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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冬夜语之绿螽斯 ...

  •   绿螽斯。
      喜欢吃多汁的爱唱歌的猎物。优雅,残忍,一击必中。
      将猎物缓缓麻醉,再折断脖子。毫无痛苦,享用及被享用。

      (1)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要去那个地方了。
      在寒冷的季节,本就不该出门的。风总是在呼呼的吹,即使把大围巾捂到鼻子上面,还是觉得鼻尖和冰一样又冷又硬。在冬天只好裹得厚厚实实,因为母亲和我都是十分怕冷,当然我们耐热的本领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年中只有秋天那样的季节,我们才显得精神抖擞。

      或许扯得有些远了,总之,我去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就是冬天的某个星期日晚上。太阳还没有落山之前,风就停了,可是空气还是冷得让我昏头昏脑。从学校回来,如果能躲在暖和的家里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想象起来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母亲在火炉的边上烤着橘子,当橘子被火焰周围的热量烤到有一点点发干发皱的时候,就可以热呼呼的吃。这是一个奇怪的嗜好,我不得不承认。没有人会把水果这样烤来吃的。可是因为母亲和我是那样讨厌冰冷的食物,所以烤橘子,或者是其他水果,成为我们的零食也并不奇怪。

      就是这样一个本来可以很温暖的晚上,母亲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火炉边的橘子,正想对我说,可以吃了哦。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因为穿了太多件毛衣而显得圆滚滚的我,在长沙发上费力移动着,好不容易摸到电话机。

      “喂~菊檀家吗?”我以前的同学小兰用她一贯精力十足的口气大声问着。
      “是的。”我回答。
      “下午不是和你说了吗?今天晚上聚会,我们都在路口等你了!”
      “啊。。。可是。。。”一点也不喜欢聚会的我正在找着借口推脱。
      “没有可是哦!下午你没有反对啊。”小兰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反对也不代表赞成啊。我虽然很想这样讲,但是终究不好意思说出来。说实话我不大会和人相处。每次说什么话或者做什么事,老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辞不达意。更何况,我一点也不想和人交恶,或者给别人留下“啊,那个菊檀是很奇怪的人”这样的印象。于是这样的后果就是,在心里想着讨厌聚会的同时,几乎每次聚会都被人拉了去。

      所以我只好眼睁睁看着烤好的橘子全部被扒到母亲的大陶碗里。在玄关垂头丧气穿高帮靴子的时候,母亲塞了满嘴的橘子,含含糊糊地说:“去聚会啊?要小心哦,最近。。。唔唔。。。。”假如母亲能改掉一口塞太多食物的毛病,或者假如我听清了最后那几个字的话。。。可是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假如啊。

      一打开门,冷飕飕的风就往衣服的缝隙里面灌进来。我三步两步跳下门口的台阶,就看到不远处丁字路口那边,好几个人在对我挥手。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老同学聚会,一定要在这样的夜晚呢,我们大可以在秋季的某个阳光下午,去明亮的茶馆聊天,或者去领事馆路旁边的红茶店吃刚出炉的抹茶蛋糕。

      相比起我像雪球一样的大衣来说,小兰就穿得十分单薄。毛短裙和雪白的泡泡袜,腰上还有手掌粗的编织腰带。其他几个都是上了中学就分开了的同学,比如张大可啊,原纱啊,棋棋啊,虽然以前十分友好,可是许久没有见面,也觉得有些生疏。如果不是小兰硬要拉我来,我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和他们一起玩了。说到小兰,从小学我和她就认识,一直是精力充沛而且喜欢热闹的家伙。

      回想起来,那天晚上路灯坏了三个,所以一路上大家的影子都拖得特别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小兰走在前面带路,蹦蹦跳跳的。我垂头丧气在后面走着,说小兰我们要去哪里?好半天,小兰神秘地回头说,我们去好玩的餐厅噢。到了你就知道了。大家也都笑嘻嘻地点头,好像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棋棋还说,不要告诉菊檀,不然她会跑的。

      于是我就开始惴惴起来。我实在很讨厌向着未知地点出发,那样让我有不确定感。遗传到母亲,我是如雪地里的兔子一般胆小的家伙,当未知的事情来临时,(哪怕是未知的餐厅地点这样的小事),我都觉得很不安,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我拖拖拉拉走在最后,鉴于我平时的沉默,也不会有人会和我寒暄起来。

      一边走,我一边拼命揉着因为一直不适应寒冷空气而变得干涩的眼睛,好不容易视线可以变得稍微清晰起来。这样不看路的后果就是前面出现了灰扑扑的电线杆子,我快要一头撞了上去。厚围巾突然被人往后面拉住,把我拖了开来。

