似的攥紧，却不发一言。
　　他知道那人是谁。
　　曾几何时，他对那少年动过一丝杀念，然而终究是没狠下心来，没想到，再听到他的消息，却是这样。
　　“你知道那是谁？”梅梓墨竟突然问道。
　　萧唤云微微一怔，知道是自己方才的表情太明显，被看了出来。
　　他点点头。
　　“你莫做声，我去安排一下。”萧唤云微微眯了眯眼，转头出了寝宫。外头何岩仍在候着，见萧唤云此时出来，衣袖上还沾了点血迹，不禁面色微变。
　　“传我旨意，让天宁秘密进宫，直接到这边来，不要惊动任何人。”萧唤云压低了声音对何岩说。
　　何岩瞪大了眼睛，轻轻咽了口唾沫。
　　“皇上，你……”
　　萧唤云垂下眼睑，似有些迟疑，却仍是未多说一句。
　　梅梓墨内力深厚，即便受了重伤，萧唤云在外头说的话，他也是听得见的。此刻，寝宫昏黄的灯光下，他薄唇紧抿，手指攥成拳头，一双眼睛里仿佛燃了火，然而却在萧唤云进屋的一刻，渐渐又熄灭了下来。
　　“那与我模样相似的人叫萧淳安，是我五皇叔的儿子，却又不是他的儿子。”萧唤云回到寝宫，并不提方才的事，只淡淡说道。
　　“此人我听说过，他不是……”梅梓墨到底也是梅家人，这些皇亲国戚之间的八卦，他们都知道的很。
　　萧唤云的五皇叔萧成是个极荒唐的人，在京中以好色著称，光是王府里豢养的美妾侍女就有上百人，更不必说他还男女通吃，喜欢留恋青楼南馆。
　　他的私生子更是数不胜数，然而最有名的只怕也就是这个萧淳安了。原因无他，这个萧淳安并非萧成亲生的孩子。而是他府中的美妾和侍卫私通所生的孩子。
　　萧淳安原本是要杀了他们，却发现那侍卫生的眉清目秀，于是让人废了那侍卫，养在一处别院。
　　那侍卫不堪受辱，没活几年就自杀了。那侍卫死后，萧淳安就被萧成安排进了那处别院。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虽说也算奇事一桩，但也过了这么多年，并没人在过问。直到五六年前，萧唤云十六岁，偶然经过那别院，看到院墙上趴着一个少年，巴巴看着外头的世界。那少年竟与他的眉眼极其相似，让他诧异不已。
　　后来他派人打听，才知道那个少年就是萧淳安。然而萧淳安的命运并不比他的亲生父亲强多少，萧淳安是萧成的娈宠。
　　“婊子生的孩子，当个婊子最适合不过。”私底下萧成曾笑眯眯的与相熟的官员讲。
　　萧唤云后来又“见到”萧淳安，是在萧成的寿宴上。他饮了酒，在五皇叔的府上乱逛，却在花园里听到若有若无的□□声。
　　“父亲，快给我，后面好痒……”
　　“你这个小骚货……”
　　那些粗俗不堪的言语和背德的关系，让萧唤云僵在那里，想到萧淳安那张和他酷似的脸，他刹那间涌起无数杀意。
　　梅梓墨听萧唤云说起这些事，颇有些五味陈杂。他和萧唤云也同样是家族里不受宠的孩子，然而若比起来，他们的命运可比这个萧淳安强多了。
　　只怕当年萧唤云也是这样想的，才终究没有计较萧淳安……
　　“皇上，燕统领来了。”何岩在外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萧唤云应了一声，站起来出了寝宫。
　　燕天宁明显是被从家里揪出来的，实在不明白萧唤云为何深夜召唤，目光里颇为诧异。
　　“天宁，立刻派人监视瑞王府邸，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还有，瑞王这些年来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尤其是他和哪些官员交好，常去的地方，一切的一切，越快越好。”
　　“皇上，这是……”
　　“我这位五皇叔，可一点也不老实啊。”萧唤云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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