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暖天人追夫记》玉青

4、第四章 洗妖池

　　“洗妖池，凡妖族归真，必经之途。入池者，受挫骨扬灰之苦。功成则羽化登仙，功败则原形毕露。”
　　——《六界闻录》

　　萧、昙二人穿越雾林，放眼一片花田，顿时豁然开朗。漫野皆是槐花，往来妖灵于田间妖娆起舞，嬉笑吟唱不断。

　　昙净见那妖族女子各个妩媚奔放，男子多秀美邪魅，与人间男女甚是不同。

　　“这大白天的，也不种田割草，只一直唱歌跳舞？”她疑惑道。

　　“每逢‘槐月’与‘毒月’交替时，妖族便兴‘赏花节’，族人歌舞饮酒，连续狂欢七日七夜。”萧云芪似乎见怪不怪，淡然解释道。

　　昙净心想，妖界也不错，适合享乐。

　　“似乎有客人到了。”一名妖族女子飘然而至，停在二人面前。紧接着，一群妖灵蜂拥而来，悬浮在半空，将他二人围住。

　　“哇，如此俊俏的小哥，你来自人界还是仙界？”

　　“啧啧，好久没见到这么俊的男子了。”

　　“快看快看，他身边那个女子好生丑陋，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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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一堆妖言妖语，昙净青筋直冒。开什么玩笑，我丑？我哪里不如你们这群妖孽了！萧云芪好看？他哪里好看了！她怒吼道：“闭嘴，闭眼！不许瞧我相公，更不许议论！否则姑娘收了你们！”

　　许是太过气势汹汹，那群妖灵讨了没趣，纷纷散去了。

　　萧云芪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摇头先行一步。

　　“等等我呗，”昙净嘀咕，“这‘妖生地不熟’的，你可别将我一人扔下。”

　　二人穿过花田，又路过一座村庄，最终来到一汪池水前。说是池子，却更像湖泊，太宽阔了，竟一眼望不到头。池水碧绿如翡翠，深不见底。又见池中漂浮着丁香、蔷薇、芍药等各色花草，又有狐狸、龟、猫、鹰等兽禽浮游水面。

　　“‘洗妖池’？”昙净道，“可那些猫猫狗狗、花花草草是什么？”

　　“‘洗妖池’是妖族修成正果的必经之路。”萧云芪道，“若自诩道行够了，妖族可自行进入‘洗妖池’试炼三天三夜。试炼失败，便被打回原形，千万年的修行毁于一旦。水面上浮着的花草鸟兽，便是被洗去人形，毁了几生几世的修行，它们再泡上几日便要与池水融成一体了。当然，也有通过试炼者，则脱胎换骨，羽化登仙。”

　　“怎么妖族和人族都想修成‘正果’？当神仙有什么好呢？”昙净撇了撇嘴。

　　萧云芪从袖中掏出两瓶药水，一瓶交给她，一瓶自己服下。

　　“这是甚么？”她狐疑道。

　　“防止被池水灼伤，”他简明扼要的提醒她，“潜入池中，尽快采集灵犀木。”

　　昙净见萧云芪先行潜入池中，迟疑的摇了摇手中药瓶。她伸手试了试池水，刺骨冰冷。她念了个“祛水咒”，周身被光圈环绕，跃入池中。池底果然栽了许多灵犀木，这些神木细长矮小，在水中散发着幽幽白光，与各色水藻混杂，摇曳多姿。

　　她催动法咒，飞快采集灵犀木，不多时便抱了一大捆。她心中暗笑，那萧云芪怕是连灵犀木在哪儿都看不到，看他还傲慢甚么。

　　灵犀木性情孤僻，择人而现，唯有缘人方可得见。在她昙净看来，不过易如反掌的小事，但在其他人那儿，却是终其一生也难寻得。她已经想好了羞辱他的言辞，比如，哟，尊者采的水藻真漂亮，比我这灵犀木好看多了。咦，尊者在水底迷路了，怎的这么久才上岸？水底下可有迷人的妖精……

　　她带着战果，欣然上岸。才站定，却见萧云芪一脸淡定的看过来。她立即还以灿烂微笑。小样儿，看你还傲不？

　　“怎么，可有看到灵犀木？”她笑道，“不不不！尊者竟然空手而归？”

　　果然，又是个与灵犀木无缘的家伙。

　　萧云芪看这她带回的灵犀木，微微颔首，又道：“辛苦你了。”

