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说话的艺术 ...

  •   “去长河大学干什么?”路以宁抬头,“有感应了?”

      “不是。”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把来龙去脉一气呵成说完,柯言鄙夷道:“你日韩恐怖电影看多了吧?”

      我说:“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本来也没指望你陪我,我和路以宁去。”

      没想到路以宁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不去。”

      我急了:“你必须得在我身边,不然......”

      不然我哪有什么能力啊,爬个六楼都费劲,别说救人了。

      不过这话有点把他当工具人的意思,说出来怕伤他自尊心,于是话锋一转:“不然我怕你一个人在家有危险,万一那些怪鸟再回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柯言眨眨眼,疑惑:“啊,什么怪鸟?”须臾又不悦道:“什么叫一个人在家?你是不把我当人还是怎么?”

      我掏掏耳朵,拍着路以宁的肩膀说:“你不是一直不信世上没鬼吗?走,我今天带你见见世面。”

      路以宁说:“不用。”

      “你就是不敢去,你怕了。”

      我太了解路以宁了,他时常对人类世俗生活好奇万分,但出于所谓上位者的骄矜,往往要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所以这种时候还是激将法管用。

      果不其然,路以宁反问:“如果我去了没有呢?”

      “那我承包一周的遛狗和铲屎工作。如果有,换你来,赌不赌?”

      路以宁最爱干净,要让他拎拾便铲和垃圾袋,跟在撒欢的香香后头铲屎,那画面想想都令人心情愉悦。

      柯言一脸总算解放了的表情,放豪言:“路以宁,和她赌!”

      路以宁脸上倒没什么波澜,站了起来:“走。”算是同意了。

      柯言快速穿了件外套,跑去开门,我说:“你也去?”

      “当然,我不放心你。”

      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动涌上心头,虽然我和柯言总是吵架,但到底朝夕相处了十九年,感情基础总归是有的。

      面对他如此直白的关怀,我颇为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我会小心的。”

      柯言坐长凳上弯腰拿鞋,继续说:“不放心你能保护好路以宁。”

      靠。

      难怪有时候我和路以宁出门,他都要找各种理由寸步不离跟着,原来是防着我。

      我大步流星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同样开始换鞋。

      柯言光着一只脚蹦蹦跳跳去门外捡鞋子:“你换鞋就换鞋,他妈踢我鞋子干什么?”

      “哦,不小心碰到了,力气太大,控制不住。”

      柯言:“……”

      长河大学就位于鹤玉市中心,距我们住的地方仅十分钟车程,我们打了个车很快到达校门口。

      方方正跟我说过他是计算机系的,我顺着指示牌找到对应的学生宿舍楼,却在楼门出入口被拦住,一道电子门锁横在面前,提示请刷学生卡。

      “我靠,这管理得也太严了。”柯言踹了踹门,指着天上说:“你看楼上哪扇窗户开着,直接飞进去。”

      这里可是人流量密集的学校,保卫处也不是吃干饭的,我当然不可能被他的馊主意怂恿,略一思考说:“在这等吧,反正知道了名字和住的地方,等有学生经过多问几次就行了。”

      路以宁开口:“方正……”

      我纠正:“方方正。”

      饶是路以宁记忆卓绝还是说错了,可见这个名字着实难记得很。

      路以宁抱胸倚在墙上,继续说:“方方正和你才见过一面,你怎么对他如此上心?”

      我说:“你不懂,这是人类的共情能力。别说是有一面之缘的方方正,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会伸出援手。”

      谁让我乐于助人呢!

      路以宁嗤笑,不以为然,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分钟。”

      “什么二十分钟?”

      “我陪你二十分钟,要还找不到那个方方正,我就当你赌输了。”

      我跳起来:“你耍赖!我们当初说的是能不能见鬼。”

      “你看这里像是有鬼的样子吗?”

      “只要找到方方正,你就知道了。”

      一个提着外卖的平头男生经过,闻言停住:“你们找方方正?”

