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墨即

1、大厉一

　　春天的清晨本应是美好一天的开始，空气中会带着淡淡的花香，明媚的阳光会缓缓照进人的眼底。然而这一天，阳光依旧明媚，空气中却带着浓浓的恶臭。

　　“呕……”穿着一身警服的方述正蹲在河边大吐特吐，他的隔夜饭已经在刚才吐得干干净净，就在他身边的不远处，围着一道警戒线，警戒线里七八个警察围着三个白大褂正热火朝 天的忙碌着，而那阵阵的臭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刚刚纾解完胃部压力的方述一站起身，还没走两步，就被那股臭气再次一冲，熏的他赶紧跑回原点，而这一次吐出来的只有酸水了。

　　差点被自己胃部酸水呛死的方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时一只抓着杯子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他仿佛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没注意，直接抓起就往嘴里灌了两口，“咕噜噜”地喝完杯子里的水，正准备道谢，突然发现，他手里竟然是一个漱口杯，杯口的另一边还残留着可疑的白色的泡沫。

　　他嘴角抽了抽，看向那个好心地把杯子递给他的人，那人嘴角上一圈泡沫，一等方述回头，他就开口道：“警官你没事吧？”他离方述很近，近的一开口就喷了他一脸的牙膏沫子。

　　方述额头青筋直跳，要不是他穿着警服，他真想把这个牙缸扣在这人的脸上。

　　“嘿嘿，不好意思啊，警官！”注意到方述发黑的脸色，那人讪笑着抹干净脸上的泡沫，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本应朝气蓬勃的年纪，这人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不说，眼底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神态猥琐至极，他用手里的牙刷指着那道警戒线问道，“前面出啥事了啊？”

　　“这是你该打听的吗？”方述看他很不顺眼，非常不顺眼，他忍着一口怒气把被子塞回那人的手上，“警戒线二十米之内不准靠近，知道吗？”

　　“知道，知道。”年轻人连连点头。

　　“知道还不退远一点！”方述没好气得教训道。

　　“晓得了，晓得了。”年轻人点头哈腰，倒退着离开。

　　“小方，过来一下。”警戒线内，刑警队长老刘喊道。

　　“来了！”方述朝年轻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回身的一瞬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干什么你？”方述回头叱道。

　　“没什么，没什么，警官你肩膀上有点灰，我帮你拍拍！”年轻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方述闻言侧头看了下自己的肩膀，这一身藏蓝的制服哪里能看出脏来。方述的怒气简直就要爆表了，他昨晚一晚没睡好，等到天快亮了，他半梦半醒将要睡着，又被队长一个电话吵醒，说是城西的几个钓鱼爱好者在夜钓时不小心钓上来一具尸体，让他立刻赶过去，等他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发现这哪是一具尸体啊，这明明是一堆尸块，还是被河水泡的已经腐烂涨大的尸块，才刚当了三天刑警的方述立刻撑不住了，为此他还被同事们嘲笑了一早上。本来就郁闷到了极点，现在还偏偏有个二货撞上他的枪口，他正愁一腔怒火没处发呢，于是狠狠地瞪了年轻人一眼：“你给我老实点，再往前进一步，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

　　“我信，我信……”年轻人连连后退，等到方述转身的一刹那，他摇了摇头， “火气这么大，小心伤身呐！”话音刚落，他那涎笑着的脸没有了任何表情，他垂眼看着自己刚才拍向方述肩膀的右手，手心里正躺着一缕黑烟，若隐若无，缓缓淌动，“既然怨气这么深，怎么不去找罪魁祸首？”他冷笑一声，手指一掐，那屡黑烟瞬间消散。

　　“啊……”与此同时。一声尖叫陡然在方述耳边响起，那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凄厉尖锐的就好像是一把刀片划过玻璃，听得他心脏陡然一缩。

　　“队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一个女人在叫。”方述问道。

　　老刘疑惑：“哪有什么声音？”他同情地看了眼身边的这个菜鸟，定城市的治安排名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长安杯都拿下过几座。他当了二十年刑警，碰到的这种恶性事件屈指可数，可偏偏这只菜鸟才刚来不到三天就撞上了这么一桩案子，这种概率都可以去买彩票了，也难怪他会吓得都出现幻听了，于是他道，“别胡思乱想了，头一次碰到这种事都会这样，以后再遇到就会习惯了，痕迹科的初步勘查已经结束了，你去把现场收拾一下，收拾完就回局里休息下，待会等法医的鉴定报告出来了，就有的我们忙了。”

　　到了下午，刚补了会觉的方述就被叫醒，原来是法医室的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这类跑腿的事情当然是交给小菜鸟的了。被碎尸搞得一上午都没胃口的方述午饭也没好好吃，一到下午他就感到胃里极度的空虚，并且连带着脚步都发了虚。他才刚走进楼道，远远就闻到楼上法医室飘来的香味，那一一股高汤的浓香，香的诱人，这萦绕在他鼻下的香味把他的肚子勾得“咕噜噜”直响，他顺着这道香味走进法医室，一进门就问：“你们在煮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鉴定科的主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带着副眼镜，镜片闪着寒光，他听带方述的话，镜片下的三角眼微微眯起，他转头对着里面解剖室喊道：“张淮，刚刚炖的汤还没倒掉吧，小方饿了，给他盛一碗垫垫肚子。”

　　刑侦人员在无法明确被害人身份年龄的情况下，法医会通过用高压锅烹煮耻骨联合的方法来确定被害者的骨龄。迟钝的方述终于想起当年刑侦课上老师讲的这一段内容，他一边后退一边摇头：“不用了，真不用了，我就是来拿一下验尸报告的，不用这么客气，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