      无意中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的张大可就大笑起来,“菊檀真是呆头呆脑!居然去撞电线杆,啊哈哈哈~”
      前面就哄笑起来。我挠挠头,转回身去看拉住我的人。

      是不认识的人。眼前的男子有长及肩膀的凌乱黑发,薄唇似笑非笑。微眯的眼睛里是让人从心底觉得遥远的清峻之色。和善,却出奇的冰冷,我被他身上的这种矛盾的气息逼得往后退了一步。他放开我的围巾,我看到他左额上有个奇怪的黑色图案,被掩在垂落下来的头发后面。

      棋棋跳过来,笑着说:“你们两个拖拖拉拉,走在最后干什么啊?”
      我一下愣住了。大家就起哄说:“菊檀那样的路痴,是该有人在后面盯着她嘛。不然她就要撞成包子头了啊。”
      听着大家用这样熟悉的语气说话,仿佛这个人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似的。我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说:“他是谁啊?刚才都不在的。”

      小兰他们愣了一下,就哈哈笑起来。说:“菊檀真的撞傻了,连商也不认识了啊。等会去商的店里,罚她喝酒。”
      我急急地拉住小兰:“商是谁?刚才你明明说去一家餐厅,还不告诉我是哪里!”
      小兰瞪大了眼睛:“哪有!今天晚上不是去阿商的店里听乐妮的演出吗?菊檀,你怎么了?”
      棋棋耸耸肩,“OK啦。说是酒吧其实也就是餐厅啦。倒是菊檀怎么又说胡话了?”
      我转头看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反射性地申辩:“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啊!他是刚刚突然出现的,额头上的那个图案好奇怪。。。”

      大家都安静下来,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小兰皱着细细的眉毛,伸手来摸我的额头,还说:“菊檀你是不是发烧了,什么图案不图案的啊。”她转头对那个男子说,“商,你看她,又在做怪了。”

      一向迟钝的我终于有了些危机意识,我一脸苍白地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在橙色的路灯下,他安静而雍容地站在那里,淡青色的风衣在冬天的冷风里依然静止。他思索地看着我,脸色浮现出一抹惊讶和笑意。

      几乎没有什么动作,他就移动到了我的面前。仿佛是在叹息我反应的迟钝,他低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在左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
      “看得到我的标记,你叫菊檀啊。。。”他缓缓地说,“气息太弱了,我居然都没有发觉。。。看来,我不用带路也是可以的了。。。”

      “啊?”我完全没有听懂。他却突然消失了踪影,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木质的香气,十分熟悉,我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我那时脑袋就一片空白,直到小兰气呼呼地拖着我转身往前面走。
      张大可仍然用他的大嗓门说:“以后出门一定要叫上菊檀,实在是太有趣了!撞到电线杆不说,还傻傻地盯着电线杆不走,不知道她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啊。”

      我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承认我是很胆小,而且一遇到突发情况,我的所有思维能力和行动能力就自动下降为零。那时我用蚊子般小的声音嘟囔着:“那个人。。。不见了。”
      “什么跟什么啊?”小兰不耐烦地说,“你从刚刚开始,就对着电线杆发呆,那上面都是治脚气和牛皮癣的广告噢,你好恶心!”
      我委屈极了,“我没有!明明那个人突然出现,然后你们都变得很奇怪。”
      “你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啊?”小兰皱着眉头:“什么人?在哪里?”
      我含含糊糊地说:“已经不见了啦。。。还说叫什么阿商,。。。”

      “阿商?”张大可和原纱手牵手地回头说,“我们现在就是去阿商的店啦!乐妮今天有演出啊,小兰,不是说不要和菊檀讲,要吓她的吗?”
      小兰没好气的说:“我没有讲啦!”
      张大可嗤了一声:“反正菊檀已经知道了。喂,谁告诉你的?”
      我已经觉得完全无法解释清楚了,就用力摇摇头。我很想回家,可是不敢和他们讲。
      乐妮也是我们原来的同学,后来去了音乐学院声乐系。她唱歌十分十分的好,可是,阿商是谁?我完全不知道。

      刚刚那一幕,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了的人,我也不敢和他们解释。刚才那一幕,到底是不是我自己的幻觉,好像也无法求证。

      大家觉得很没趣地耸耸肩,就继续在路边走着。走完这条偏僻的巷子,往左拐,就是穿过城的南河,晚上店铺的灯光打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河边的路很宽,一排全是各种风格酒吧,路上一下子热闹起来。

      即使是在冬天,各种穿着奇怪的青年人,在河边的露天咖啡馆用热咖啡暖着手的情侣,穿着滑轮带耳罩的少女,一切都闹哄哄,又有次序。我很少来这样的地方,不由得东张西望,连刚才的奇遇都差点要忘记。