      我惊喜地转头:“对!你认识他?”

      “认识啊,同班同学。”男生埋怨说,“我们也正找他呢。昨晚就没回宿舍,今天满课也没见人影,电话永远打不通。”

      我和柯言对视一眼。

      男生疑惑地打量我们:“你们是?”

      “朋友。”我说:“他昨晚没回宿舍吗?”

      “对啊。”

      “不是吧,他昨晚还给我发信息来着,说在宿舍楼拍视频呢。”

      男生用一副你在胡扯的表情看我:“我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在宿舍没出去过,他压根不在。什么视频,给我看看?”

      “就你们学校闹鬼的视频。”我说着把手机递给他,“你听说过吧,前段时间两个学生坠楼的事情。”

      男生嗯了声,看完视频后脸色发白,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问:“这是他拍的?”

      “对,发完后就再也没有回音了。”

      路以宁出声:“出事的这栋楼在哪?”

      男生把手机还给我,咽了口水说:“我们学校没有这栋楼。”

      我后背一凉,说:“不可能。”

      男生说:“真的,因为医学部在另外一个校区。”

      听了他的解释,我这才知道原来长河大学有两个校区,本部位于市区,医学院则坐落在人烟气稀薄的市郊,因为被鸥江环绕,所以又称鸥江校区。

      我们到达该校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和外面的僻静不同,校内依然很热闹,湖畔广场上往来的学生很多。

      一踏入广场,就有两个女生走过来围住柯言,塞给他一张宣传单,极力邀约:“帅哥,有没有兴趣加入滑板社?”

      柯言从小到大已经对这个词免疫了,瞟了一眼,高贵冷艳地拒绝:“没有兴趣。”

      “好吧。”两个女生失落地收回宣传单,目光触及路以宁时一亮:“同学,你呢?”生怕他也要拒绝,补充说:“这项运动很酷的,要不要先了解下?”

      路以宁颔首,纾尊降贵地吐出两个字:“看看。”

      她们将一位穿着嘻哈的男生拉过来,得意地说:“这我们社长,曾经获得过省校园滑板大赛第二名的大佬,让他给你露一手啊。”

      男生瞥了路以宁一眼,吹声口哨,压了下鸭舌帽就开始表演。

      滑板在他脚下好像有了灵魂,翻转自如。很快人群自动为他避出一块空地来,四周聚起了不少围观的学生,看得目不转睛。

      几分钟后他以一个高难度动作收尾,慢慢滑行至路以宁面前,脚一踩,手稳稳抓握住竖起的滑板,耻高气扬地看向他:“怎么样,想不想学?”

      路以宁像看杂耍猴戏一样看完全程,然后吐出两个字:“就这?”

      声音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据我和他一年余相处下来的心得,他心里肯定想的是——就这种雕虫小技?一块塑料板加四个滑轮的劣质玩具,就算玩出花来,也不过是人类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的自娱自乐而已。

      人高马大的社长摘掉帽子,脸色阴沉下来,转着手腕说:“你说什么?”

      路以宁张口欲言,为了防止他说出内心真实想法,我抢白说:“他想说的是,就这么一点时间,根本不够看你的精彩操作!”

      社长脸色狐疑:“真的?”

      路以宁冷笑:“你觉得我可能……”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他问有没有可能加入你们滑板社。”

      “当然可以啦!”那两个女生热烈欢迎道:“我们社团福利超级多,而且副社长还是漂亮的单身妹子哦。”

      路以宁扯下我的手:“我不……”

      我不再心慈手软,直接用最大力气堵住了他的嘴,说:“他说他不想再等了,要马上加入!”

