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万物录》络弋

26、世间神佛

　　总所周知，小雷音寺不是雷音寺，于是我跟众徒弟说：“这个小雷音寺十有八九是个假货，我们就不进去了。”

　　八戒急道：“师父，咱们走了这么些路，进去歇歇脚也好啊。”

　　沙僧也在一旁附和：“师父，管他真的假的，我们进去喝些茶也不妨事的。”

　　悟空抱着金箍棒，看着寺庙沉默不语。

　　我于是问道：“悟空，你怎么看？”

　　悟空皱眉道：“这寺中一片祥和雾霭中透着股杀气。”

　　此话正合我意，于是我唤八戒回来。

　　八戒哼了哼，不情愿地从台阶上走下来：“也罢也罢，给人做徒弟的，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正当此时，前方这寺庙忽而变了，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挡住了周围所有去路。

　　寺庙中有声音传来：“玄奘，你既然取经，到我小雷音寺，为何不入内朝拜，反而要走？”

　　“这妖怪好生猖狂！”悟空冷笑道，径直走了进去，“我倒要会会他！”

　　八戒忙到：“俺老猪也去！”

　　沙僧跟道：“师兄，我来助你！”

　　“……”就挺烦的，你们几个人就打算把我丢下来么？

　　于是我只好跟着这群家伙们一起入寺。

　　寺庙中五百罗汉、三千揭谛、四金刚、八菩萨尽在其中，正中间还坐了个如来佛祖，可为极其敬业了。

　　我慢吞吞跟在徒弟们身后，忽然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悟空，这妖怪没什么本事，但是有些法器特别厉害——”不过我忘了是些什么法器就是。

　　说话间，一个金铙罩了下来，直将我那三个徒弟尽关其中。

　　那座上佛祖现出形来，竟是个黄眉妖怪，庙中五百罗汉、四金刚、八菩萨也尽皆化为各路小妖。

　　那座上妖王洋洋得意，笑而问我：“三藏，你既来取经，见得佛祖为何不拜？”

　　四方妖怪帮腔道：“还不快拜见我家小如来？”

　　那黄眉大王施施然，走下座来，绕着我转两圈，一把将我身上的袈裟扯去披在自己身上。他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道：“三藏，你说我吃了你，然后扮成你的模样去西天取经好不好？”

　　我嫌恶得连连退了两步：“你不是取经人，如来不会认你。”

　　那妖怪哈哈大笑：“我当然不是取经人，可你也不是！”

　　“我见过金蝉子，”那妖怪摇头晃脑道，“你不是他！”

　　我被这妖怪戳破身份，心下恼怒：“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弥勒佛坐下童儿。”

　　这妖怪面色陡然阴沉起来，他死死盯着我看：“唐三藏，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话间，那妖怪一只手便抓了过来。

　　我下意识接了他一掌，那妖怪猛然退了开去。

　　他看着自己焦黑的掌心，面色阴晴不定。

　　“不对，你分明不是金蝉子，为何会有属于他的力量？”他死死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金蝉子座下青玄！”

　　我教他说懵了：“你简直……莫名其妙。”

　　“这样的话，吃你的肉也没什么用处，”黄眉老怪撇撇嘴，“你这冒牌货费我许多功夫，要如何赔我？”

　　“你要我怎么赔你？”我问他。

　　他算计着：“这样吧，你收我做你的四徒弟，我跟你去西天，成正果，你看行不行？”

　　见我迟疑，他又道：“青玄，你少给我装模做样，我知道你底细，你可别让我在佛祖面前抖出来，回头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在这妖怪威逼之下，我莫名其妙又多了个徒弟。

　　黄眉老怪很是开心，把悟空八戒沙僧都放了出来，自己变成了个样貌俊秀的清秀孩童。他先是向这三位一一道了师兄，又对我恭恭敬敬叫了声师父，然后催着就要上路。

　　“师父，你快些，我们快点去西天拜见佛祖啊！”

　　这天我又梦见了灵山的莲花池，有人坐在我对面，而中间还是摆着那盘没下完的棋。

　　但这一次，我知道对面这个人是谁了——金蝉子。我看着对面的这个人，叫了声师父。

　　对面那人许久没有说话，最终叹了口气：“青玄，你总是在不该聪明的地方聪明。”

