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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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上，一只木桶摇摇晃晃地向前漂浮，后头冒出一只小脑袋。阿福打了个喷嚏，甩甩头发，在心里大骂王大石。这看着是个憨厚老实的人，没想到奸猾的紧，推她出来火烧山贼，这都深秋天了，要不是她修习了内功，还不被冰凉的湖水冻出病来。
阿福怀抱木桶小心翼翼地爬上岸，果然如王大石所说，小茅屋四周无一山贼。芝麻油没有刺鼻的异味，细微的流水声响被淙淙的湖水声掩盖，阿福故意在湖岸边都浇了些油，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微微一吹就冒出火星，脆弱的火光在风中摇曳，照出了浑身湿漉漉的阿福，像要索命的水鬼一般半立在湖水里。
火光掷出，在空中划出淡淡的光亮落进草堆里，阿福反身向村口的方向游走，身后是火光冲天的小茅屋和杂乱的人声。
“成了？成了！”王大石站在村口眺望，激动不已。
阿福望着烧红了的半边天，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丢下一句“去换衣服”就跑回家中。
王大石看着跑远的阿福，大步走去找李复炫耀。
阿福愣愣的坐在床上，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什么。低头望着白白嫩嫩的手掌，掷出火折子的右手似乎还留有淡淡的烟火味儿，而董龙或许正在火场里挣扎，或许已经死了，也不止董龙，还有其他山贼，有多少？会死多少？
“嘭！”门被王大石撞开。
阿福心中一跳，问：“怎么了？”
王大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抖着唇字不成句，“……不是董龙，死的不是他，……是董虎，董龙的……弟弟。”
阿福如坠冰窖，“你听谁说的？”
“李复、那小子说的……他去看了……”
完了！打草惊蛇，董龙的报复恐怕眨眼及至。
阿福闭了闭眼，慢慢走出屋子。门外是连夜在训练的民兵，山贼围村后就一直在高强度地训练，谁也不喊累喊苦，几个村妇瞪着一双双敖红的眼围在一盏昏黄的烛台下织纱布。
他们还毫不知情，丝毫不知山贼就要来了。也许就在下一刻，董龙会带着大批山贼闯入村中，把怒火发泄在村民们身上，杀光他们，不论男女老少，烧光一切，不论茅屋土瓦。
王大石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阿福却面无表情。
她转头回屋里取出剑，郑重其事地拿布擦拭，光亮的剑身印出阿福的双眼，眼睛黑如墨，寂如鬼火，眼神平静无波。
“你、你去哪？”王大石问。
“找李先生。”
李复打量着阿福，堪堪一米的身高还不如他腰高，此时却一脸冷静地说出没有理智的话。
“我要去杀光山贼，李先生可愿相助？”
“你想让我出手？”
“不，”阿福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只想请李先生出谋划策，为我指出山贼势力薄弱的地方。”
李复沉声，“以你之力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董龙，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阿福同意，“是的，但我仍要这么做。董虎是被我烧死的，董龙的怒火合该由我承受，只愿我死后，他能不迁怒村子。”
李复听后，又细细打量她。
阿福毫不畏惧，抬着头眼神固执。
良久，李复点头。“我有一颗人灵丹，也是世间唯剩的一颗，能令人短时间内力大增。你服用后去找机灵鬼，它会送你去山贼营地，之后……就看你了。”
人灵丹如热流冲刷着全身经脉，丹田震动，原本雾丝般的内力凝实成灰蒙蒙的一片。阿福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舒畅，忍不住仰头长啸。
澎湃的内力犹如实质般射出，李复错身躲过，心中惊异不已，这反应和古籍上说的不一样。眼看着阿福已经骑上机灵鬼跑远了，略一思索便也跟了上去。
山贼营地前，阿福跃下机灵鬼，拍拍它的脖子。机灵鬼打了个响鼻，亲昵地蹭蹭她。
“回去吧，别等我了。”
说着拔出背上的逐青剑，看着几个慢慢围上来的山贼。
“谁先来？”阿福执剑而立，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真是胆儿肥了，敢来找死！”一个拿着砍刀的山贼扑来。
阿福脚下错步，剑直直刺向山贼胸前空当，那山贼一惊仰头要躲，右手转向砍来。阿福却更快，剑向左后侧一划一挑，就废了他的手。
“啊！”山贼右手血流如注，他神色惊恐就要逃跑，可没机会了。阿福手往前一递，眼前溅起一层血雾。山贼捂着被刺穿的喉咙仰面倒下，震起一地尘土。
又一个山贼扑来，“你居然敢杀了他！”
毫无章法的招式对阿福没有任何威胁，左手反手拔出落红剑，“噗嗤”一声刺入其腹中，再用力一搅，滚烫的鲜血浇在手背上，直烫入心底。
阿福觉得身体里有把火在烧，熊熊燃烧着叫嚣着渴望着，却又无法破体而出。如同被冰雪掩盖的火山，内里波澜澎湃，外表仍旧冷峻。只有在看到残红的鲜血后，才能得到片刻抚慰。
