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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029 ...

  •   沉默又压抑的气氛如阴霾般笼罩在初一四班的上空,连续多日未曾散去。即便相处时日不长,可到底是天天一起学习的同学,又是那样的年轻,还来不及长大绽放就已经凋零。
      班里同学情绪不高,与周央薇交好的陆月皎和南嘉蓉就更加难过,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每每提起都要泪盈于睫。
      尤其陆月皎,上辈子的生离死别经历过不少,除去至亲,还从没这样叫人一想起就觉得无限惆怅和对世事无常的无奈,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即便是陆爸爸领了大额奖金回来,也没欢快多少。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旦想多了,难受的就是自己。就如陆月皎,看着理智冷静且自持灵魂是个奶奶级人物,不轻易与人交心也不爱与人嬉笑打闹,是周央薇不顾她的疏淡,用她的热情乐观感染她改变她。
      短短一个月,她慢慢变得像一个中学生,像这个年纪的人才会有的心情,只是,这个改变她心态的人,却忽然间消失在这天地间,与她不至黄泉再不能相见。
      惋惜、遗憾、伤心,各种情绪纷杂而来,如汹涌澎湃的潮水,顷刻间将她湮灭,她甚至不能闭眼不能入眠,因为一旦闭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周央薇出车祸时的那副场景。
      人的想象力总是那么惊人,她上辈子死于车祸,被撞得面目全非,所以明明不在现场,也总能想到同桌临走前的痛苦模样。

      类似于同命相怜的死法,叫陆月皎愈发不能释怀,还是南嘉蓉说要不要一起送周央薇最后一程,才令她精神一些。
      周家父母并无大碍,虽说身体有些擦伤,可比起当场丧命的女儿来说,已经幸运很多,然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种绝望心情,也着实好不到哪里去——灵堂前的周父周母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连站着都无力,嗓音更是哭到嘶哑。
      幸而周央薇还有个哥哥能主持大局,小小的少年虽然面色苍白神情悲痛,到底还有几分理智,红着眼眶招待了来上香的她们,也清楚交代了出殡日期。

      周央薇年少早逝,按这边的风俗来讲并不能大办后事,只是周父周母坚持才有了这场菊花满堂停灵七天的丧事。
      七天后是周三,陆月皎和南嘉蓉请了假,两个人不是亲属,不能穿白长褂,只好穿着校服系了条白色毛巾在手臂上。跟在送葬的队伍后头,哀乐响起时,哭得眼泪止都止不住。

      因着她们两个还是小孩子,周家长辈不叫她们送上山,到山脚下时,二人便被劝了回去。她们也没回学校,反而沿着田边小路慢慢走,也没有闲谈,只是偶尔会回身遥望那座埋葬着同学的青山。
      都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然而想见的人,却永不能再见!
      #
      此事之后,陆月皎消沉了许久,仿佛是对未来有了怀疑,又好像是深埋在心底的车祸阴影被勾起,连转学这事都拖了半个月,更遑论其他。
      摇篮终于看不下去,除了安排高强度的技能课程之外,也试着当了一回“知心姐姐”,什么“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什么“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总之不管什么类型的鸡汤,都给她喝了个遍。
      到最后也不知是陆月皎真的想开了还是不忍心它一智脑还费劲巴拉的翻诗词找鸡汤,渐渐的也看开了。不过她倒是有听摇篮的话,把彼此相处时的场景用笔描绘下来,她怕时间长了,她会忘。
      毕竟她们交往时间短,可供回忆的照片几乎没有,她和南嘉蓉有的,也只是学生证上那张笑得眉眼弯弯的单寸照。

      陆爸爸看她心情略有好转,便提出请大师伯吃饭——原因么很简单,转去公立读书一事是大师伯一手包办,人虽然还没过去,感谢总要有的。
      陆月皎没意见,这事安外公早就和她说过,于是陆爸爸便着手去安排,与大师伯齐展国确定了时间,然后才定下地点,柳花镇没什么大酒店,索性就选了县里一家老字号的海鲜酒楼。

      安家二老没打算出席,于是吃饭那天,陆爸爸就只带着陆月皎去县里,许是真的对车有了阴影,陆月皎没坐副驾驶,而是坐到驾驶位后面的位置上。
      陆爸爸看着没说话,只是心底却默默的叹了口气。他也不知自己的女儿怎么对车子就有了抗拒,平时看不大出来,可一旦需要坐车,眼底必定泄露几分恐惧和抵抗。
      就算是同学出车祸,也不该有这样大的反应,简直到了杯弓蛇影因噎废食的地步了,只是谈心这种细致活儿,他也做不来,偏偏孩子她妈妈还在国外,想想也是愁人。