　　雾气瞬间散去，而我面前的这个人，果然是金蝉子。

　　我静静看着他，笑了下，又哭了：“师父，你耍我。”

　　对面的和尚点点头，笑道：“你小子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好歹。”

　　我看着他的身体似是透明了不少，一种难言的恐惧席上心头：“师父，你为何变弱了？”

　　“又在胡言乱语，”他嫌弃地瞪我一眼，“那黄眉小鬼你找个机会把他丢给弥勒佛，不能让他在佛祖跟前乱说话。”

　　“师父，这世上不会有两个金蝉子，我以你的名义去取经，”我说到此处，有个很不好的猜想，“一旦佛祖承认了我，那你……”

　　对面的人很是轻松：“那我就自由了。”

　　我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你会魂飞魄散！”佛祖言出法随，一旦我以金蝉子的名义受封成佛，师父定然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嗯，”他点点头，很是欣慰的模样，“玄儿你变聪明了！”

　　“我不去取经了，”我咬牙道，“要么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了！”

　　“为师当年轻慢佛法，带累你受轮回之苦，”他忽而正经起来，“我俯仰无愧于天地，只觉得对你不起。”

　　“后来，为师得知佛祖希望我重返灵山，便决定将这机会送给你，”他微笑着，“我在三千世界中找到了你，得了你一句诺言，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你哄过来。”

　　“玄儿，听师父的，此次受封你将与天同寿，成金身正果。”

　　我气得几乎不想说话，觉得这和尚真是老糊涂了：“这都是师父的，我不要！”

　　他哄我道：“你不是想回二十一世纪吗？你拿到了经书，我就送你回去。”

　　“师父不要拿我当三岁娃娃哄，我不去取经了。”

　　“玄儿，你怎么这般任性？”他无奈道，“我与佛祖对诸多事宜见解不同，他不肯放过我，我也活腻了。但此次西行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人做梦也想不到的机会，你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

　　我与他争吵半天相持不下，最终决定不和这老和尚讲道理，我一把将他拉过来，转身塞进我的躯壳里，刹那间无数灵力离开我的身体涌向了他。

　　那本来也不是我的，我随着西行之路而增加的灵力本来就都是属于他的，包括我正使用的这具身体，本就是他强行送给我的。

　　但师父，如果我到达灵山那天就是你魂飞魄散之时，那这份机缘我不要。

　　这具身体在与金蝉子融合的那一刻就开始排斥我，虽然我不想这么快离开，但显然这事我说了不算。

　　眨眼间，我就孤零零一只魂魄飘在金蝉子上方，和孙悟空撞了个对眼。从我这鬼魂的角度看，这猴子看起来真的很凶，周身金红之气接天连地，血光带煞，怪不得一路要小妖怪看到他就想跑。

　　我也想跑，只可惜刚刚离体的我太脆弱了，若是这时候瞎跑，万一碰上什么山精鬼怪被人一口吞了那就欲哭无泪了。

　　那猴子分明看见了我，他直直向我走来，周身庞大的妖气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佬，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而另一边金蝉子的灵魂和身体正在融合，整个身体缓慢散发着金色光芒。

　　西行路上，玄奘这具身体的灵气在不停增长，只可惜我不是正主没能发挥实力，此时金蝉子生魂回体，这具身体必然实力大增。我正如是想着，突见天地间灵气异动，大地震颤，狂风呼啸起来。

　　糟了，我还没有肉身……

　　就在我面对自己可能被骤变的灵气撕成碎片时，那孙悟空扑过来一把将我罩进怀里，他此时还有闲心笑话我：“师父，你怎么连肉身也能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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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灵山与天宫俱是一片混乱，这两处福地的灵气正飞速流失，而灵气所向正是西行路上唐僧所在之处。

　　此刻，无数的妖怪们仰头望向天空，见灵气犹如金色的丝带般汇聚而来，直直冲向那取经的僧人。

　　这天地间，有第三种道法即将出世。

　　佛祖静静看着下方诸佛：“金蝉子突生异变，何人能挡？”

　　众佛沉默。

　　许久后，诸罗汉、菩萨道：“世尊，此天意，不能挡也。”

　　道生道灭，万物轮回，本为常态，神佛的出生与寂灭亦是如此。

　　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