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格子》零之莘苒Silver

5、第四章

　　Dolla长牙了。她觉得嘴里那两排白白的东西好好玩儿，进了嘴的东西自己就跑到它们下面去磨啊磨，于是每吃一勺粥就咬着勺子就不放了，噘的干干净净没味道了才舀下一勺。她的手指也好像懂得自己分开了，知道食指拇指做什么的。于是她要求自己吃饭，汤汤水水洒在身上，稠粥糊了在嘴边一圈。
　　她把自己喂饱了，碗里还有那么多米糊——顾格根本不知道两岁的娃该吃多少。她想再送到嘴里，但是她的肚子已经圆滚滚的了，想了一下，欢快地铲了一勺，颠颠就要下桌了，没想到她胳膊一扫就把碗掀翻到地上了。陶瓷碗在地上开了花，碎成几块，稀粥汤水四溅。
　　就这么着都还要下地去呢。
　　这熊孩子还想下地？滑倒割伤了怎么办？顾格心里一紧。“不许动！”顾老板在公司里骂人的时候都没这么凶过。
　　Dolla当然就被吓哭了，当真愣在凳子上不动了，手里还呆呆傻傻举着那只勺子。
　　顾格这个时候也不先管她，利落地扫了地上的碎片，足足用拖把走了三遍，确定地上没了残渣甚至那汤汤水水干了不会害她滑倒。做完这些，那孩子还在哭呢。
　　“Dolla……”顾格心里挣扎的是我明明就是为了你好，总不可能这还给你道歉吧。但是，跟小孩子交流跟谈恋爱一样，没啥道理可讲。她心里就记住一点：你凶她了。这件事在她心里就自动翻译成你不喜欢她了……乱七八糟胡思乱想。总而言之，就是你错了。
　　“Dolla，想不想看电视？”
　　嗯？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眼睛也不揉了，哭声也没了。“想……”声音有点儿弱。刺探敌情中
　　“晚饭以后可以看十五分钟。”小孩子看电视有节制还是可以的。
　　Dolla根本不知道十五分钟是什么东西，有得看就知足。她还想着贪心别的好处。
　　“我想吃那个甜甜的。”两只手捂着脸，她手小挡不完一张脸，留了两条缝给眼睛。她的睫毛在指缝里刷啊刷，刷的顾格心里痒痒的。
　　甜甜的？她这两天就吃过蛋糕是甜的。
　　顾格答应，“好，我去买。”
　　这下Dolla真不哭了，想起手里的勺子，伸到顾格嘴边，“吃。”事实上她那么哭一阵，双手胡乱挥舞，小勺子里的粥早被颠到不知哪儿去了。
　　原来是给他的？
　　顾格觉得心里有一种泡泡一样的东西飘起来。他真的含住了空勺子。
　　残留在勺子上的粥味很香，顾格觉得自己手艺真好。心情好了，办事也爽快，刷完了碗就奔超市买糖买蛋糕买巧克力。
　　顾格本来以为自己想的很好，糖果放着不怕多，让他家娃娃每种都尝尝才好。没想到他洗个澡的功夫，专心致志看电视的Dolla身边就扔了十几张糖纸。
　　“Dolla，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吃多了？”
　　Dolla更委屈，她连什么是多，什么是少都不知道，顾格简单一句不要吃多了，她听得懂个鬼。她只知道这东西好吃啊，就吃了一个又一个。见顾格不高兴，她忍痛将兜里的糖递上去，“Green不生气，分你一个棉花糖,软软的好吃。”
　　他才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稍稍语气严重一些，她被吓哭吓傻，最后跟早晨一样，他要买更多的糖来弥补。她都已经吃了，再怎么教训也于事无补。顾格想着算了，以后注意就是了。“过来，我给你刷牙。”
　　明天下午五点二十一到，她就三岁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成长，顾格知道自己不能太娇惯她，否则几天后她十岁，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
　　他教Dolla倒水，挤牙膏。Dolla把手指放到门牙下，卡卡咬起来，痛痛痛，“为什么手指头咬不动？”她问顾格。
　　顾格认为自己要随时做好当《十万个为什么》的准备，说，“食物才能被咬断才能吃。”
　　他还真怕Dolla继续问“食物是什么呀”这样的问题。那可真是没完没了。
　　“哦。”Dolla点头，不知懂了没懂。
　　“刷牙。”
　　镜子里一高一矮相对着吐起了泡泡。
　　晚上顾格抱着Dolla睡觉。她已经学会了不尿床的技能，并深刻的运用到日常中，只要一有什么感觉已经知道自己跑厕所了。
　　顾格模模糊糊中觉得有人在拍他的脸，他以为Dolla想去卫生间——晚上她还是害怕的。打起精神起来准备抱她去，没想到他家娃娃哭哭啼啼的在床上，痛的都要打滚了。
　　“怎么了Dolla？”
　　“牙” Dolla捂住腮帮子眼泪花花的看着他。
　　医院里。
　　“孩子小，不能手术，只能吃止痛药。”医生教训顾格。“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她一次性摄入这么多糖？你怎么做人家长的？”
