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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朝吟 ...

  •   世界上有一种谎言,可以把恶梦编织成细细密密的锦绣山河,却还是抵不过慢慢腐烂苍老的岁月。
      所以我们知道,欺骗人的除了辉煌,还有时间。

      1.
      颜山的尖头太阳缓缓西斜,临近傍晚,空气中泛着些许凉意,上方的瑰丽天穹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正值四月,略带潮湿的柔软味道弥漫于土地之上,呼吸间缓慢地从肺部汩汩融化在血液里。

      耳旁有猎猎的风划过树梢,于慰灵碑前盘膝而坐,旗木朔茂阖着眼睛辨析木叶春日特有的味道,落日的余晖撒在他长长的银发上。许久,朔茂抬头望了望橙红色天空,神色有点疲惫。

      “……嘛,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

      半日没开口的声音有点嘶哑,顿了顿,银发的男子弯了弯眼睛,温暖的阳光沾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这么晚卡卡西也该回家了,那小鬼可是一点都不会做饭啊……”

      朝着中心城走去,空气中弥漫着森林里淡淡的花香,旗木朔茂迈步的动作很慢,很轻,沿途夕阳缓缓融入山间,落日的余晖给一切都镀上了一丝怀旧的情绪。
      于是他不经意想起几十年前的童年时代,那时村子的外围有对退役的老夫妻种下了大片大片的向阳花田,木叶中心城亦有其售点,每年一到季节,鼻子灵的不行的孩子们总能闻到小屋远远传过来的香喷喷的蜜糖炒瓜子,一个个,被馋到心都颤了。

      旗木朔茂正是蜜糖炒瓜子众多追捧者中闪亮的一名,那时他五岁,正是贪嘴的年纪,为了能够抢购数量最多的香瓜子,小朔茂心里小算盘无数次打的啪啪响。一日时机成熟,他便一挥小爪子,众多小伙伴就趁着夜黑风高去偷瓜子。当然,尽管行为恶劣,他们的银子却都放在了炉灶上,只多不少。

      第一次,他们可喜可贺地成功了,大家欢天喜地在南贺河旁的小森林嗑出一地瓜子皮,垄断了人家一星期的销售量。
      第二回,尝到甜头的小伙伴们再次出手,却是以被威力不大的起爆符炸得七晕八素为终结,鼻青脸肿地供出计划起草人。“哦?”了一声,卖香瓜子的老爷爷抄着铁砂锅,一眯慈祥的眼睛,干脆利落地把做贼心虚的小朔茂一顿胖揍。

      次日旗木家小鬼因偷鸡摸狗被抓包的消息便迅速传到了火影楼,初代听着报告哈哈大笑觉得村子真是活力十足,但他鬼见愁的弟弟并不这么认为,于是早已具备战国下忍实力的旗木小少爷被二代目残忍地丢进新立忍院回炉重造。
      ——罪名是拉帮结派,擅闯民宅。

      走入木叶中心城时已经入夜,朔茂黑色的眸子中浮现出一抹温柔复杂的神色。

      后来三年一晃而过,第一次忍界大战迅速爆发,当年顽劣的小鬼早已毕业,许久没胆去买瓜子的朔茂所在的第三班被编制进一股由四个三人小组组成的中型队伍中,作为新生力量被派往战场。
      彼时旗木少年和同伴导师向着前线驻扎点进行着急行军,出村不久便路过了熟悉又令他忐忑的花田。

      入目是一片黑黄色的焦土,散发着刺鼻的烟味。

      他愣了愣,脚步一缓,差点被急行队拉下——“你发什么呆!”同为第三班的黑发小伙伴扯了神游的朔茂一把,略带不满地小声提醒着。
      “才不要你管啦。”扯开胳膊,旗木朔茂抿了抿干涩的嘴,他扭过头,又听见几位上忍领队在前方无不感叹地小声议论起来:

      “啊。真是太惨了,连那对老夫妻都没放过,发现的时候已经……”
      “偷袭平民,居然还蹬鼻子上脸的…可恶!当我木叶无人吗?!”
      第十班的上忍沉着脸,向旁边啐了一口唾沫——“那些该死的云忍!”

      闻言一愣,八岁的旗木朔茂不自觉握拳,生平首次尝到了被恨意炙烤的滋味。
      对黑发小伙伴的疑惑和担忧恍若慰问,背后的白牙颤抖着宣泄战意,朔茂走上了第一次忍界大战的战场。

      握在手中的刃带来裁罚生命的至高余韵,作为木叶忍者村新生一代的顶尖天才,旗木朔茂无疑是被重点培养的人才,而他本身理所当然的成长,持续到了第三班终于调到雷之国东北前线,一刀扎进一位云隐忍者少年脑袋的那一刻。

      彼时见状忍者少年的同伴尖叫一声,神色疯狂悲愤,嘶吼着扑了过来,旗木朔茂手中白牙反手一刺,贯穿了对方的心脏。
      也许是因为挥刀挥得已经麻木,朔茂的手抖了一下,没有一击致命,对方供血系统的大动脉破裂,血喷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朔茂腹部被捅出的血洞,效果甚是可怕。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手抖呢?

