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万物录》络弋

5、小白龙

　　那是个美好的夏天，猴子在水里洗澡，我在岸边发呆，我的白马在岸边吃草。

　　我心情很好，看了一看孙猴子，看看蓝天白云，开心。又看看孙猴子，看看我的马，开心。穿越这么多年以来，现在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了，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是我徒弟，我徒弟哎，还有比这更让人快乐的事情吗？

　　我默默的开心着，直到某个妖怪冲上来一口吞了我。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饿了就这么直接张口吞人真的好吗？而且猴子就在身边，你不怕他杀了你吗？

　　以上吐槽纯属硬撑，事实上，我有点害怕。于是我决定安慰自己，比如，我现在应该在这妖怪的口腔里，而不是胃里。毕竟如果在胃里，这妖怪的胃酸应该足以把我消化掉……等等、打住，我现在拒绝去想消化这两个字。

　　而此时，含着唐僧的敖烈大概是内心最纠结的龙。

　　他年轻气盛时跟自家老爹吵架，砸了玉帝赏赐的夜明珠，玉帝那破老头是个小气鬼，这珠子虽然是他送给西海的，但是依然代表着玉帝的威望，这么被砸了玉帝老头就很生气，那破老头一生气就有人得倒霉。

　　敖烈就被自家老爹推出去受死了，大不敬之罪，要问斩的。这是个听起来像喜剧的悲剧，想他堂堂西海龙王三太子，要为个破珠子陪葬，这事听起来太可笑了。

　　幸得观音菩萨搭救，但菩萨救龙是有条件的，菩萨也就直说了：我要找个人去西天取经，但路上太难走了，你去给他做牛做马，驮他走个十万八千里吧，对你也不算难事，回头在给你个金身正果，让你跟你家老爹干架从此不怂。

　　但敖烈他多少还是要面子的，让他巴巴追着唐僧说些，师父，请骑我吧，我比你那匹白马好用多了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毕竟跟一匹马竞争上岗，光是想一想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好吗。