      直到听到大家“哇,到了,就是这里”这样叫起来的时候,我才从神游里回过头来。还没有适应环境,肩上就被轻轻拍了一下。我毫不防备地回头去看,只见一张惨白的脸大半埋在黑色的风衣下面,枯瘦的手正搭在我的肩头,一股阴冷空洞的气息即使隔着厚厚的大衣,还是让我打了个冷战。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一下子吓到要死,并且,他还塞给我一张像冥纸一样的贵宾券。上面写着:BLOOD OF THE SHELL。底色是黑色的,印了一只丰满的嘴唇,似乎有磷光的尖牙齿从那嘴唇里伸出来,显得妖异又艳丽。

      是酒吧的贵宾券。
      走在前面的张大可他们酸溜溜地说:“为什么给菊檀啊?”
      黑衣人毫无声息,只是挥手示意大家和我一起进去。
      “沾菊檀的光啊。。。”
      “正好啊,还做了没有位置的思想准备呢,现在有最好的位置坐了!”小兰不在乎地说。
      “可是为什么给菊檀啊。。。”张大可还是很不甘心,一直念念叨叨着,也不知道他这样鸡婆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正。

      我也说不清楚那时为什么就那样进去了。在这个名叫“BLOOD OF THE SHELL”的酒吧外面,穿梭来去的行人,都几乎不往这个充满了晦涩之感的地方看上一眼。他们的眼神是那样的漠然,仿佛这个酒吧并不存在。我突然有些明白,或许,他们是真的感觉不到吧。
      他们看不到这里。
      进不来。
      除非他们身上有香甜鲜美的味道,酒吧的主人才会让他们看见。

      半途出现的那个男人,说,看来我不用带路也是可以的了。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看着手里的贵宾券,觉得有些烫手。我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了呢。

      我突然问小兰,“你们原来说,乐妮一直在一家酒吧唱歌,原来就是这里?”
      她用力点头:“是啊!这家酒吧十分有名哦!今天是乐妮的生日,她叫我们来捧场的嘛。菊檀你肯定是不记得她生日的对不对?”
      “那干吗叫上我。。。”我嘟囔。
      “人家才没有叫你。是我自作主张叫你啦,你不能总闷在家里吧!”小兰很得意的说。

      是这样吗?我偏着头仔细想了想。本来是没有叫我的。。。乐妮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这个城市居然有这样的地方,以前都不知道呢。

      被小兰拖着往里面走的时候,我刻意绕开那个守门的黑衣人。
      “菊檀,你不要那么胆小!那是人扮的!”
      “。。。。”我保持沉默。
      是人扮的么?骗得了谁呢?那样的气味。。。
      我低头看到贵宾券上的文字似乎闪着磷光。THE BLOOD OF THE SHELL。这样的名字呢。

      (2)
      绿螽斯。
      喜欢吃多汁的爱唱歌的猎物。优雅,残忍,一击必中。
      将猎物缓缓麻醉,再折断脖子。毫无痛苦,享用及被享用。

      ―――――――――――――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咕哝着。看来这里也算个主题酒吧。进去的人都要化装成妖鬼才行。服务生和表演的歌手也都努力地打扮成了各种奇怪的样子,看得我眼花缭乱。

      乐妮淡淡笑着在门口等我们,穿一件吊带的黑长裙。她带路,而我被小兰死拽着,一起去换装间。大家也一涌而入,啧啧不已。每个人都很兴奋地动手准备,并开始想象进了大厅还会有什么新奇的节目。那时已经比较晚,换装间都没有太多人。我看到一个欧巴桑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一个吸血鬼的记号,可是假的长指甲不小心划到自己,她只好把指甲拔下来。我不由得想到,在这样的地方,随便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会有人会对你膛目结舌,或者是尖叫逃离什么的。能够自己撞进来的人,果然都不一般啊。

      “菊檀你为什么不动呢?我们不等你了哦。”大家七手八脚弄得差不多,开始对我抱怨起来。
      “还有乐妮也没有准备呢?菊檀的迟钝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你就不应该了啊?你是主角啊。”小兰指着乐妮说。

      我看看乐妮,换装间绿色的灯光把她的睫毛投出长长的阴影在脸上。乐妮其实是很好看的人,可是我一直都很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得经过不短的观察,我终于肯定她的气味也很正常,可是,总有一点什么地方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世界真是奇妙,我又怎么会知道有一天来参加了她的生日聚会呢。不过她看起来也似乎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没有什么惊讶。

      “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不早说呢。。。”我嘟囔着。我怕得很。
      “菊檀真的是太胆小了!”大家起哄着。

