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纠结 ...
-
暮云晚脸上露出了伤心神色，他敛起嘴角笑容，道：“好友，吾会有所隐瞒，自然是有自己的苦衷，你就一定要深究吗？”
“如果这苦衷会成为吾真正好友离去的原因，吾自然要问清楚。”
“……离去吗？”暮云晚睁开眼，那双眼在休伊与尚风悦的眼中曾是静如死水的。
而如今……他眸中清澈，一如往日平静，却再不是空洞无物。
尚风悦捏紧了扇子，他曾猜测过暮云晚的变化是魔性借重铸霜刃之机而影响他心性，但……经历七日意识混沌，清醒之后暮云晚说自己一梦须弥，如是前尘皆休，他自认对暮云晚了解甚深，明明是道心魔体，毫无根基，不可能入佛……
既然不可能入佛，那么……何来的一梦如是？
疑问的生根发芽会使情谊腐朽，暮云晚同样明白。
“好友，你曾问过我白雪的香味，如今我有答案了。”暮云晚阖上眸，缓缓一语，道：“白雪无名，暗香不闻。”
白雪无名，暗香不闻。
雪自天地造化而成，纯则粹，名无垢，干净并清冷。尚风悦知道，暮云晚定然能品出雪的香，因他心中无漪，识中有雪。
雪无香。
太过纯粹的干净让雪容不下一丝杂物，尚风悦借此来提醒暮云晚人格化分是因为静玄不同魔氛，如今，暮云晚的回答是暗香不闻。
“暗香不闻吗……”尚风悦捏紧扇骨的手始终不曾送来，乌檀木扇骨被他不经意间流泻的元功震裂，咔嚓一声，虽细微在众人耳中却清晰可闻。
尚风悦缓缓松开手，不为失态而解释什么，扇骨破碎成的细细木砂自他指间流泻，题写悦字的扇面掉在地上，如同决裂一样的情景。
极道先生大多时候都是跟优雅的，他很在乎自己的从容不迫，暮云晚面前的尚风悦犹是。
“汝真的不说，并且执意要走？”
“好友……”暮云晚一叹，心内说不出是何感受。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表示需要背负的责任越多，暮云晚的责任在继承霜刃中不知名的道意之时就已明了。
逍遥山水间，天地一静玄。
曾许愿的也只能推迟，太华之巅苍山居积雪已化，或许再无结冰可能。
吞佛童子与夜重生约定的同时，昔日道境封云山前，蓝衣道者盘膝而坐，他手中握着五条琴弦，遥遥望着封云山灵雾笼罩的山门。
千年风流，百年英魂。云不散，灵兮归来。
道者在等一个人，一个他认定会出现的人。
“如果他不出现你要怎么做？”破戒僧停止输出佛元，面前这人灵魂总算保住了片刻凝实。
“他会出现。”他是吾后身，自然也算是我，在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了。
“好友啊，你如此笃定真让人难以否定……”破戒僧轻叹，再不说其它。
自认识这人开始，这人就是这般固执，就算知道执着后果他依然不改。慧心识苦，痴嗔更甚。
“你还有自己的天命，不必与我在此空磨时间。”
“哈哈，好友啊，天涯一别，各自珍重。”
君式归眸中平静且清澈，倒映着破戒僧离去的背影。自云雾缭绕的远山再看不到那拖沓远离的佛者，君式归才阖了眼无奈一笑。
“到底是谁放不下？吾……没有明天了啊。”
曾经君式归还是崇明真人座下二弟子、还是小道子、不会各种术法的时候他就喜欢坐在玄宗大门前那长长的白玉阶上，俯瞰封云山下山河壮阔，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正经时候。
所以君式归他高大上的师兄认为小师弟还是有远大志向的。
虽然他不知道君式归那时严肃认真地思考着的是离开玄宗之后走哪条路最安全最适合退隐。
于君式归来说，封云山下的景色是他记忆里独特，无可取代。
离去之前他曾在云阶下挥剑明志，说着道心为证……
“道心为证，吾玄宗人当以诛尽邪祟魔佞为已任，万死不辞。”
年轻且平静的声音将君式归从回忆里唤醒，昔日的誓言在此刻再度响起，君式归阖眼之间觉得仿佛又回到就了当年。
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风云流转，封云默然。再回首只见灵雾迷眼，风沙遍起。
“汝来了。”
“是啊，吾来了。”