　　“不用客气，既然尊者无缘得见神木，那么我再采些来。”她忍住狂笑冲动，再次潜入池中。
　　如是七八次，岸上的灵犀木已堆成小山，她已累得气喘吁吁，趴着一动不动。

　　“可以了。”萧云芪道。

　　“这些就够拯救苍生？”她努努嘴，虽说采了很多，但怕是远远不够吧。

　　萧云芪道：“加上我铜葫芦里的，应该足够了。”

　　“铜葫芦里的？”她惊呼，“是何意思？”

　　“哦，方才我以铜葫芦收取灵犀木，再加上你采的这些，应是够用了。”他淡淡道。

　　这个阴险狡诈之徒，既然可以看见灵犀木，怎的还戏弄于我？既然有法器装盛灵犀木，却还折腾我一次次下水？昙净气鼓鼓的起身，嗔道：“你也能寻到灵犀木？”

　　他并未回答，打开铜葫芦嘴，将她采摘的神木悉数收纳入内。

　　昙净气得双足一跺，随手将他先前给的药瓶往“洗妖池”中一扔。

　　萧云芪脸色一变，沉声道：“你丢的什么？”

　　“你的药瓶。”她翻了个白眼，“姑娘不需要服药，也能在池中翱翔。”

　　他叹了一口气，半晌方道：“快走罢。”

　　才行数里，忽闻一阵醉人香气，引得昙净一阵干呕。她腹诽道：甚么下三路的香味，非天然形成，刻意为之，过犹不及。

　　萧云芪感知到周遭强大的结界，随即止步。当是时，半空忽有红球炸裂开，宛如璀璨烟火，紧接着数不清的花瓣如雪般纷纷散落。花雨中，缓缓飘来一群妖灵，各个鲜衣粉黛、顾盼神飞，其中一位盛装艳极的红衣女子被众人簇拥，显然是来者之首。

　　昙净嫌恶的打落粘在脸上、身上的花瓣，忽有一种骂街的冲动。花本天然孕育的生灵，艳丽者有芍药、牡丹，清幽者如茉莉、芙蓉，孤绝者有冬梅、雪莲，各有风骨，浑然天成。如此美物，却不想被这群妖族糟蹋了。他们定是将各种花浸泡在一处，又佐以各色香料，晒干后形成一种奇香。此香闻来浓郁古怪，哪里比得过天然之香气。

　　红衣女子翩然落地，纤腰摇曳，玉臂微露，额上点着妖族时兴的“月牙妆”，姿容姝丽，妖而不冶。

　　昙净扫视了一下那女子，发现她并未着鞋。六界皆知，仙族尚慕天然，从不着鞋，如此看来，这红衣女子却是在效仿天人打扮。

　　“尊者降临，与有荣焉。”红衣女子嫣然笑道，其声如银铃叩玉、清泉穿石。

　　啧啧，竟是故识！昙净心里暗想，别瞧这萧云芪闷嘴葫芦似的，看起来老实巴交，没准是个拈花惹草、四处留情的风流胚子。先前是夏师姐，这会儿又来了个妖灵……

　　“妖皇有请尊者往‘栖灵殿’一晤，有要事相商。”红衣女子见萧云芪并未发话，忙又道明来意。

　　萧云芪沉吟片刻道：“尚有要事，不敢耽搁。相烦公主转告妖皇，三日后再往‘栖灵殿’登门谢罪。”

　　红衣女子也不恼火，只笑道：“尊者纡尊降临妖界，搜罗了大量灵犀木，我自是知晓尊者要做些甚么。只是据我所知，魔族短时并不会进攻人族，尊者大可见过妖皇，再往人界不迟。”

　　昙净嘀咕道：你说不进攻就不进攻啊，你又不是魔尊。

　　“这位是？”红衣女子终于将目光瞥了一眼昙净，异常傲慢的一瞥，让昙净感到莫名的伤感，仿佛自己只是一坨牛粪。

　　昙净正想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却听红衣女子道：“尊者请罢。”

　　公主是吧，昙净咬牙切齿，自古公主多骄奢，自古公主多白痴，自古公主多欠扁，姑娘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萧云芪依然默不作声，却并不挪步。昙净心想：这回萧云芪做得倒漂亮，凭什么听她的？

　　“哎，尊者，”见他冷面无情，红衣女子换了一副腔调，柔声叹道，“我姊姊得了一种怪病，六界三千名医皆束手无策，真真急煞人也。尊者常年云游在外，仙踪难觅，好不容易得见真颜，万望尊者救救我姊姊罢！”

　　萧云芪闻言方允了她的请求，答应随她往“栖灵殿”。昙净自是尾随其后，一同去见识那妖界统治者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