      也不记得她们当时还说了什么,总之一大群人居然就那样抛下我们,先进去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很无助地转头去看乐妮。她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会,终于还是摸出一支黑色的唇膏涂在唇上,然后抹了一笔鲜红的颜料在嘴角处,再解开长发,完毕。

      见她出了门,我才“呀”地叫起来,“都不等我呀。”
      于是只好匆匆学她的样子,在嘴角抹一笔鲜血一样的东西。又觉得很难看,手忙脚乱擦掉。没有黑色的唇膏,但幸好我天生皮肤就没有血色。把刘海都梳下来,再盖上波西米亚的绳结帽子,应该没有人能认出我吧。我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越看越腿软,干脆眼睛一闭,就这样将就了吧。我真的是很害怕这样的气氛和这样的地方,早知道根本就不要出门,赖在暖和的家里该多么好。

      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感慨,总之我就独自一人从化装间的小门进到餐厅。一进去就是闹哄哄的音乐声,晃来晃去的奇怪人群,五颜六色的灯光,让害怕吵闹的我头昏脑涨,完全打不到方向。我只好站在墙角,努力适应里面的光线,准备待一会再去寻找大家的桌子。打扮成僵尸的服务生歪歪斜斜地端着盘子来来去去,我都只好害怕地闭上眼睛。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我一向坚持认为,能不看这样的东西,就不看的好。喜欢寻求刺激的人,我真是无法理解他们。就像他们也十分喜欢嘲笑我一样吧。

      真的好后悔来这里。餐厅里有空调,我开始觉得热起来,便脱掉大衣抱在怀里,无精打采地望着一个小型舞台上面表演的人们。有一个化装成吸血姬的女孩子,正在唱歌。她十分漂亮,妩媚白皙的脸。可是,歌不对。吸血姬的歌不是那样的。她唱得太诡异,好像要故意吓坏别人。而真正吸血姬的歌,才没有这么做作。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确实不应该摇头叹气,可是实在忍不住。
      “不是这样的。”我撇嘴自言自语。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仿佛有人轻轻问。
      “应该是很悲伤很优美的感觉才对。。。。”一贯老实的我反射性地回答之后,就吓得差点把大衣丢在地上。

      那是一个低沉却清冷的声音,就在我的背后响起。怎会没有发觉后面有人呢?以前,3米以内有不认识的人靠近,我都会发觉的。而后面这个人,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离我这样近。近到他低低的话语仿佛是从我耳边发出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也不敢回头去看。喧闹拥挤的餐厅里,化装成鬼怪的人们推来挤去,我眨了眨眼睛,在考虑要不要就装作什么也没听到,闷头往前走好了。可是后面的那个人轻轻笑起来,伸出指头勾住我帽子上的带子。我第一次觉得什么波西米亚的帽子,实在是累赘得讨厌。

      我回头抗议,就又吓了一跳。是个很好看的男人,脸庞就像是玉雕出一般,凌乱的黑发,长长短短搭在淡青的长袍上面。他,没有化装成鬼啊。。。我吐了一口气。咦??左额的印记。。。这不就是在路上突然出现又消失了的那个人吗?我想我忘记戴隐形眼镜的样子一定傻透了。

      快撤。。。快撤啊。。。。大脑下了指令,可是动不了。
      身体好像突然间被麻醉了一样,软绵绵的,无法移动。

      “小姑娘,怎么了?”他的眼睛因为笑容而微眯着,可是还是看得到澄澈冰冷的眸子。
      我讷讷地嘟囔了几句,装做没认出他来,想要抱着大衣挤到另一边。移动不了。我开始昏沉,一定是餐厅的空气太浑浊了,嗅觉失灵呼吸困难,而且开了空调。天知道我对人工调节的温度一直都有过敏反应,所以无论何时都尽量带着帽子。

      看我昏头昏脑试图乱钻,他淡淡笑起来,勾住我的脖子就往餐厅的角落走,还说什么,你好像呼吸不过来了,我带你去通风的地方。我双手抱着大衣,头又昏起来,跌跌撞撞只好被他拉着走。想到一起聚会的同学们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玩疯了,即使没有玩疯,到处找我的可能性也很小。

      怎么办呢?所以那个时候正好看到乐妮靠在一根柱子旁边,从一个僵尸服务生手里取过一杯墨黑的液体时,我就很高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准备喝下去,总之我就大喊了一声,乐妮!!我的声音迅速淹没在嘈杂的各种声音里,她或许没有听到吧。糟了。。。

      穿淡青长袍的男人一直闲闲地把我拖到小舞台后面,有洗手间,再走两步,就是堆放杂物的地方。随着喧闹声被隔离了一部分,这里安静了许多,空气也比较流畅。可是我想你们应该猜得到,清醒过来的我却宁愿昏倒了,或者想赶快逃跑。