　　又有一个抱着孩子进来的，对孩子心疼地骂骂咧咧“叫你少吃糖不听吧，知道痛了？”值班医生说，“家长用来做什么的？做家长的义务就是看管好孩子，他们小自控能力差，你以为你在你孩子面前成了上司，说了话就要人家执行，不照做你还能炒他鱿鱼？”
　　值班医生的话让周围几个护士都笑了，顾格却笑不出来。他认真听着医生的指导。
　　Dolla的注意力却放到了那个小孩身上。那个小孩死死抱住怀里的狗熊玩偶，软塌塌的被他揪扁了，她心里说，别揪了，别揪了，它痛呢。一这么想，她的牙更痛了。
　　顾格心里算了一笔账。Dolla的一天是一岁，那二十分钟的功夫就相当于她一年356天里连续5天在吃糖。他们在医院折腾了一夜，Dolla早在他怀里睡着了。很久以后顾格还记得这一晚，在他家娃娃2岁的时候没照顾好她，每每看到那个两岁的洋娃娃都忍不住心疼。
　　第二天早餐两个人都吃不下。Dolla当然是疼的吃不下，顾格，自然是心疼的吃不下。
　　“Dolla。”
　　“嗯。”孩子的感觉非常敏锐，Dolla知道顾格从早上开始就不对劲，很小心地看着他。
　　“牙还疼吗？”
　　Dolla点点头，接着摇摇头。要是她说实话，爸爸会不会再也不让她吃糖了？Dolla想都不愿意去想。
　　顾格知道，下午五点，Dolla的一切重新开始，她不会再觉得牙痛，但教训在，他不敢掉以轻心。
　　“你喜欢吃糖？”
　　“嗯。”Dolla不停点头。
　　“怕不怕牙痛？”
　　也怕耶Dolla不情愿地点点头。
　　“那你答应我，每天只吃一块。”
　　有的吃就不错了。Dolla心里没有数字概念，答应，“好啊好啊。”她现在就要。
　　“不行，等你牙不疼了再给。”
　　Dolla失望地趴在桌子上扒稀粥。
　　顾格把家里的糖全扔了，Dolla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顾格将那么大一袋糖果巧克力装在袋子里放到门口然后关上门，Dolla知道了，这叫扔垃圾。
　　这下不能吃糖了，Dolla得找别的玩呀。
　　“我要玩具熊。”多亏了动画，她认识了不少。
　　顾格十分想说你自己就是个洋娃娃，但他想了想，要是她没这些玩意儿，恐怕自己就得做她的玩偶了。带她到商场去了。
　　Dolla看中了狗，熊，狗熊她喜欢抱那些软塌塌的玩偶，比顾爸爸硬梆梆的身体比起来它们简直太舒服了。房间里增加了一堆玩偶。“爸爸最好了。”
　　顾格见她开心了，扳正他家娃娃的身体，开始教她，“Dolla，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婆婆说叫爸爸。”
　　顾格听见这个词又是一抖，说，“Dolla知道吗，Dolla是你的名字，我这么叫你，所以你也得叫我的名字。知道我的名字吗？顾格，Green,你应该这么叫我。”
　　顾格不知道这么解释是不是能让她明白，他每次听见Dolla就浑身不舒服，越听越像亲生的。
　　Dolla不明白，但她听话呀，“格格”舌头打结，念不出来英文。
　　“Green。”
　　“格”
　　“Green。”顾格又教了一遍。
　　“格格瑞。”
　　好歹有这么个样子了，顾格可算松了口气。
　　不过Dolla却遭了祸。小孩子模仿周围的事物能力很强，顾格刻意的引导她却哆嗦起来，这么半天话再说不利索。
　　“我香吃，吃糖糖。”想发音成香，一个吃字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Green,你，你猜我我，把熊熊，藏在什么底底，伐？”
　　除了Green这个词，Dolla故意惩罚他一样彻底说不利索了。
　　要是这孩子一直这样怎么办？洋娃娃换了一个身体，牙是健康的，但来自他的授意却是意识里的东西，很可能这么被带进下一个身体。她要是真的成了这样的“大舌头”顾格后悔了。
　　他忐忑地等到下午五点二十，Dolla从楼上蹦下来，“Green，今天晚上吃什么？”
　　字正腔圆。
　　顾格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Dolla三岁了又有这么多玩偶陪着，顾格想她总该一个人睡了吧。九点，给她洗澡擦干换熊 宝宝睡衣放在床上关灯说一声Dolla晚安一气呵成，他在房间里正要看文件呢，结果人家抱着玩具熊就敲门来了。问她为什么？
　　Dolla说不出来。
　　顾格想小女孩估计还是害怕，也就同意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明白了，虽然玩具熊很软和，但是顾格更暖和。她想告诉他，但是就这么睡着了，第二天再要告诉他，却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

　　Dolla：为什么我只结巴了一会儿啊？那样子说话好玩啊。
作者曰：陶小时不要惊吓顾格哦，好玩的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