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弃》不知不觉

9、失去的不再放开

　　“邪，过来树下站一会儿，你以前最喜欢这样子了。”“嗯。”“邪，舒服吗？”“嗯。”“不要这样心不在焉的。”深情忧郁的男子猛然抬起头，“姐姐，告诉我吧，我知道在我失去的记忆中有我不愿失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落星缓缓拂去他身上的花瓣，“邪，自己想不起来吗？”“嗯，只是经常在梦中会听到一个人叫我的名字。”“邪，你以前总是笑着的，现在却是满脸的忧伤。”“姐姐，我觉得我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或者是什么人对吗?我每次一想到那个人就觉得好难过。”“你这个傻孩子。可是姐姐答应过他不能告诉你，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找吧。说不定他就在你身边呢。”“那我走了，姐姐，告诉父母亲，等我找到了我会回来的。”落星望着弃邪飘然远去的身影，只苦笑了一下，任性的脾气终究还是没变。
　　弃邪走了许多城堡，但都没有找到。这样毫无头绪漫无目的地找真的行吗？他低头沉思，不知道接下去该往哪里走。旁边酒店里有人打架，闹得鸡飞狗跳得乱成一团。突然一个酒坛子飞了出来，“小心”，人群中有人喊，弃邪一警醒，那酒坛正往他身上飞过来，但只听“啪”的一声，坛子在地上摔碎了，刚好在他旁边，差点就砸到了。“好险好险，这位公子你还好吧？”弃邪仔细地端详着酒坛，刚才他看到了，坛子是先碎了才掉到地上的，因为太迅速旁人根本无法发现。弃邪觉得自己的寻找有了些头绪，他想起姐姐的话“说不定他就在你身边呢”，这几天出来每次有危险都会自动化解，开头他并不在意，现在想来不会只是幸运。难道他寻找的那个人就在他身边保护他吗？为什么不出来见他？难道是家里派来保护他的？不会。无论如何，试试看就知道了，如果目标是保护他，那样就容易多了。
　　弃邪特地去买了把匕首，找到一个山洞，先生起了火，坐了片刻，拿起匕首在胳膊上划了一刀，血一滴一滴涌出来，第二刀，他的手臂都满是血了，他不在乎。“你不出来我就一刀一刀划下去。”刀再度举起来时，他感到手被人抓住了，回转身，是一个面容消瘦相貌英俊的男子，从他手中取下匕首，扔在一边，又熟练地从身上撕下些布条，仔细地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多么珍贵吗，为什么这样伤害自己？”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口吻，“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对不对？”“真的那么想找到我吗？”他温柔地问着：“我总是拿你没有办法。邪，你知道吗，虽然我下了决心要离开你，但只要你说一句让我留下——”“我要你留下我要你在我身边我不许你离开，赦！”弃邪自己一愣，嘴里反复念着“赦，赦，赦，是这个名字吗？终于找到了。”无赦也愣了一下，“想起来了吗？”“赦！”弃邪吻住了他的嘴唇。“不在意吗？我是个男人。”“这种事又有什么关系。赦，为什么离开我？”无赦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让你复活后焦急地等待你醒来，但你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却是‘你是谁’，那是意识到你不再是属于我的邪了，你的记忆中完全没有我的存在，我害怕你不能接受我们的感情，害怕你会鄙弃过去的一切，害怕你想要找回正常人的生活，我没有办法，只能把你送回无痕堡。”“可以那么轻易就丢下我不管吗？”“不能啊，所以到处游荡了一个月后，终于又忍不住偷偷跑到无痕堡想要在你危险的时候保护你，一直陪着你，也许直到你找到自己的幸福。”“赦，不要。如果是因为失去了记忆的话我会努力去回忆的，不会再把你忘记了。赦，不要离开，好不容易终于可以抓住你了，不想再每天活在困惑与失落中。”“对不起，邪，原谅我吧。”
