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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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回到家，我把从旧屋取来的东西放在鱼缸边，才发现随手取的是寿山石制的白芙蓉笔洗。十八岁的生日前，我突然对书法兴致高涨，李嘉年便买了整套文房四宝给我做生日礼物，另挑了这个美丽精致的笔洗，我很是不以为然，笑话他杀鸡用了牛刀，自行拿个破碗洗笔，这个笔洗便做了客厅的摆设，走的时候也没有带走。
我呆呆地看着它，雪白寿山石的笔洗口沿有淡绿色花饰，莹莹浅绿光泽流动，仿佛那个人温润的眸光。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下，触手光滑润泽，深秋里带一点点的凉，那点凉丝丝缕缕地钻进心里，有点舒服有点难受，象一线冰凉的什么缠着绕着柔软的心脏，轻轻地扯了一下。我皱了皱眉，松开手，往卧室走，走到卧室门口，站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雪白莹润的笔洗，决定明天一大早便去山上寺庙。
绿线消失的地方是我从来没去过的，我不知道那是哪里，那就去找找看吧。有些事，虽然要小心谨慎，可是呆在远处小心谨慎地慢慢猜细细想，触不到看不到实处，不如实地观察。
翌日晨起，我望着对面大厦的窗口，窗帘低垂，黑猫骊也不见踪影。望日之夜过后，他必须休养，我也刚好可以假借销假上班上山一行。
一路熟悉景色，在山脚被周季生戏耍的一幕不期然浮上脑中，不禁微微一笑，那时候不知道，现在想起来他在山脚的停顿想必是为了等黑猫，在他那个好看到绚烂的笑容前，没有恢复记忆的我以为自己眼前一花是因为这个笑容，事实上，是施了障眼术的黑猫跃进了车厢。
这只神秘的黑猫，它究竟和周季生是什么关系？它到底在帮周季生做些什么？
我没有想太多，因为车子已经到了，而站在山门面前的，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李斯年，和住持。
同时香火鼎盛的庙宇里有不少身穿工装的人出没。我正诧异，住持走过来笑道：“微微，我正在想你也该来了。”
新的住持是原住持的徒弟，我在庙里的两年多时间他在外面的佛学院进修，所以其实我们非常陌生，因此今年生日他会忘了给我留下斋房，也因此我当时的难过消失得也很快。
我正有些错愕还没回答，住持就点头微笑而去。留下我瞪着李斯年。
李斯年极少到寺庙里来，我的印象中好象只来过两次。虽说很多人认为李家近二十年的顺风顺水是因为沾染了这盛名寺庙的福泽，但他向来不太喜欢我，也不太理会这种说法。
不过他面对我疑惑的目光仍然回答：“我家正在捐资修建新佛塔和斋房。是一个星期前开始的，所以你不知道。”到底不乐意，他颇有些讥讽地加了后面一句。
我啊了一声，有点意外：“是你爸妈的意思？”
李斯年说：“是。派了嘉年做负责人。”那深觉不值的眼神表情，差点就等于告诉我：一半是为了你。
我马上反应过来：“今天他有事，所以你上来看着。”
李斯年沉默，我站了一会儿，本来应该不耐烦的，不知为什么有点心累，便一声不吭地往山门里走。走了两步，他忽然出声：“你为什么突然搬走了？”是质问的口气。
我说：“不为什么，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吗？怎么突然会问这种问题。”我回过头看着他。
李斯年冷冷地说：“是嘉年一直在找你。――我从来不认为你是嘉年的良配。”
我再郁闷也不禁莞尔：“李斯年，你为什么没想过或者并没有人想配呢？”
他气结：“可见我没看错，你就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
我笑着叹气：“那么你究竟想我怎样，李家大少爷？我站着也不对，坐着也不对，左右都是死罪，真为难。”
我掉头而去，不再和他多说。
我慢慢地走遍整个寺庙，然后望着整座山。这十几年来，因为每年都会在这里呆上数天，整座山都已经被我爬了个遍。可是我始终想不出那条绿线消失的地方应该是哪里，或者说，那条绿线指示的路径是哪条，在这座山是肯定的，可是那条路径根本就不存在，除非这山上有我没有发现到的山洞。
但这迹近不可能。这座寺庙在这座山已经存在八百余年，盛名流传是因为七八百年前一位高僧普济众生，以死渡人而留下的莫大恩德以及舍利子。香火之盛人流之多，我真不相信还能有不被发现的角落。
我按着隐约的绿线方向爬到接近顶峰的附近，叹了口气，简直是越走越偏得厉害。只好下山回到庙里。
太阳已经西斜，已是下午两点时分，深秋时节，落叶鸟鸣都显得有几分萧瑟，唯有碧空高远如洗，亮晃晃地悬在头顶，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好，而忙碌的工人则又弥补了因香客下山而渐渐冷清的庙堂。
院子里正在监工的李斯年抬头看了我一眼，好象松了口气。我冲他笑笑。
转到后院的七层佛塔那里，明得师叔正在扫地上落叶，我拿了把大扫帚跑到他身边一起扫，大扫帚扬起，落叶和灰尘齐飞扬，明得师叔看也不看我就大笑：“教不听的小丫头！”我吐了吐舌头：“我知道的呀，你说要缓缓扫，轻轻落，慢慢拢。”明得师叔笑：“我看你呀，是急急扫，重重落，匆匆拢。”
两个人一起笑，笑完了我问：“明得师叔，修好了新佛塔，那旧佛塔呢，要拆了吗？”
明得师叔微笑：“当然不会，旧佛塔里有舍利子，有历代祖师的骨灰，还是一样要敬奉的。可是庙里人越来越多，佛塔快放不下啦，本来也要修新佛塔的呢。”
我望着古朴却精雅的佛塔，只得七层，不高，却宝相庄严。我心里忽然一动，所有的地方我都去过，但是，我从来没进去过佛塔。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