      还没有迈开步子,男人就说:“你叫什么名字啊?”他的声音缓缓的,但是仿佛很有诱导性。
      “菊。。。菊檀。。”我结结巴巴地说。

      “是么。。。很好听的名字啊,果然就像开胃菜一样令人愉快。。。”男人薄薄的嘴唇弯了起来,有种天生的优雅。他微笑着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他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呢?我努力一吸鼻子,悲惨的感觉汹涌地冒上来,难道今天就这么倒霉,在这样地方碰到。。。。
      正在一片空白混乱之际,突然一个柔美的女声插了进来。“商。你在干什么呢。”
      啊?原来他就是商?我挠挠头。可是。。不是听说乐妮和商在交往吗。。。

      叫做商的男子顿住了伸过来的手。那只手是修长白皙的,甚至白得有些发青。我又吸吸鼻子,看着那个本来在舞台上唱着吸血姬之歌的女孩子。其实我对于自己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到了这样的地方,遇到这么一串事情,觉得十分不解。但似乎所以责任都在自己的迟钝上面。

      我紧紧抱着大衣,看到那个女孩子向淡青长袍的男人偎依过去,低声说着什么话。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得救了,赶快走吧。都没有仔细想过许多细节问题。慢慢往后倒退,仿佛两只脚都像灌了铅一样麻麻的。这是被迷惑了的先兆,我好想哭。依稀记得母亲以前讲过这样一种危险的情况。可是,是什么东西呢。。。我努力想也想不起名字。。。我记起出门前母亲含糊不清的话。要是那时候坚持问清楚就好了。

      背后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可是刚刚说了对不起,那个东西就穿过我的身体,飘到前面来了。青黑的娃娃脸,苍白无神的眼睛,穿和服的鬼正从后面的洗手间里飘了出来。这个可是真正的鬼,我简直欲哭无泪,早知道根本假装看不见,连对不起都不要说的,简直太不小心了。

      我再一次证实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

      “对不起。。。”不敢看和服鬼转过来的脸,我嘟囔着,赶快往后面走。
      “你也看得见。。。。”乐妮不知何时站在洗手间的门口,面无表情地说。
      我差点跳起来。用了好半天才消化掉她的话。“也看得见”,就是说。。。。

      我张着嘴的样子一定很好笑。假如这些都可以重来,我一定会连乐妮都装作没看见吧。。。
      “听到你叫我,就跟来了。”乐妮淡淡地说。仿佛对据说正和她交往中的阿商视而无睹。

      我只是觉得很头痛。到底在搞什么?乐妮是人类吧,我确定。和我同班过的人,我确信都是人类。这时那个扮演吸血姬的女孩子已经开始柔柔地唱起歌来了。看到淡青风衣没有要来追我的样子,和服鬼也像是有事般爱理不理地飘走了。我就觉得自己战战兢兢的样子有点傻。就那样在洗手间门口和乐妮面对面站着,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像弦绷到了极限就突然断掉一样,那个柔柔的歌声突兀地中断了。断裂的旋律最后只留下沙哑的一声惨嘶。我吓了一跳,回头去看的时候,乐妮正好把我拉到她的身边。我看到很令人吃惊的一幕。

      叫做商的男子,正握住那女子纤细的脖子,并折断了它。血色的液体,从断口出汩汩流出,浸到那身天鹅绒的红色衣裙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液体顺着男子的手臂往下流,就快要弄脏那件淡雅的风衣。他抬起手,极尽优美地舔了舔。

      我胃里一阵翻滚。
      我想起来了。。。。嘎然折断的歌声,温柔的麻醉。淡青色。
      他是绿螽斯。捕食歌者,隐居在城市角落的优雅猎人。

      “你。。。”紧紧抱着大衣,我嘴唇都有些哆嗦,半天也没有将‘绿螽斯’这三个字完整的发出来。我好想回家,我不要被折断脖子,我才不要被吃掉。身体下意识地就往乐妮身后缩去。

      商抬起头来看着乐妮,那女孩子的血在他的唇角留下诡异的一缕。他优雅地抹去,几近透明的眸子里看不出感情。

      乐妮精致着妆后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看了看胆小的我,仿佛叹了口气。
      “商。你太乱来了。”她语气平静地走过去,背在身后的手却有些不安地握紧又放开,“要不是我听到菊檀叫我,你会把她怎样?”

