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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風轻轻卷起竹帘。影影绰绰可以看见横躺在屋内的人儿。

      金黄色的长发一直延伸到脚后两米处,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白色的连衣裙如同云朵般轻柔。

      院子里站立着一个女孩,似乎已经呆了一些时间了,额头渗出了一点汗渍。

      「真是的……」黑发女孩叹了一口气。本来还向要不要叫她,后来觉得她没有走出结界就算了,等等吧,可谁想到她居然到现在还没醒。

      虽然夏天这样睡是不会着凉的,但是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想了想,她转过头,似乎对空气说话,「把饭拿过来吧。麻烦了。」

      「好的。稍等。」缥缈的声音氤氲在空气中,不出一会儿,饭盒腾空朝她飞来。

      「织影大人。」

      「……多谢。」冒着冷汗接过饭,还好这里设了结界没有人看到,不然……

      她轻轻撩起帘子,走到屋内。

      「神尾,神尾。」

      「唔……」被叫的女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被雾气蒙住的双眼懵懂一片。

      织影将饭盒放到她面前,「吃饭吧。」

      「谢谢。」神尾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端起饭盒慢慢吃了起来。

      来到这里已经快一年了。神尾记得,自己在张开翅膀,想要飞向天空的刹那,她看到了织影。黑发的女孩向自己笑着,伸出手说,「你想去哪里?」她的手掌好像有光芒,将自己带离了那片明媚却又哀伤的天空。

      「我等浮光一族的祖先曾经说过,百年后的我们或许能够遇到一个有着翅膀的女孩。我们要完成她的一个愿望。」那个时候,织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她的祖先是里叶的妹妹,那时没有入宫做侍女,但是在家乡听到了姐姐临终前的心愿。

      于是,这个传说在这个遥远的地方流传着,一直一直,藏在阴阳师家族的心里。

      「夏天已经到了……」神尾将吃完的饭盒理好放在地上。温热地风吹过院里微长的小草。织影的式神站在院内。

      「头发长了不少。要不要修一下?」

      「嗯。剪一半吧。」

      织影取来一把剪刀,慢慢开始修剪起来,「呐,一个月后,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呃?」神尾有些惊讶地眨眼。

      「因为已经满17了,可以单独接难度极高的任务了。」织影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带着一丝坚韧,她黑色的长发被扎成一束,银色的双眸闪闪发亮,「三月那里传来的消息,二小姐的灵魂在转世的时候被囚禁住了。家主命令我去处理一下。」

      「……」神尾扣紧手指,不作声。

      「在这之前,我想带你回一次家。」身后,剪刀发出轻微的响声,织影波澜不惊道。

      「……嗯。」神尾微低头,「浮光小姐。」

      「叫织影吧。」

      「那个,关于愿望……」指关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有些泛白。

      织影眯起眼睛,执着剪子的手有略微的停顿,「是。」

      「我……」紧紧咬住嘴唇,声音就像从喉咙里憋出来的一样,神尾强忍住快要落下来的眼泪,颤抖着眸道,「我想和往人在一起。」

      织影抬起头,银瞳安静的看这神尾的背影。她的肩有些抖动。

      「在这里,很孤单……虽然织影总是抽空来陪我,但是……」女孩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擦了擦留下来的泪水,「还是想回去……就算不能见面,陪在他身边也好。」

      织影沉默着,膝行到神尾面前,「祖上的吩咐是,无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无论什么愿望都要实现。」用纯白色的发带扎好她的长发,她伸手擦去神尾脸上残留的泪痕。

      过去的回忆和痛苦依旧如此真实,但是,人类对于幸福的向往与渴望冲破了束缚的枷锁。织影看这眼前柔弱的神尾,突然想到,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变得如此坚强。

      「如果离开这个结界,你的生命会立刻消失殆尽。」织影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所以我必须将你的灵魂转移到别的躯体。」

      「呃?」

      看这不解的神尾,她耐心地解释,「八百比丘尼的诅咒是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已经深深地刻在了灵魂的轨迹中。完全脱离宿命的安排是不可能的,所以……打擦边球知道吗?」