      陆月皎不知陆爸爸的心思,坐到后面以后就陷入沉思。陆爸爸前几日拿着户口本去银行替她办了张卡,把除掉扣了税又捐了一百万还有七百万的福彩奖金都存到她的卡上。
      一下子,她就从线下赤农升级到了薄有资产的小富豪,只是当时她情绪不高陆爸爸还当她为了没掉的一百万闹脾气,特地解释说怕她这次中彩会把她的福气耗光,所以才一口气捐了一百万,不为别的,只为了替女儿做好事。
      他的想法与安外婆何其相似,老人家也怕她挥霍光自己的福分,不止去寺庙替她上香,还捐了许多香油钱。
      也是听了这些话,陆月皎才真的看开,逝者已矣,最该珍惜的,还是这些活着的亲人。就如她从前在班会上说的,与其缅怀过去遥望未来,不如抓住今天把握现在。
      #
      海鲜酒楼全名是安清海鲜酒楼,就在离老城区不远的老街上,虽然地理位置不算上好,不过因为经营时间久,老板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烹饪功夫,所以还是客似云来,很好的诠释了什么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陆家父女到的时候,大师伯还没来,陆月皎自己去包间候着,陆爸爸则在一楼点菜,还没坐几分钟,包间的木门就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莫名耳熟的清脆的少年音:“我得先看看转学过来的小师妹好不好看,好看呢,我就帮忙照顾一下,不好看……”
      下面的话还未说完,率先进来的少年就瞪大了一双凤眼:“怎么又是你。”意外之余,语气也不大好:“你在这里……难道我爸说的转学生就是你?天天来我们那片溜达的偷儿?”
      陆月皎刚想回话,少年的脑袋就被一只大手给拍了一下:“说什么胡话,赶紧给皎皎道歉。”见他噘着嘴不说话,又道:“不说话这次的零花钱取消。”
      跟着少年进来的是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一张国字脸配着浓眉大眼,很有正派大侠的范儿。陆月皎一见他,就甜甜的朝他喊道:“大师伯你来了呀。”赫然是安外公那跑去下海经商的大弟子齐展国。

      大师伯对着自家小子还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的,转过头对着陆月皎就笑开了,大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短发:“还是皎皎乖啊,不像臭小子,竟会惹人生气还死犟。”
      见过两次面的熊孩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饱含不屑的“哼”,然后还没开口说话就被第三个进来的人给敲了一顿:“进去坐下,还有跟妹妹好好说话。”

      陆月皎记得外公说过大师伯家有两个孩子,老大叫齐韶,现在在安清一高读高二;至于老二,就只知道是个男孩子,叫齐光,其他的消息他老人家也不大清楚,因为大师伯不大带他来武馆,平常也鲜少提起他。
      不过从刚才的话中,陆月皎就知道,这熊孩子也在公立中学,就不知道是初一还是初二了——她的目光再度看向他,觉得以他的身高,顶多也就初一吧。

      齐光正盯着她看,见她眼底的神色,仿佛想起多日前站在她面前遭受来自于她身高上的侮辱一般,眼神立时不对:“喂,你在看什么?”他不自觉的挺直后背拉长脖子:“没看过帅哥吗?黄毛丫头。”
      黄、毛、丫、头!陆月皎气得笑了,这熊孩子还真是知道往哪里戳会疼,要知道在成长的道路上,谁都有烦恼。而她的烦恼就是,怎么把这头不用染都很黄的头发变黑。
      上辈子试了很多方法都没什么效果,天生的黄、软,怎么弄都不管用,后来陆月皎干脆任其自由发展,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头发居然自己慢慢变黑了,简直是去了块心病。
      然而今生,哪怕是喝了基因修复液,陆月皎的头发还是有点黄,只不过没前世那么黄而已,但也绝对不黑。于是被揭短的陆月皎反击:“大哥哥都没说自己是帅哥,你那么矮也好意思夸自己帅。”啧,矮冬瓜!

      看两人互戳,大师伯笑得很开心:“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我师妹的女儿。”他口中的师妹就是陆月皎的妈妈,“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你说是不是,陆师弟。”
      陆月皎看向门口,果然看到自家爸爸推门进来:“大师兄就算弃武从商也没忘掉这身本事啊。”他走进来,与大师伯互捶了几下,然后才拥抱:“好久没见了大师兄,今晚可得不醉不归。”
      #
      人到齐,菜便陆续上来。陆爸爸点的都是安清有名的海鲜,爆炒海瓜子、红烧鳝鱼、油焖蛏子、蛋蒸牡蛎、盐焗皮皮虾、水煮基围虾,还有清蒸蝤蛑。素菜自然也有,上汤娃娃菜、素炒茭白、枸杞木耳炒山药、草菇三色蔬,最后还有一道鲫鱼豆腐汤。
      冷盘陆爸爸点了鸭舌、两盘应季水果还有下酒的花生米,也算是大人小孩都兼顾到了。

