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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遗腹之子 ...

  •   第一章遗腹之子

      利箭破风而来,刺啦一声,没入红衣女人柔软的身体。女人脚步一顿,少顷,又如风般向前掠去。

      “凤九歌,你已经走投无路,还要再逃吗?”紧追不舍的黑衣人首领目露凶光,阴冷冷的问道。

      凤九歌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将肩胛上没入血肉中的倒勾铁箭一把拔出,从右侧回旋掷去。她吝惜的没有给身后的杀手一个眼神,但带着她血肉的铁箭却似长了眼睛,目标明确的一箭封了黑衣首领身旁之人的喉咙。

      血珠四溅,死不瞑目。

      又一个下属的倒地身亡让黑衣首领露在面巾外豺狼之眼更加凶狠,他无声的朝余下的人做了灭口的手势,狠戾的吐出一个字:“杀!”

      “头儿,前面可是绝骨崖了,若是她跳下去,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一个下属提醒道。

      “哼,她不敢跳!”黑衣首领笃定这个女人会在跳崖之前服软求饶,将他们要的东西交出来。

      凤九歌飞至崖边,果然回过身,正面面对这群黑衣死士,勾起一抹雪莲花般的浅淡笑容:“你说错了。”

      话落,她便双手环抱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向后倒去,红缎飘飞,烈影如霞,坠入沉沉的白雾云间。

      黑衣首领惊恐的向一片白茫深不见底的绝骨崖底看去,小腿在宽大的裤腿中微微战栗,其他的黑衣人也是如此,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惧怕什么。

      “她身怀六甲,竟然跳下绝骨之崖……”

      死士留下的叹息中没有了杀意,反倒带着一丝敬佩。

      凤九歌是抱着和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一起死去的才跳下绝骨崖的,却没有想到坠落万丈深渊竟都还能让她残喘苟活个一时半会。她咧了咧嘴,似乎想笑,牙口里不断溢出的腥涩却不愿给出这样的机会。

      突然,她感觉腹中耸动了一下。

      “孩子……孩子也没事……”她欣慰的想到。

      但是,凤九歌知道自己快死了。

      艰难地看了看偏了偏头,她看到了死前最美的景色,火红的食骨花漫无边际,像极了她对仗剑天涯的白衣剑客的炙热痴心。

      最后,凤九歌缓缓地闭上双眼,袖中从那人处偷来的匕首脱了鞘,泛着银光的利刃划断食骨草的枝藤,划破红衣,划进了皮肉里。

      这个心狠手辣的红衣女人,在临死之际,对自己开了膛破了肚。

      血红似火,人似火,与藤深蔓长的食骨草浑然成为一体。

      婴啼声突兀地响起,震彻天际,涤荡谷野。

      女人的尸体恍惚之间便消失无踪,偌大的食骨草地里,只留下一件红衣包裹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婴、一本古籍和一把染血银匕。

      十岁的顾长流将剑收回鞘中,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小小年纪就有了祸害众人的妖孽之相。他在侍女端来的盆中净了手,才用悦耳清脆的童音问近身侍卫:“涪陵,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涪陵一愣:“什么哭声?属下并未听到,少主是否听岔了?”

      “婴啼声……没听到便没听见罢。”顾长流老气横秋的叹道,“我去帮爹爹处理教中事物。”

      “少主,您是想教主了,所以找借口见他吧?”涪陵直言快语的揭破顾长流显而易见的小心思。

      “胡说!”顾长流嘴上否认,却用最得心应手的轻功朝玄夜教总坛的主殿飞掠而去。

      是夜,顾长流再一次听见了婴孩的啼哭声,声声凄厉,像猫爪一般挠进他的心里,感到有些疼。

      这个啼哭声好像是在向他求救。

      再躺不住,十岁的孩子胆大心细的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的奔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世间之事无巧不成书。

      绝骨崖距玄夜教所在的灵境台并不算远,只是中间一条渭河给两地划上了楚汉分界线。大抵无人知道从玄夜教内,横跨渭河,便是绝骨崖底的食人谷。即便知晓,也没人会强闯魔教,为进那吃骨吐肉的食人谷底。而教中之人也不会吃撑了没事拿自己小命说笑,无端地汤那玄夜教明文规定不得擅过的渭河。

      顾长流听教中前辈说过眼前这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此时身临其境,方知江河滚滚大浪淘沙为何颜色。初生牛犊的孩子并不知对岸有何妖魔鬼怪,所以不觉惧怕,想要凭借得天独厚的轻功一举飞过几百丈宽的渭河。但纵使天资再高,年方十岁的顾长流也不可能一步登天,所以,他飞了不过百丈就坠河了。

      轻功水上飘,半路竟折腰。

      这时的顾长流只是修为尚浅,内劲不足罢了,许过不了几年,他就能恣意地踩着江河日月,如履平地。

      而一半折腰的顾长流可没心思想以后能如何如何,浑浊江水并不好喝,他非常恼怒,三岁便开始练功,竟飞不过教门前的小小河流,太丢人了!幸而是深更半夜,无人看见。

      几起几落后,浑身湿透的顾长流终于上了岸,拨开荆棘密丛,小心翼翼的朝呼唤他的声源走去。

      “嗷呜……”

      有狼!顾长流一惊,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野兽的踪迹。

      一直在他耳边绕梁三尺的婴啼声突然消失了。

      “莫不是被狼吃了?”顾长流心道。

      前方有狼,去还是不去?也许那婴孩已经被吃了,去了也于事无补,兴许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若是孩子没有被吃,因为无人相救,定会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这里荒无人烟,没有其他人了,我要去救他。”顾长流自言自语,终是做了决定,继续前行。

      他没有想过的是,在玄夜教的禁地里,为何会有婴儿哭泣?相隔甚远,为何唯独他听见了这哭声?

