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情深难赋》天涯一寸心

5、懵懂稚童知恩

　　四岁的粉面稚童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地临着名家帖子，丝毫不见脸上的倦烦。专注的神情就像酩阔见到了珍珠玛瑙不停端详的表情。
　　而门外，青旒看了眼门缝里的那身影显然有些担忧，司徒，他已经练了两个时辰了。
　　司徒渐安慰道，且安心，他的身子还未差到坐不了几个时辰，只是临字罢了，不伤脑亦不会对心脏有大碍的。
　　讨论什么呢？我可是来给小主子送糕点的。酩阔有些神经大条地端着托盘靠近，插入对话。去看看他，叫他歇下来，去！青旒皱眉对酩阔道。
　　酩阔苦着张脸，对着青旒叹气，爷，该是您去劝的，小的只负责送吃食。
　　青旒狠下话来，不完成任务明天你就去奎鹭那里，什么时候爷高兴了就叫你回来。
　　司徒渐在一旁轻声偷笑，而酩阔瞪了司徒一眼，恢复常色，正过身，端平托盘，敲了三下门，不久门里有稚嫩的声音传出，进来。于是酩阔推门进去，见窗下桌旁那小小的身体坐在量身定做的小椅子上，自个儿先绽放出笑容来，走近，少主，先歇歇吧，用些茶点可好？
　　青月筠放狼毫笔落到上品泪砚上，看着眼前的字迹仍叹息，摆出灿烂笑容扭头去看身旁的人，好奇地问，酩阔叔叔，带了什么好吃的？
　　酩阔狡黠一笑，猜猜看？手里的托盘盖着一层布，青月筠苦着脸盯着那布瞅了好一会儿，似忽然灵光一现，神色舒缓，笑，是不是芙蓉糕？还有蜂蜜茶？我都闻出味道了喔！
　　酩阔表现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哎，少主真厉害！一手随即掀开了那层帛布，果然是有些甜腻的蜂蜜茶，和样式大方的芙蓉糕。
　　青月筠拿镇纸压住桌面的字帖及零散纸张，然后跳下小椅子，跟着酩阔移到小方桌旁，立即捧起蜂蜜茶来，问，来时你可知爹爹在忙何事？
　　酩阔面不改色道，爷他大概是在山上忙呢，不过上午去见他时，他倒劝你莫急莫躁，且要注意身体。
　　青月筠点头，我自是省的，所以此时就歇息阿。酩阔看着悠哉地吃着糕点喝着甜水的小孩，不得不补充道，爷吩咐你该去歇着了，午膳也将备好——
　　青月筠有些不满地挥了挥小手，爹就是啰嗦，我知晓了。
　　酩阔内心叹气，他说知晓是一回事，但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小主子是越大越乖张了，记得以前是可爱听话的紧，不得再啰嗦，想起爷刚才的话，心里一哆嗦，又得继续卖力劝说了，少主，爷那是关心你呀，你打小身体就不好，莫是真疏忽了，这药指不定停了又来，省的讨爷一顿唠叨，他也会心疼的。
　　好了好了，酩阔嬷嬷，你莫再说了，我这里疼。吃抹干净的青月筠满足食欲后，对某人的唠叨又不满了，边说边捂着心口，表情变得有些痛苦。
　　酩阔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明知他有可能是造假，又想起了青旒的话，叹气，你若歇下来回主屋，我又怎会啰嗦如此？青月筠转而去捂头，心叹，真不想听啊，想想这临完帖后自己写出来的字仍是狗爬的符号，烦恼得很，心里计较了下，还是存下身体这本钱要紧，累得心疾发作就是得不偿失了，头疼了一番，假装无奈妥协道，告诉你主子，我现在就回房。说完，青月筠起身便向外走去，推开门，却瞥见有人影掠去，皱了下眉，又顾自前行。
　　酩阔关了门窗便捧着托盘运功跟上去，少主，你等等，到底是生气了？
　　清沐轩，青月筠进了院门，瞥见青旒屋里那两道身影，轻哼了一声，倒是装模做样地喝茶，偷听人家讲话可不是这模样，径直走向一侧自己的屋里，重重的关上了门。
　　紧随其后的酩阔还是被关在了门外，一边敲门一边喊，少主……少主——
　　青旒已不知何时现在院中，打断道，莫敲了，让他静静，怕是还在气我呢！酩阔一想也是，无奈地退了步，跟在青旒左右，爷。
　　青旒大声问，午膳怎还未传上来？
　　酩阔以不小的声音答，那我去催催。
　　下午（四五点左右），青旒终于忍不住了，以内力推开了从里锁上的门，走到床边，看着小东西不安稳的睡颜，浅笑，他倒是好不急不躁直接睡过去了，让自己确实好一番担忧。
　　青旒弯腰掀开被子，轻柔地抱起还在睡梦中的孩童，筠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怀里的孩子打小就执拗，容易钻牛角尖对身体也不好。
　　青旒忍不住揉了揉娃娃心口，渡内力给他。又把一身亵衣的稚童放回床上被子捂严实了。
　　青筠醒来自个儿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小脑袋，忆起近些日的事，暗自摇头，露出不符年纪的苦笑，竟真把自己当成几岁孩童来做事了。
　　如若没有青旒的收养，自己恐怕露宿街头成乞儿或是早已一命呜呼了。如若青旒性子不好，哪里有现在这么优渥的好日子过呢。衣食无忧，有药续命，无限被宠爱，哎呀，朝松啊朝松，你怎么就不知足了呢？这是借来的安逸，终究要还债的，不能再理所当然了。
　　掀开被子，穿上衣服和鞋袜，走到小方桌前，摊开宣纸，咬着笔头，想着传闻宋有米芾的五两银子一张纸，如今这里的宣纸不知被我糟蹋了多少，还写不出端正的小楷。真是朽木难雕啊！
　　还是只能先打开范本字帖来临摹了。右手握紧毛笔尽量稳住笔尖控制下笔的力道和方向。

　　直到练得手稍有些酸麻。他才罢手去翻看药典，手边自然摆了本字典类似说文解字那种，遇到不认识的繁体字去查一查意思。才没有康熙字典什么的呢。
　　少主。早饭你没赶上，现在可要些吃食填肚子？酩闊敲了门便进来，端着盘子立在三步之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