      “怎样?”商淡淡笑了起来,将那个死去的女孩丢到地下。
      “今天是我生日,我说过请来的同学,你都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乐妮的语气冷静又淡然,可是手指却紧紧绞在一起。

      “你原来说的同学名单里。没有她。”商的微笑还是那样和善,就像不久前在半路看到的样子。然而我却愈加害怕了。绿螽斯是优雅的猎人,虽然让猎物在麻醉中死去,但这样也不过是为残忍找借口罢了。

      “我也不知道她会来。不过,你应该知道她也是和那群人一起来的,为什么要出手?”乐妮抿了抿唇,看了地下的女孩子一眼,“而且你为什么生气?这女孩缠你很久了,你一直没有兴趣,可是因为她打断了你对菊檀的动作,你居然就杀了她?”

      “找到新猎物了,旧的就自然要处理。”商温和地解释。

      啊?为什么越来越复杂了?我犹犹豫豫地在旁边插话说:“对不起。。打断一下你们。。。啊。。那个。。。其实,我本来不该来的。一切都是误会。”我苦着脸鞠了一躬,“我。。。我想回家。请不要把我卷到奇怪的事情里面。”
      我低着头,攥着大衣的毛边,快要哭出来。

      乐妮忍不住声音大了一些:“菊檀不是你的猎物!她哪里符合你的标准了?”
      啊。。。她是想说我很普通吧。。。。我抱着毛衣,什么都不敢说。

      “看来对于菊檀,你什么都不知道。。。”商若有所思地轻轻抚过乐妮的脸。他走到那死去的女孩子旁边。然后我瞪大了眼,看见地上的泥土陷了下去,缓缓吞没了那具冰冷的身体,最终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自觉头皮发麻,恨不得飞离地面,天晓得,下面埋了多少呢?

      酒吧里面的音乐和吵闹的气氛,若有若无地传来。明明距离很近,却听起来很远。我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结界!这里一定设了结界。否则,商怎么敢随随便便就杀人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声大喊传来:“菊檀~~~~~” 小兰从酒吧后门探出头来,一边叫一边东张西望。

      我们三个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可是她却看不见。只听小兰气呼呼地自言自语:“那个呆头呆脑的笨蛋跑哪里去了!不会被拐去卖了吧?”

      其实比卖了还惨啊。我在心里默默回答她。

      商揽住乐妮的肩,往酒吧后门走去。他说:“走吧,该去唱歌了,大家都在等你。”

      我看得出来乐妮是想要说话和挣扎的。可是,在擅长迷惑与麻醉的绿螽斯身边,普通的人类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空气也变了,商释放了结界。我虽然无法预料他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一起进了酒吧。震耳的音乐声和闪烁的灯光让我一下子开始昏沉起来。

      到了我们几个人的贵宾席,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同时也少不了被原纱,棋棋,小兰,还有张大可狠狠骂一顿。乐妮有些怔怔的,被商带到小舞台上面去。从她身影出现的时候,下面就是尖叫和鼓掌的声音。当她开始唱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安静了。音乐和灯光在她周围旋转,她才是中心,才是耀眼的点。

      大家都专心专意地听歌。过了好一会,我也终于想起要放下手中抱了很久的大衣。谁知道我笨手笨脚,竟然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柳橙汁。我哎呀呀地小声叫着,蹲下去捡,嘴里连连说着抱歉。等我把杯子放在桌上时,又把大衣上沾了污迹。我懊恼极了,叫了一声。

      可是这时我终于发现周围不对劲了。从我打翻杯子到现在,他们几个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没有朝我看过一眼。连“菊檀你到底长的是爪子还是蹄子”这样个惯常取笑话都没有听到。实在太不正常了,我吓得站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让我张大了嘴。整个酒吧的客人,都像静止了的石膏像,微笑着,以各种的姿势看向舞台。他们都一动不动地对乐妮微笑着。这样的静止在流淌的音乐中显得无比诡异。

      和我站起来的动作一样突兀的是,乐妮的歌声也截然而止。我们两个震惊地对看着,却又发现酒吧的光线更加暗了,空气里传来隐隐的木质香气。

      商在吧台边,指间转动着酒杯。他清澈的眸子定定看着我这个唯一保持了清醒的客人,嘴角有丝嘲讽的笑意。我就看着他到了我们的桌子面前。

      他一把提起小兰。乐妮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直接从舞台上跳下冲了过来。高跟鞋害她一个踉跄,商也不拉她。任她拐到了脚,在一张桌子下面痛苦地蹲下来。

      我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抢救小兰还是去扶乐妮。终于我决定去扶乐妮,因为后一件事需要比较少的勇气。。。商大笑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胆小的。。”

      他话没说完,乐妮就已经大声打断他,“商!放下小兰!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答应了我的!”