      神尾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不能以人类的姿态……」

      「正是这样。」织影点头,「没有了表达的能力,上天也不会追究的。不过请您一定记得,心是交流的唯一途径。」

      神尾一个劲地上下移动脑袋,忽然又安静下来,「但是……动物……」

      要选一个没有翅膀的。这样就不会再从往人面前飞走了吧……

      「猫……可以吗?」

      「是的。」织影垂下眼眸,嘴角含笑,「那么,为了让他能认得你。」

      心领神会的神尾张开了翅膀。

      硕大的翅膀顷刻间撑满了整个屋子,洁白如玉。

      轻轻扯下两个羽翼,织影将它们交叉环绕在一起,然后向神尾要了一个头发,穿了起来。

      「那么。」看这面前小小的蓝色的猫咪,脖子上晶莹的羽毛,织影双手合十,「青姬,白荒,好好护送她。」

      「是。」

      「明白。」

      就这样吧。织影想着,神尾的诅咒已经消失了。但是天空中,那个女孩的梦还没有醒。一切只能等待能解开诅咒的人到来。

      「路上、小心。」

      送走神尾的第二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沉的天,低气压,让人透不过气。

      采购回来的织影在玄关外甩了甩雨伞上的水珠,踏干鞋底的水渍。

      刚刚想要开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织影大人,」式神青姬接过她手上的伞,将她迎进门,「织云大人在里屋等您。」

      「啊。」随口应了一声,织影跑进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干衣服。

      不知怎么的,感到一点不安。

      是因为阴雨天气吗?

      迅速打理完一切,织影走进里屋。

      和往日一样阴暗的空间里,氤氲着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房间的深处闪烁着一丝微光,借着光亮可以看见安静的跪坐着的少女。

      从外表上来看,大织影一点,略显稳重的脸上,即使合上了双眼也有一种无形的威严。

      织影走上前,坐在她的对面。

      「任务提前。」织云的手触上紫白色的水晶球,「危险度增大。」

      「……」织影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一些。

      「四面八方的大妖异们结成同盟,以一只叫袭星的逆犬鬼为首,将二小姐的灵魂囚禁起来,想要吸取她的修为提高妖力。」织云的语调有些激动,她顿了顿,在开口时,声音已就有些细微的颤抖,「二小姐前世修为颇高,若这样就……」

      织影手心已经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妖异门已经分散在三个不同的空间度,其他的度维通道已经被封锁起来。」

      「是。我会尽力而为的。」织影低下头,低声应允。

      半晌,对面突然传来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织影啊……」抬起头的时候,织云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冰冷的手覆上她颤动的手背,「还只是一个孩子,却给你这么重的任务,非常抱歉……」

      「但是,非你不行。你是被零寂祝福过的孩子,唯有你体内的力量才能击退袭星。」说着,织云撩起织影额上的刘海。一个云朵状的刺纹清晰可见。冰蓝色的刺纹似乎闪烁着白光。织云只是看了看,好像触及了什么一样缩回了手。

      身为一代家主的零寂早就预测到浮光一家的轮回会被打乱,因此在最为强大的时刻将自己的力量封印起来,以备后用。

      「我明白。」织影点头。

      织云看着她安静的眸子,眼前的女孩从小就很安静,固执而顺从,坚强而细心,可明明只是一个脆弱的孩子……(浮光族的人生命比一般人类漫长,尚未满90年的(即人类的18岁)族人都只是个孩子。)

      不自觉地,泪水打湿了脸庞。织云哽咽着摸了摸她的头,「愿星宿保佑你,织影。」

      织影无言地点了点头,行礼后便退出了房间。

      刚踏出去,房间不见了。

      织影转过身,抚摸坚硬的墙壁。

      「织影大人。」青姬站在主人身后,一脸忧伤,「请务必将我们带去。无论是我,白荒,赤鸢,银帘,寒昼还是隳夜,都希望您能将我们带在身边。我们会尽力保护您的。」

      织影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轻笑,「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走道里出现了五名式神。加上青姬,一共三男三女,面容清秀俊俏,穿着和晴明的十二式神极为相似的服饰。

      「我说你们啊……不要这么死死的盯着我。」无奈地挥了挥手,织影边下楼便说,「不带你们去你们也会跟着我,对吧?」一个个脸上都这么写着的。她叹了一口气。

      青姬颤抖着双眸点了点头、白荒淡淡地笑了笑、赤鸢轻轻哼了一声、银莲、寒昼和隳夜一言不发地回到了灵界。

      织影不再说什么。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缥缈的彩虹悬挂在天空。绚丽而短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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