      没有经历过腥风血雨的顾长流还没有八面玲珑的世故,也不会阴狠诡谲的算计,只是抱着一颗单纯善良的好奇心,在秋月的风声鹤唳里,汤过了波浪起伏的渭河,踏入了食骨花铺垫而成的火浪红海之中。

      那里,浑身血污的婴孩坐在火红的藤蔓与花海之中,嗷呜嗷呜的叫着。似乎听见了他踩断枯枝的声音,便停止了呜呜傲叫的狼嚎,偏头看向他,可惜刚出生的孩子眼睛还紧紧黏着,黑曜石还在静静尘封。

      原来没有豺狼野兽,只是一个小狼崽子。顾长流心中石头刚落地,又看到婴孩皱皱巴巴的小脸上紧闭的眼睛,心说,“这小狼崽子不会是个瞎子吧?”

      顾长流从小没娘,玄夜教都是大老爷们,没有人告诉他刚出生的孩子是不会睁眼的。

      所以在小长流的心中,小狼崽子又成了小瞎子。

      “呀呀……”小瞎狼崽子感觉到顾长流的存在,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爬向他。

      一身软骨,半步未出,便扑倒在了食骨花地中。

      顾长流见此,立刻便对可怜巴巴的小瞎狼崽心软了。但刚走近一步,便再不敢动,血红的藤蔓缠上了他的小腿,陷进血肉之中,这些异常妖艳的红花红草竟是活的!在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啊!”小长流疼得大叫。

      ‘男子汉铁骨铮铮不能哭’的信念盘踞在小小孩童的心中,让他强忍着没有流泪。

      “爹爹,我要死了吗?”顾长流紧咬嘴唇,心问着最崇敬的教主爹爹。

      突然,噬咬血肉的藤蔓抽离出去,疼痛骤减,涩然的视线中,他看见光溜溜皱巴巴的小瞎狼崽不知怎么滚到了他的跟前。

      这些妖物是因为小瞎狼崽才退走的吗?

      遍体鳞伤的小长流抱起婴孩应证了自己想法,所过之地,方才露出獠牙喝血噬骨的妖物只是安静的做着妖艳美丽的小花小草。他警惕地看着随时可能吃人的花草,一步一步的踱到小瞎狼崽先前所在的地方,捡起地上的红衣、古籍和匕首,吃力的飞离了食人谷。

      回到渭河岸边,满脸汗渍的顾长流看着一身血污的男婴皱了皱眉,真脏!

      忍着江水冲刷伤口的疼痛,他轻轻地在水面上给小瞎狼崽洗着身上的血污,却发现一些血迹怎么也洗不掉,只能暂时作罢。他没有发现,这些洗不掉的血迹相互缠绕连结,竟像极了那食骨之花!

      用捡到的红衣将小狼崽子包裹起来,顾长流用手戳着那淡无痕迹的眉角边两颗朱砂痣问:“你是妖怪么?为何要唤我来?现在又为何不哭了?”

      “呀呀……”小瞎狼崽吧唧了两下嘴巴,又在顾长流的怀中蹭了蹭,就安静的不动了。

      “哎……”顾长流人小鬼大的叹息一声,将男婴放进不知漂流到岸边多少日月的一个朽木盆中,“嗯……我要把他带回玄夜教。”

      顾长流一人过渭河,尚且困难,此时带回一个婴儿,便是连几起几落的飞掠也做不到了。只能靠勉强过关的水性游回对岸,拖着一个木盆,小长流在水中一路停停歇歇,终于在天色将明时,游至岸边浅水处。

      他刚要将木盆搬到岸边,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几个黑影被水流冲来,其中一个刚好从木盆旁边经过,顾长流猛地睁大眼睛,一手抓住木盆,一手抓住那人:“崔叔叔!”

      这人是玄夜教的邢堂堂主崔明。

      一声‘崔叔叔’竟将随波逐流的垂死之人唤醒了,崔明眼神涣散的看着顾长流:“少主……教中有人叛变……教主身亡……你快……逃……”

      “你……说什么?”

      顾长流难以置信的看着崔明合上的双眼,呆愣片刻,便一把推开手中的尸体和木盆,疯了一般朝岸上跑去。

      他不相信!爹爹不会死的!

      而那被他抛弃的木盆,随着几具尸体,一起飘向未知的地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遗腹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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