      商安静地站在那里,神色未动,然而眼睛里仿佛有淡淡的笑意。我缩在不起眼的角落,偏头思索着。他好像很喜欢看到乐妮出现情绪反应哦。的确,在我和乐妮同班的几年里面,她一直像高贵的女王,礼貌的表象下藏着冰冷的傲气。乐妮在人前都是冷静漠然的,却在此时此刻有些气急败坏。

      我想她是担心小兰吧。毕竟小兰算是她比较亲密的朋友了。虽然她一直对人保持距离,可是我想她对小兰这个开朗没心机的家伙,一定也是有那么一点珍惜的吧。
      好像没有我的事了,绿螽斯刚才在我身上种下的麻醉感也在慢慢消失,我让乐妮站稳了,便放手往墙角移动,想要离他们远一点。

      乐妮仰头盯着商,冷冷地问:“平时随便你怎么乱来,我都根本不管。可是你不能不守信用。”
      她话未说完,商却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前。还是那样糅合了温和与冰冷的口吻:“乐妮。我没有答应过你。”

      “你有。”乐妮并没有挣扎,而是昂起下巴。
      “我没有。”商笑了,“你总是像个女王一样,以命令的语气来说话。命令并不是总会得到别人的执行,何况你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

      而我已经开始在思索所有悲惨的可能性。难道说,绿螽斯在城市的角落开了一家店,等待自投罗网的食物么?然后和妖怪谈着恋爱的乐妮,放任着同类被吃掉。可是在自己生日这天,请求绿螽斯不要对同学下手,然而妖怪却反悔了?

      我闷头编着故事,还是不得其解。只好又听商说:“乐妮,她们是很好的食物。她,还有她。”他指着我,还有小兰。

      那边的两个人仍然僵持着。乐妮脸色苍白,可是仍然骄傲地不退让。
      商修长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滑过,“乐妮,不要命令我。你不是女王。”他的话语轻得像是呢喃。

      乐妮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和脆弱。她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办。或许,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不要命令我,你不是女王。

      我紧紧绞着帽子的绳结,心里犹豫着,该不该提醒她呢。要是我早知道她在和妖怪,噢不,还是最优雅残忍的绿螽斯交往,或许我该提醒她的。绿螽斯只是喜欢歌声和猎物而已。无论他们蓄养多久的猎物,终有一天会被吃掉的。骄傲的乐妮,美丽的乐妮,你是不是总是不相信呢?

      绿螽斯抓起了小兰,白皙的手指向她的喉咙扣去。
      “商!! 不要!”乐妮的脚扭伤了,无法站起来,无措地在地上喊出来。她盘起来的头发散落了,脸色雪白。
      “这就是你常常提起的小兰吧。”商若有所思地说着,仔细打量着小兰的脸,“乐妮,你不要我杀她吗?你的同学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是的。”乐妮沙哑地回答。

      “为什么?以前我们杀了许多许多的人,你都非常的冷漠和麻木。为什么呢?”商有一丝奇怪的笑意。

      乐妮一时无言。她脸色泛出一种潮红,又迅速退回苍白。我看见她眼里有伤心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我还是看见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拒绝回答。

      骄傲的乐妮啊。我突然多管闲事地开口说:“或许,她是想配合你的脚步吧。”

      他们两个都很快地转头看我。我吓得结巴起来。商缓慢优雅地问:“哦?”
      我不敢看乐妮的表情,自顾自地说:“嗯。。那个。。。绿螽斯是优雅又残忍的。。。或许,乐妮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使自己努力成为你希望的样子。。。其实,她应该并不是冷漠和麻木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为乐妮辩解一下。或许是她表现出来的紧张和无措,又或许是想分散一些商对小兰的注意力。

      商拍拍了淡青色的风衣,低声说:“这个酒吧。。。很多人是进不来的。本来乐妮要我去接你们,没想到,”他笑了两声,“没想到居然有个稀客也来了。。。菊檀。”

      “啊,我在。”我呆呆回应。

      商却看着沉默不语的乐妮,突然狡猾地说,“乐妮,小兰和菊檀,你只能救一个人。你选择吧。”

      乐妮和我都愣住了。管我什么事?我张大了嘴巴。听到乐妮摇头说:“商,你不能杀我同学。”

      “假如我要,那你能做什么呢?”商笑了。

      “是啊。。。我能做什么呢?”乐妮语塞,怔怔地低语。她低下头去,“我真傻。。。”

      商见她这样,反而皱起了眉头。他放下小兰走过去,捧起乐妮的脸,淡淡地说:“你可以求我。你求我,我就全放了她们。包括今天酒吧里所有的人。”

      求我吧。乐妮。

      “我为什么要求你?”乐妮的眼里是茫然和戒备。
      “因为你不是女王。”
      “我不会求你的!”乐妮冷冷地挥开他。
      商愣住了。

      我挠挠头,咳嗽了一声。
      “其实。。。其实。。。。”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说,“你们假如互相喜欢。。。。也不用这样的。。”
      我不敢抬头,但是听到他们都没反应,又接着说,“嗯。。以前我也遇到过妖怪和人类互相喜欢的事情。常常是人类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成为对方可能喜欢的样子。而妖怪那一边,其实反而越来越无法忍受。。。”

      听到他们还是没有说话,我忍不住偷偷抬头。商毫无表情地看着我,而乐妮捂住脸。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结结巴巴地赶紧结束:“呃。。总之就是这样子。你们为什么不好好说出心中的想法呢?”