蓝色道者踏着一地纷散的霜来到君式归面前，清润声音中犹带三分笑意，暮云晚看着这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道者，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剑中道意。
“有关汝之隔世传承，吾已全然了解。”暮云晚俯下身，细细观察这坑了自己百多年的人，黯淡无澜的眸让他看见许多，这人比他想象中要……脆弱很多。
“如果还有什么不了解的汝可以问吾。”君式归全盘接收暮云晚话语中的怨气。本来嘛，作为自己的后世，坑一坑是很正常的。
“……”
暮云晚沉默片刻，他愈发觉得君式归远没有看上去那样正经，比如坑起自己简直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吾只问一个问题……”
“爱过。”君式归严肃认真地回答。
(╯‵□′)╯︵┻━┻滚你丫的给我正经一点好吗？？
暮云晚察觉自己精神面临一瞬间的崩溃后转身就走，他觉得自己和他不能好了，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这样折腾自己？！！
“别走啊骚年！”君式归高人气质一秒破，他嗖地一下跳起来了，直接抱住了暮云晚的肩膀，暮云晚顿时觉得肩背一沉……
暮云晚：你先死来。
君式归：错字了呦少年，是先起来，不用谢么么哒。
暮云晚：你想多了，就是死来。
总之君式归把暮云晚压趴下了，暮云晚的精神状态从崩溃升级到了生无可恋。
暮云晚：这样蠢萌的前世怎么看怎么不像把我坑到不得不入世的心机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作者你还我那个心机深沉坑人不休的前世啊！以及……作者我的画风是不是不大对？
暮云晚平静地问：“吾想知道你与鸠槃神子的关系，以及吾和鸠槃诛邪到底算什么。”
君式归沉默片刻，苍白面容终是有了一抹笑容。
暮云晚眼光一向准，这说明他眼光也挺毒辣。
所以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君式归的纠结。
“不用在意，吾不会与鸠槃神子有任何纠缠，”暮云晚表示，前世你的情缘是你的，吾不会要的。“吾只想要一个解释。”
虽然明显这是孽缘。
记忆传承被道者有意地掐断并且只播放玄宗战前的篇章，这一点暮云晚保持高度警惕，依照前世坑人不眨眼的尿性，他总觉得还有什么坑在等他。
君式归表情微妙地解释了自己与鸠槃神子的关系：“嗨，就是那会年少不懂事，和那个魔物打了一架呗。”
“然后就有了鸠槃诛邪？”
“……”君式归沉默片刻，继而嘤嘤嘤地胡说八道：“嘤嘤嘤朕只不过是给了他一点精血，朕真的没想到他会造出一个孩子，嘤嘤嘤嘤嘤朕是被冤枉的，爱卿你要相信朕！！”
“呵呵。”
至此暮云晚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又被坑了，他已经不对这种前世抱什么希望了……
暮云晚抬头望见封云山巅混濛天色，明明是正午，这里却阴暗得看不见朗朗昊日。这般压抑景色，却教人愈发怀念记忆里那青天朗日乾坤浩荡……
“暮云晚，承接我的责任吧。这玄宗……还是从前的模样好些。”
蓝衣道者将琴弦放到了暮云晚手中，冰凉质感在暮云晚看来不过是衬出了君式归更加冰冷的体温。
君式归面上的苍白已消失，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即将消失。
暮云晚心中一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眼眸莫名有些酸涩，他听到君式归的温和笑声，如记忆里那样。
“话说你和鸠槃诛邪，你觉得是父子还是子父或者兄弟呢？”
“……父子子父有区别？”
“有啊，父子是因为你是从他身体里分化出来的，子父是因为你是他父亲的转生，你说呢？”
“……”
这么说来……
吾要如何面对一个疑似自己父亲又疑似自己孩子的人？在线等，挺急的。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