      酒过三巡,陆爸爸和大师伯就喝开了,师兄弟挨着坐,不时的忆苦思甜,又抱怨抱怨甜蜜的负担,如不听话的臭小子和爱撒娇的小棉袄,最后四目一对,再碰个杯。
      至于齐家两兄弟和陆月皎,完全就是全程无交流。大哥齐韶是不知与这样年纪的小姑娘说什么,熊孩子则是压根不想跟她说话,他怕看见她眼底的嘲笑会忍不住跟她对怼。
      到时候要是来个爸爸哥哥两男混合双打,痛的可是他自己,想想还是干脆闭嘴吃饭好了。

      齐光有觉悟,陆月皎倒是老怀安慰,自然也不会去挑衅,毕竟大师伯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嘛。正想着,陆爸爸和大师伯又干了一杯,这时,他们已经从生活谈到事业,对于陆爸爸要回国发展的想法,大师伯给予支持。
      事实上,大师伯能在商场打下一片天地,凭借的也是他狠辣精准的眼光,且他又经商多年,比起安外公来,更能给陆爸爸建议:“虽说在国外端盘子也比国内赚钱,可这到底是小道,发不了大财。”
      大师伯扔了颗花生米到嘴里,继续道:“你瞧见这酒楼没?噱头打得足,又是老字号又是独家秘方,且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你看,底下天天爆满,包间不提前两三天预定还吃不上。你在国外开中餐馆有这样忙?说到底也不过是赚着当中汇率的差价。”
      现在的普拉托可还没使用欧元,说靠汇率其实也没多少,陆爸爸陆妈妈一天忙到晚,省吃俭用也不过攒下些许家资,顶多够在小镇上开一家小酒楼,想在繁华地段开个气派点的酒店,那是不要想了。

      陆爸爸也不是眼光短浅的人,他能从一无所有到成为陆家的顶梁柱,自有其能力和想法,只是后来被陆奶奶伤了心,正巧又逢朋友用人,索性夫妻俩商量一下就出国打工去了。
      若非这回有老太太身体不好的事在前,又牵挂女儿的事在后,陆爸爸哪能轻易就抛下中餐馆回来。如今回到家乡才觉得,比起处处受歧视的国外,还在发展中的家乡其实机遇更多,只看能不能抓住。
      往坏里说,即便他什么都没抓住,那也可以在镇上开一家小饭馆,不说大富大贵,养活家人总没问题。

      这般想着,陆爸爸心思便定了,与齐展国说了些后又提到买房上头,自然没说陆月皎中彩票的事儿,只说往后陆月皎要在公立上学,既然他们家目前还没房属于居无定所类,不如就买到县里。
      大师伯一听这话就乐了:“赶早不如赶巧,你呀,就买我阿娘家附近的房子好了,听师兄的,将来准有惊喜。”

      就算是喝多了,大师伯也没多说,只散场后拍拍陆爸爸的肩,与他道:“那边现在都低价抛售,你可要把握住啊师弟。”
      明白人不用说得多明白,陆爸爸方才就听出画外音,现在再一听他这样讲就更明白了,当即道:“我知道了,多谢师兄。”

      把车内的礼品都搬到大师伯的车上,陆爸爸才牵着陆月皎打车回去,至于大师伯如何回家,陆月皎表示,有稳重的齐韶在,她并不担心。
      #
      回到安家洗过漱,陆爸爸的酒也醒了七八分,陆月皎索性趁热打铁,与陆爸爸说起买房一事。
      她说的很有技巧,没有开门见山,而是提起以往被小伙伴嘲笑没有房子跟可怜的林妹妹一样寄居在外祖家的事,这些事她原先打电话时与陆爸爸有说过,只是哪次都没有这回直观。
      惹得陆爸爸一个大老爷们都红了眼眶,陆月皎再接再厉:“现在我们中奖了有钱了,爸爸,我们买多多的房子,再也不叫她们嘲笑我没家了,好不好?”
      陆月皎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把尖锐的匕首,划破了陆爸爸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和自以为。孩子的世界虽然天真,可是却更加残忍,因为他们的感官更加直接,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
      他以为只要给足孩子物质上的东西,就能弥补一些遗憾和缺失,然而,有些东西是永远不能代替的,比如家。有房子不代表就是一个家,但是家却不能失去房子的支撑。
      摸了摸自家姑娘的发顶,陆爸爸道:“好,我们买多多的房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Chapter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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