      商思索了半晌,微微地笑了。“原来是这样的。看来我还不如小孩子看得透彻。”

      谁是小孩子了。我嘀咕。但是同时又很得意地想,果然还是妖怪凡事都不那么固执,愿意率先反思自己。

      突然乐妮直直地盯着我,“菊檀!你是什么人?”

      “啊?”我吓了一跳。乐妮目光像是要看透我。我不敢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也看得到那个和服鬼,为什么?”乐妮盯着我。

      “啊。。我。。。”我求助地看着商。他却缓缓指着自己的左额头,“菊檀也看得见这个印记呢。我没有去接他们,是菊檀把他们带来这里的。”

      落井下石。我涨红了脸。我一急说话就结结巴巴。“你。你。。”

      商愉快地笑了起来。转头不看我,却对乐妮说,“你别管她是谁了。我们两个的事情比较重要。”

      “我和你有什么事情。”乐妮咬牙。
      “倔强又骄傲的家伙。”商居高临下地俯下头,“你要我不杀你的同学,可以。但我要听的是原因,而不是你像个女王一样扔下一句命令就走。”
      “这能有什么原因?”乐妮也顾不得我,愤怒地面对他,“你当时就问我啊,为什么要做今天这一串事情?”
      “不这样做。。。能让你惊惶失措吗?”商低低地问,“能撕下你骄傲的面具吗?”
      “你。。。。不可理喻!”
      “你是人,我是妖,本来就需要沟通。我希望看到的是真实的你站在我身边!”
      乐妮绝望地说:“你也知道我们需要沟通?你怎么知道真实的我还能不能站在你身边呢?”
      商温和又坚决地说:“是你选择了这条路。你要努力才行。”

      我在一边鼻子酸酸。

      “你。。。”乐妮眼泪流了出来,却冷冷地对他说,“好!我就坦白告诉你!我讨厌你随便杀人!我讨厌你残忍!我讨厌你漫不经心!我讨厌那个守门的黑鬼!我讨厌地下的腐烂气味! 我讨。。”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商紧紧抱住了。“知道了。乐妮。”

      我抹抹鼻子,往酒吧的侧门溜去。还是回家吧,没有我的事了。
      费力地打开门,听到后面商和乐妮的对话。

      “乐妮,你说出来就好了。我们可以试着协商解决。”
      “骗人。。。你不可能改这些。因为你的生存就是这样。你是绿螽斯!”
      “是的。我没法改。可是你也不用勉强自己。我们可以讨论,那些是可以改的,那些不可以的就必须忍受。”
      “为什么。。。。”
      “因为我们来自不同的种族又决定在一起,就都要付出代价。”

      。。。唉。我抽抽鼻子,从拉开的门走了出去。
      最后飘进耳朵的话是:“。。。那,门口的那个骷髅黑鬼,总可以赶走吧?”
      “嗯。。。我们把他fire了。”

      连一向迟钝的我也忍不住挠头笑了起来。
      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啊。

      好冷的风。我瑟缩着回到家,母亲已经在沙发上等我等得快睡着了。我和她讲了绿螽斯的事情。她紧张极了。可是听完绿螽斯和人类交往的事情,她的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

      “天啊。。。天啊。。。”她重复着这个。“天啊。。。绿螽斯和人类。。。!交往!天啊。。。”
      “妈妈,你别叫了。”我紧张地看窗子关好了没有。

      母亲趴在沙发上,终于泄气地说:“菊檀,你以后还是少出门吧。”
      “嗯。”我拼命点头,也趴到母亲身边。

      母亲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们两个都懒懒地趴在那里。
      只听到母亲的喃喃话语:“人类啊。。。。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们玩比较好。。。。”
      我也昏昏地嘀咕着:“我本来也不喜欢和人类玩的。。。”
      “乖。。。。”母亲的声音含糊,好像要睡着了。

      我也闭上眼。。
      我们菊花象,是很迟钝又不大能干的妖怪。。。
      以后同学聚会,还是能不要去,就不要去吧。。。。
      我想着想着,就恹恹地睡着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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