　　第二天弃邪醒来的时候，发现无赦不在身边，他急忙起身，大叫“赦”，正要冲出去，无赦进来了，“我去采了些野果，饿了吗？”弃邪一把抱住他，“赦，我好怕，好怕你又悄悄走掉了。”“不会了，现在了解了邪的心意，就不再想分开了，邪，那样的错误以后不会再犯了。”“赦，告诉我以前的事好吗？”无赦一点一滴说了以前的种种，但关于孤伤堡、关于血命城、关于殷袭的都省去了。“赦，姐姐说我以前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是吗？”“嗯，无论遇到什么都是那个样子镇定自若，从来不发脾气，从来不慌乱，脸上很少会有现在这样沉重的表情。”“赦更喜欢以前的我吗？”“邪无论怎样我都喜欢。”“赦，带我去宫殿好吗？”“不先去无痕堡吗？”“想要先和赦两个人呆在一起。”“好，你要怎样就怎样。”
　　但他们经过紫沙城的时候却被堡里的人拦住了。“无赦公子吗？城主请两位到堡内一叙。”无赦点点头，想不到紫沙城主居然知道了，本来还想悄无声息地过去就算了，他要见他做什么呢？
　　紫沙城主已见苍老，但威严不减当年，他冷眼打量了一下弃邪，又转向无赦：“你知道你父亲过世了吗？”无赦手抖动了一下，但依然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你连他的葬礼都未参加，也没有去祭拜过他吧？”“没有。”“混帐。”紫沙城主猛地拍了下桌子，桌子应声散成碎片。“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被这个人刺伤，伤势过重不愈而亡的吗？”弃邪一惊，忘向无赦。无赦还是回答“知道”。“你为了这个男人丢弃了孤伤堡，为了他不惜触怒你的父亲，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还跟你的杀父仇人在一起，你这个逆子！”“那天晚上我也刺了父亲一剑，如果城主想要替他报仇的话就把我们两个一块儿杀了吧。”“畜生，你真的一点良知都没有了吗？亏你父亲生前那样疼爱你。”“从我走出孤伤堡那一刻起孤伤堡就与我无关了，那里面所有人的生生死死我也都不在乎了。”这样冷酷的话，无赦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孤伤堡，父亲，那样惨痛的回忆！“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罢了罢了，你们走吧。以后若是再踏上紫沙城的土地，我必定将你们碎尸万段。”无赦拉起弃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无语，无赦只是紧紧地握着弃邪的手，不可以再放开了。弃邪却挣开了，背对着他停在路边。无赦走过去，却看到他眼里的泪水，心里一慌：“邪，不要，你从来不会这样的。”“赦，孤伤堡现在怎么样了？”“名存实亡，大概撑不了几天了。”“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了我失去了这么多，我根本就不记得了。”“邪，不是你的错。”“赦，恨我吗？我害死了你的父亲。”无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个晚上是我一生中最为悲惨的时刻，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把剑刺入父亲的胸膛，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分解了你的躯体和魂魄，那时我恨不得一剑杀了父亲来消除心中的恨意。真的，我恨父亲，可是怎么办呢，父亲是爱我的，我不能杀了他为你报仇。如果你没有回来的话，我也许会痛恨整个孤伤堡，甚至会疯狂到要毁了它。你回来以后也想过父亲的事，但那是一场最惨烈最无意义的战争，而且我是当父亲的儿子在那个晚上彻底死掉了，孤伤堡带来的所有创痛都不想再去理会了。邪，你明白吗，除了你，我一无所有，什么理智什么良知什么天理我通通都扔掉了，只是想要不顾一切地守住你，不再失去。”“赦，我好难过，为什么我拥有那么多人的关爱，你却要独自承受天下人的背弃。赦，我该怎么做才可以弥补？”“邪，我要你幸福，你只要幸福就好了。”
　　回到宫殿后，弃邪开始尝试一点一点忘掉那些烦恼，也终于偶尔会笑了。无赦始终没有告诉他更多，失去那样的记忆对他是件好事，无论是天下人的唾骂、命运的恶作剧还是对殷袭的
　　亏欠，所以的苦痛只要让他一个人承担就可以了。
　　弃邪的头发已经是棕色的了，身上的标记也没有了，但无赦注意到他时不时地会把手放在右肩上，已经成了无意识的举动。邪变了许多，我也变了许多，但只要相爱就可以了。
　　他们经常拥抱着矗立在寒风中，一动不动，默默感受冰寒的刺骨和对方的体温。有时很少说话，只是相互凝望着对方。
　　“赦，我爱你。”“邪，永远在一起吧。”“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