旁观的几个山贼有些惊慌，没想到一个小娃子仅仅三招就杀了他们两个同伴。
其中两人互使眼色，竟一齐扑来。
阿福格挡住头上一剑，眼角瞥见身后闪现的刀光，果断矮身从山贼腋下钻出，锋利的剑锋横向拉过面前山贼的腹部，刹那间像给他开了张嘴一样，喷涌的鲜血带着黄黄白白的脂肪从腹部涌出，很快就染红了脚下的地面，那山贼无力地跪倒，阿福手一划给他个痛快。
身后的山贼颤抖着身，大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阿福略一移步，那山贼竟吓得转身就跑。
“真是窝囊。”说着阿福剑一挑，地上的一粒小石子被挑高，脚尖崩直用力斜踢，小石子击向山贼腿弯。
山贼脚一软，往前一扑摔倒在地，大叫：“救我！”
可周围哪还有人，其他山贼都在看到阿福干净利落地连杀后跑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山贼想爬起身，却发觉左腿自膝盖以下没有丝毫知觉。最后，冰凉的剑锋横在了脖颈，光亮清晰地照出了他惊惧的眼神。
阿福嫌弃地甩掉逐青剑上的血迹，继续向前。
“就是她！”
“快、她来了！”
“斧头哥，就是这个人杀了我们兄弟！”
一群山贼像被吓坏的小鸡仔，缩在一大块头身后，此人正是山贼口中的斧头哥。
那斧头哥凶恶着脸，挥舞着手里的斧头，“小丫头，就是你擅闯营地？”
“不是哟。”阿福无所谓地说，“我不但闯了你们的营地，还杀了你们四个兄弟。”
“你小小年纪这么狂妄……”
阿福把逐青剑插在地上，掏掏耳朵，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手绢儿，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迹。
“你说完没有？我赶时间。”
“你找死！”大块头怒道。
“你们一起上吧。”阿福不耐烦道。
这时一支箭带着破空之声从后袭来，阿福旋身闪躲，箭头扔擦着左肩射入地面。
“叫你嘴硬！哥几个还治不了你！”一尖嘴猴腮的山贼跳出来嘲笑。
“哼！”阿福冷笑一声，一跺脚，埋在地里的箭被震出，右手一握，看也不看反手掷出，箭直直地刺进偷袭山贼的右眼射入脑中，那山贼一声不吭倒栽下岗哨。
嘴猴腮的山贼看见阿福在看他，吓得又缩进斧头哥身后。
“你确实有几把刷子，可也赢不了我！”斧头哥一吼声，双手举着斧头袭来。
阿福灵活地右闪，跳起身挥剑刺向他的手肘，斧头哥侧身格挡，两兵交接处爆出刺目的火花。阿福又一脚踢上腰侧，借力后跳，扭扭被震地有些麻木的右手，神色变得认真严肃。
那斧头哥也很惊讶，“手居然没折断。”
又几次交手，双方都没占到便宜。
阿福有些心急，人灵丹的作用是有时限的，她不能再耽搁了，这般想着，双眼不断扫视对方，企图发现他的弱点。
斧头哥仗着力大再度欺身上前，阿福不敢硬接连连躲避。
“啧！”真是没完没了，阿福改变策略不再躲避，反而以灵巧的身姿与他贴身相搏。
斧头哥招式大开大合，这下就像被抓住七寸的蛇，处处受制，而阿福却连连得手，两把剑上都沾满了血迹。
“可恶！”斧头哥虽没被击中要害，可周身的伤却多，鲜血从伤口流出，把他染成了血人。
又一斧击，阿福往他腋下躲，逐青剑趁机给他大腿再添上一条口子。
“呼哧……”不停流出的鲜血也带走了不少体力，斧头哥支持不了了。
阿福轻盈跃起，把他当着力点在他身上起落，明明是轻飘飘的身姿，却把斧头哥踩得一身青紫，最后立在他的右斧头上，而左斧正慢半拍地挥来。阿福冒着被削掉脑袋的危险一个前空翻，如同一只小小的燕子，蹲在了他的肩上，又借重力跃下，反手握着的落红剑划出一道血色圆弧。
阿福稳稳落地，拍拍衣襟上沾染的灰尘，身后是斧头哥轰然倒下的身躯。
一片寂静，山贼们像丧家之犬般惶恐不安地看着阿福。
真是美妙的感觉，阿福眯眼，兴致盎然地盯着山贼，像是猎人在对落入掌中的猎物挑肥拣瘦。
“嗡”地一声，一山贼手里的刀滑落，那人跪倒结巴着，“女、女侠，饶命啊！”
有一就有二，山贼也不都是硬气的，看见他们中最厉害的斧头哥也死了，纷纷熄了争斗之心，只求能留得一命。
人灵丹带来的力量在渐渐减退，阿福知晓时间紧迫，不欲在吓破胆的山贼身上下功夫，便冷声道：“都滚！滚得远远的，不然……哼！”
“是是！我们滚！”幸存的山贼互相搀扶着，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营地深处最大的院落里，董龙正在自斟自酌，丝毫不管偷溜跑走的山贼手下，也不管闯进院子的阿福。
阿福执剑遥指，“董龙！出来受死！”
“就你？呵！”董龙又灌进一口酒，看也不看阿福一眼。
“董虎是被我烧死的。”
董龙猛地摔碎酒壶，独眼盈满了滔天怒火，“是你杀了我弟弟！竟还敢来找我，好胆量！”
直扑而来的杀气如根根尖锐的针，刺进阿福身体，阿福心如擂鼓，害怕又兴奋，激动地浑身颤抖，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
右手举起逐青剑，左手顺着剑身轻抚，同时调动全身所有力量灌进剑中，脚下蹬出一个浅坑，直扑董龙而去。
“噗！”
阿福被一掌打飞，即使有人灵丹加持，也敌不过董龙。
一身着银灰色锦衣的男人从角落跃出，接住软倒昏厥的阿福。
“是你！”董龙眼中透着丝兴味，“你是那天的……”
李复打开折扇轻摇，“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