　　于是敖烈粘着菩萨盘算良久：比如我先去把那匹马吃了，然后躲进水里不出来，然后菩萨您出面，罚我驮他去西天取经，你看这样就很合理，而且多少给我留了点面子是吧。

　　菩萨想想也就同意了。

　　本来这事情这么盘算着挺好的，糟就糟在，敖烈提前踩点，瞄了孙悟空两眼，然后有点被吓到，这猴子好生凶猛，他手里的那根棒子也是个要命的玩意。

　　敖烈不得不开始盘算，自己要怎么去吃掉那匹马并及时逃走，以免被猴子碰到揍一顿。

　　一时紧张，出了点小差错，虽然事情完成了，但好像完成得不太对，就……他把唐僧给吞了。

　　然后那匹马受到惊吓跑了，嗯，跑得好。

　　就在他克制住吞咽的冲动，准备把唐僧吐出来的时候，那孙猴子追上来了。这毛猴子挥着大棒子那架势，这泼猴是要杀龙啊。

　　敖烈连滚带爬，冲回水中，然后开始了艰难的天人交战，关于到嘴的肉要不要咽下去的问题。

　　吃起来挺香的，虽然还没来得及嚼，感觉口感比那脏兮兮的破马要好。

　　不能嚼，也不能咽，吐了又不甘心，就这样，小白龙活生生抑郁了。

　　但他也没抑郁多久，毕竟大多数妖怪面对孙猴子上门来找麻烦都没有时间抑郁。

　　那猴子不肯下水，竟拿出金箍棒在水中一通乱搅，这下可不得了，只见鹰愁涧内海水乱涌，转眼间，敖烈的临时住所已经七零八落成为一堆破烂了。

　　敖烈坐在椅子上，随着海水被搅得满海底乱飘，他就这么眼瞅着自家房顶被掀翻，墙壁四散逃离，家具相互碰撞成为破烂，深感头痛。

　　他也想通了，唐僧肉这玩意对凡人和妖怪来说都是宝贝，但对他来说还真不太有所谓，他好歹是天生真龙，天生地长的灵兽，不缺这一口吃的，没必要为了凑热闹把自己命给整丢了。

　　虽然感觉师父应该还蛮好吃的，口感不错——打住！

　　打定主意的敖烈，飞出水面，准备找个宽敞地方把唐僧吐出来，谁知刚出水面，迎面来了根棒子，敖烈赶忙躲开。

　　太吓人了，被那棍子打上一下，他就可以重新投胎了，思及至此，敖烈不禁咽了口口水——等等，我把什么吞下去了？

　　这时见天边一朵莲台，正是观音菩萨。

　　小白龙化作一道白练飞奔而去，眼泪就快掉出来了：“菩萨救命啊！”

　　菩萨慈眉善目：“三太子何事惊慌？”

　　“呔！你这泼泥鳅，拿命来！”猴子紧追过来，举棒就要打，被观音生生拦住。

　　敖烈看着那离自个儿脑门不过一指的金箍棒，泪流满面：“菩萨，我不小心，把那取经的唐和尚给吞了。”

　　此话一出，观音菩萨面色铁青，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沉默地挥出一拳击中了小白龙的胃部。

　　“呕——”小白龙大肆呕吐起来。

　　只见一个光头和尚被吐了出来，那和尚双目紧闭，气息全无，浑身上下都是臭烘烘的龙口水。

　　“师父！”悟空急扑上去，一手扶住和尚，一手掐他的人中。

　　我不太搞得清自己是被这猴子掐醒的还是被他吵醒的，总之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家挺齐全的，也很体面，只有我，好像有点大腿漏风。

　　我忍耐着自己一身臭烘烘的龙口水味，站起身，微微理了理这一身破破烂烂的僧衣，尽可能体面的给菩萨行了个礼：“大士。”

　　菩萨微微点头，叹道：“我救这小白龙，原是教他保你西天取经，谁知他犯浑吓跑了你的白马，还弄出这一通麻烦，不如教他给你做个脚力，送你去西天吧。”

　　菩萨说着，柳枝一挥，那好端端一条龙就成了一匹马，连辔头都有了。

　　我看着这大变活人的戏码，险些没鼓掌叫出两声好来。

　　“哼哼！”那猴子冷笑两声，“这妖怪险些吃了我师父，菩萨你就这么放过他，简直是包庇。”

　　啊这、这是原定剧情啊大圣。

　　我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只听那猴子又道：“我那师父的宝马是唐皇所赠，大宛名驹，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比这泼泥鳅不知好上多少！”

　　那猴子对着菩萨发了好一通脾气，又对我道：“师父，你在此处等一等，我这就帮你把那匹白马找回来。”

　　不一会儿，这猴子就骑着马飞奔回来了。

　　悟空翻身下马，拍拍马头，傲然道：“菩萨且看。”

　　“果是匹好马，”菩萨微微一笑道，“这匹马陪玄奘行了这许多路，也是攒了不少功德，现而今既有了小白龙陪玄奘取经，这匹马就随我回紫竹林修行吧。”

　　这番言语，就连悟空也忍不住愣了一愣。

　　这是啥意思？要带这匹马回紫竹林去修行？

　　我忍不住双手合十，口称佛号，同时忍不住想到，我佛果然讲究众生平等，这实在是太平等了。

　　菩萨说完，就带着唐王赐的白马腾空而去。

　　我目送菩萨离去，同时觉得风吹屁股有点凉，刚刚在小白龙胃里洗了澡，我现在一身的粘稠的胃液口水混合物，衣服被腐蚀了大半，这身上的气味也是一言难尽。

　　而且头发也——我难过地摸着自己的脑门，然后想起来，我这头发剃了好多年，怪不到小白龙头上。挺遗憾的……

　　我忍着一身臭气，找了个水浅的地方洗了个澡，终于一身干净。

　　却见那猴子看着我，神情复杂，一脸欲言又止。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打扮，嗯，没啥问题，又看看那猴子，哪里不对。

　　忍不住摸摸额头，哎——等等，我眉毛不见了？这破龙我不想要了，菩萨你回来，我不要跟你换！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