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小弓箭兵》蓝豹

58、集体

　　先楚崩云下了山往回赶。大量体力消耗后泡温泉舒缓了肌肉和神经，若能立刻躺上柔软床榻该是何等惬意。思及此，脚步不禁又快了几分。

　　“刘锦，你告诉我训练有素的士兵与跑江湖的武夫有何不同？”杨青柏的声音。

　　“。。。”刘锦这小子没吱声。

　　“江湖中人以武争胜，追求己身的强大。士兵则是服从军令听从指挥，恪守本职讲求协作。好勇斗狠是不会成为好兵的哦。”何文波先是严厉后转缓和，一番话语重心长。

　　“那人出言不逊污蔑我骁骑弟兄！哪次打硬仗不是骁骑冲锋在前，竟敢说我们是缩头乌龟无胆鼠辈！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小锦子这犟脾气啊。

　　“刘锦！”“啪！”有人拍案而起。不得了，小杨教尉发火了。短暂的沉默，窒息的气氛连站在门外的我都深有体会。离开的这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年，论战功你焰狮可谓骁骑第一人。楚帅对你亦颇为赏识，曾私下问过我对你的看法，你道我怎么说？我说，刘锦其人，成为天下第一兵，不难；若论统领部众，还须长三分谋略，抑五分火爆，多十成耐性。我们都对你寄望甚重，可你这动不动就炸毛的性子怎就一点没长进呢！细作中了弓箭手埋伏已然就伏，你冲过去干什么，想杀了他们？不过是几句叫骂也能让你中计，你这颗脑袋用来干什么的，只是摆着好看？！你这样子，让我们如何委以重任！”沉冷的声音略停，叹，“今晚你值夜，出去吹吹冷风好好想想吧！”

　　挨了小杨教尉一顿训，刘锦竟没吭声，其他人亦不好发话。只听有人向门口走来，不想迎面撞上倒了毛的焰狮触他霉头，我赶紧闪入廊角阴影暂匿。只见刘锦提了佩刀出来，抱刀站在门廊处便如老僧入定般再无动作。

　　看来无论如何要照面，不如只作刚回来若无其事的进门就好，如此想着，迈开步子。近了近了，门神拉着脸，不管。推门，受阻。门神动了，拖着一个急需睡眠之人的膀子几下翻跃，上了完全暴露在寒风肆虐下的屋顶。那一头目露精光的弓箭手兄弟见是自己人，卸劲回弓，继续隐入暗处警戒八方。

　　这屋顶上可是热闹，不明白刘锦把我拽来此处有何用意，要在这谈心听众也多了点。刘锦放开手，只说了一句“陪我站会”，于是对弟兄请求无法忽视的我只好成为风中竖立的标杆之一。也许旁边这人正在思过，但是我没啥好废脑子的，有个地方还在隐隐生痛，实在想好好躺倒休养。不过今夜出了细作，想楚崩云也不会安然好眠，可能在审人或者在思虑对策，他那里也不会好受吧，今天我们实在太疯，竟然幕天席地一通胡搞，回想起来颇觉不可思议，但就过程来讲又确实是酣畅淋漓，摩擦、撞击、嘶吼、释放。。。

　　“你觉得我很可笑么！”一声低喝，小锦子愤怒的脸放大在眼前。

　　猛然回神，连忙收起不自觉的微笑，怎好向他解释我的胡思乱想，甚至觉得对不起咱哥们小锦子，你在身心煎熬，我却在想那些胡天胡地的事。不过，你让我感同身受想你所想却也是不可能，你是国家重点培养对象，上级批评两句也是督促你进步，哥也觉得要当领导你那爆脾气得改改。今儿你领了罚，明儿赶早跟上级承认错误表明态度，还是好同志一个嘛。你就别气闷了，小杨校尉那也是。。。

　　“责之深爱之切。”肠子里弯弯绕儿，不想把这句漏出了口。一个渴望睡眠的人时时不在状态也属正常。

　　这无心一句，却让小锦子脸上神情变了又变。讶异，释然，欣喜，惭愧，决然。

　　小锦子抬头，拍着我肩膀真诚道：“谢谢你，大哥！”

　　大哥？小锦子从前可没这样叫过我。罢，小孩懂事，我该高兴才是。

　　“大哥去休息吧。睡个好觉，毕竟没有比我值夜更安全的夜晚了。”小锦子调皮的眨眼。

　　小孩想通就好，操劳过度的大哥是该去安寝了。

　　久未睡过这么舒服的床榻，本想多赖半个时辰，但长年的习武和操练让身体到了点就醒。估摸着卯时前后，溜了眼地上，鞋子都在，大家还未起床。桌台上点着灯，一人执笔伏案。皱着眉抿着嘴，眼神认真专注，落笔缓慢有力。这傻小子反省出成果来了，还要书面报告？看来不是起床的好时机，翻个身假寐。

　　傻小子捣鼓了一阵，轻手轻脚的出门了。我翻身坐起，穿衣着靴。那边两张塌上也出了动静，杨青柏、何文波、我几乎同时穿戴整齐围聚在一起看那张题为“悔过书”的纸，端端正正写着“杨校尉亲启”的信封安静的躺在桌上。看了两行我移开视线，正好对上何文波变得尴尬的笑容，我轻松道：“文波，你看我刚回来还不熟悉情况，今天有什么安排？”何文波也惯了我没大没小直呼其名，走到我身侧，拉过我手臂道：“来来来，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走到廊上，对望一眼。我吸进一口清冽空气，道：“你看到多少？”何文波一贯温厚的脸上现出了肃然的神情，缓缓开口：“不多，也不少。”我抓了抓脑后翘起的发，唉，这下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从来就是这样，好奇心带来的麻烦不会比惊喜少。“你问我有何安排，这下也无需安排了，咱们去见楚帅吧。”何文波也颇感懊恼。

　　走廊上陆续有或稳健或轻快的脚步经过，没有语言的交流，只有无声的默契。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或者是见惯风浪看淡生死的坚毅与沉静，或者是初入新集体期待新挑战的自豪与雀跃。他们骁勇善战、坚强无畏，是什么给了他们信念？是仇恨？不，敌方的战士脸庞陌生，连名字都不知道，没有爱亦没有恨，在战争中，他们只是被强权意志驱策的工具，是摧毁反对者达成己方利益的傀儡；是领导者？他们确实有一个值得敬仰的领袖，他将这些年轻的勇士们凝聚在一起，但那也不构成他们享受这一切的理由；那么，是这个团队本身吧。。。骁骑，一个与战功荣耀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名字，普通士兵都向往膜拜着它，以加入其中为无上的光荣。千锤百炼来的健壮身体，残酷厮杀后的战斗技能，越来越强的个体。当这些个体聚集在一起，以变幻奇巧的阵型和协作互助的友爱产生无可比拟的战斗力和向心力时，他们兴奋、激动、狂喜，变得无法离开这个融入生命骨血的集体。没有与他们并肩战斗过，仅是那些日子的演练已让我对骁骑无法割舍，他们中任何一个倒下都会让我难过。目前的局势如山雨欲来前的闷热让我窒息焦躁，如果有理清头绪避免战祸的机会，我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说

　　豹子想变勤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