      离开广场,路以宁手中捏着一张入社申请表,目含寒芒地看着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们旧日支配者牛逼哄哄,可你要认清现在只是普通人的现实,你连打架都打不过我呢!多学一项技能总是没错的,万一以后一辈子这样了,至少可以当个滑板教练维持生计。”

      柯言说:“明明是安慰人的话,怎么从你口里说出来就这么欠揍啊。”

      我说:“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学着点。”

      我们一行人来到7号教学楼面前,一抬头,果然和视频里一样,六楼幕墙破了个窟窿,好像凭空生出的黑洞,深不见底。

      整栋楼依然是被封锁的状态,前后大门皆紧闭,一米开外布置了警戒栏。

      与之遥遥相对的是灯火通明的宿舍楼,方方正就是在那里拍的视频。

      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跃上六楼。

      幸运的是,教学楼后面是荒山野岭,绕道从后面进就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了。

      更加幸运的是,后面一楼的窗户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拉开。

      柯言翻完窗,脚尖踢了踢地上生锈的锁扣:那小子肯定是拆掉了这玩意溜进去的。”

      一进入教学楼内部,有股淡淡的异味萦绕鼻尖,熟悉得很。

      想到曾经搬离石庙园入住新家的时候,室内也有这么股味道,过了大半个月才散尽。

      我摸了摸墙:“是不是在装修啊?”

      柯言说:“死过人的楼,当然要再好好粉刷下。”

      我说:“人又不是在室内死的。”

      他哼了声,没有说话。

      整栋楼的电闸都关闭了,按任何开关都没反应,伸手不见五指。上旋的楼道内,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脚步声来回传荡。

      越往上走,气味越浓烈。

      走上六楼,我打了个喷嚏,手肘碰了碰柯言:“太黑了。”

      月光被墨色玻璃墙阻隔,能透进来的光线实在有限,所有事物都只能模糊看个轮廓。

      柯言莫名其妙:“太黑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说:“是时候发挥你的个人才艺了。”

      柯言:“?”

      他的脑子有时候真不太好使,我循循善诱:“变团火出来,照个明呀。”

      柯言:“......”

      我又推了推他:“不要这么小气嘛。”

      须臾,一簇火苗自柯言掌心蹿出,映亮了他特别不爽的脸。

      “手放低一点,我看不清脚下。”

      火焰炽盛了几分,一下子将前路照得通红。

      “你控制一下火气,等会别把整栋楼点着,会上社会新闻的。”

      柯言咬牙切齿:“你再说一句,我马上走人。”

      “行行行,我再也不说话了。”我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向破洞走去,在悬空边缘站定,往下看了眼。

      地面上挪动着蝼蚁般寥寥无几的学生,他们上完自习,正抱着书往宿舍和食堂走。

      萧瑟的秋风拂过脚背,凉意顺着腿骨直冲脑门。

      虽然自从会飞后治好了我恐高的毛病,但想象着玻璃碎裂瞬间,那两个男生该是有多恐惧和绝望,四肢末端那点冷意就更甚。

      我退回到过道,左右两边是幽深的长廊,廊下一长溜的教室,金属防盗门关得严丝合缝。

      我拉着柯言,借火光把整个六层都探了个遍,没漏过一处犄角旮旯,却并没有找到方方正。

      柯言说:“说不定人正舒舒服服在什么地方睡大觉,别找了,回家回家。”

      “等等,我再打个电话试试。”说着我掏出手机拨通方方正的号码,依然无人接听。

      正要挂断,嘟嘟嘟的忙音骤然消失,听筒内沙沙作响,接着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刺耳得像有人用指甲刮过黑板。

      我捂着耳朵,一下子把手机挪远。打开扬声器,盯着通话界面。

      刮擦声中,隐约可以听到模糊断续的人声:“救……救我……我身子被……”

      我脱口而出:“方方正?”

      方方正的声音喊得撕心裂肺:“啊啊啊!!!疼……”

      我心急如焚:“你怎么了?你在哪?快回答!”

      “六,六楼……咳……”

      我追问:“六楼哪里?”

      声音戛然而止,电话中断。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