      行在木叶中心城的主街上,朔茂依稀望见彼时连绵战火啃食吞咀向阳花田,混合着蜜糖瓜子香极了的味道,飘的很远很远。

      旗木朔茂斩杀略带腼腆紧张的云隐少年时,仇恨消失了。
      旗木朔茂被少年的同伴捅到要害时,怀揣的天真也消失了。

      而今,时至今日,第一次忍界大战早已终结,二战也堪堪步入尾声,影更是轮到了第三代,火之国依然在诸国环绕中如同铁壁,屹立不倒。毫无疑问,这个年轻的忍界最高军事要塞,正带着一种不可抵挡的时代趋势,迅速地成长起来。

      以付出难以计数的血的代价,包括他的妻子和同伴。
      那是一种铁锈般的味道,仿佛烈火中挣扎的虫,污浊里破水而出的刀。

      ——这是木叶春天的味道,用血与骨撑出的一片苍穹荣耀。

      明亮、温柔,但是残忍。

      2.
      夜色温凉如水,街道上人来人往,旗木朔茂慢吞吞地穿过忙碌的人群,长长的银发一丝不苟地垂在身后,无视周围路人偶尔的议论纷纷,朝着火影楼走去,背脊自然笔直。他的步伐很稳,带着一丝难得的轻快。

      旗木朔茂喜欢这条街,尽管无论是一乐拉面,烤肉Q,茶屋之类的名小吃店都不起眼地分布在需要九曲十八弯的其他小巷里,也并不能改变朔茂对这条街的感情。这是木叶最繁华的街道,自东西两个方向贯穿整座中心城,正东方的尽头是忍者学校,正西方是颜岩与火影楼。

      “你就是旗木家的天才?爷爷我要跟你单挑!”
      真要追究起来,他与这条街道渊源还要起于少年时代。旗木朔茂出生于木叶3年,那时木叶的建立震惊大陆,各国纷纷效仿,作为挂起革命性新风“一国一村”制度的领军人物,村子自然也就趁此机会开始扩充军事力量。
      五年过后,忍者的尖端力量“特殊战术暗杀部队”,以及由大部分宇智波组成的后背力量“木叶警务部队”皆趋近完善。而为了给村子培养大量底层炮灰——官方说法是为了成全普通人成为忍者的梦想,忍者学校的前身忍学院校建立起来,而因为二代火影抓着他小辫子所作出的赤果果的威胁,朔茂不甘不愿地成为了36个“具有历史性意义的第一批毕业生”中的一位,且不出意料是彼时最为出类拔萃的那个,一时间,风头正盛。
      不过出名了不免麻烦多,一日他放学刚走出校门,正盘算着去后山修炼,就被一个似乎是同期生的小萝卜头拦路了,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说是要跟他单挑。

      ——好像挺眼熟。

      这么想的同时,五岁的旗木朔茂丝毫没有做人低调的觉悟,摊着一张平静无波习以为常的脸,他轻描淡写一拳挥过去,便瞬间秒掉了那个傻瓜,顺便在对方大吼一声“再战!”,然后愤怒地蹦起来之时又踹了一脚……
      “嗷嗷嗷嗷!!”

      “酒云同学,你很有理想,就是太弱了。”

      不紧不慢收回右脚,朔茂终于记起眼前这厮的名字,他看着秉持不抛弃不放弃的信念再次跳起来,张牙舞爪不同寻常地变本加厉喊着“老子总有一天打趴你”的同期小伙伴,想着又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笨蛋。
      不过这事很快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忘的精光,他真的很忙。

      忍校第一批学生的资质出奇的好,一年后,以旗木朔茂为首的一批新血毕业了。

      而一出忍校,便再也没有办法掩其锋芒。他如同一只破水而出的刀,苍明锐利的闪耀在大陆的舞台上。
      那个时候朔茂还很年轻,被寄予了无数来自长辈的高涨热情,酬志意满,自负才华,风华正茂,嚣张桀骜,所以一点都看不清未来。

      而这场由无知组成的华丽的幕象,只持续到了某一天便戛然而止——那一日酒云朝吟在生死关头爆发血继,救他一命,战死沙场,旗木朔茂才终于恍然了解到一些无可挽回的东西。比如酒云朝吟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傻瓜,比如自己是个空有自负却守护不了同伴的混蛋,又比如死亡作为归宿,一向是所有生命永恒的定律,而无论是谁都只得接受,无可拒绝。

      “最终…没有揍趴你……”少年烈火般的红色重瞳,此刻显得异常澄澈。

      “我……果然——”

      有点不甘心……

      朔茂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酒云朝吟倒在血泊中的模样,瞳孔慢慢地涣散,血汩汩流淌出来,就那么一寸一寸的蔓延在战场饥饿干涸的泥土里,被贪婪的大地一点点食尽,好像永远都流不尽。
      那样滚烫猩红的颜色,深深地刺痛了旗木朔茂的骄傲。

      “旗木朔茂!”

      在他身旁,同为第三班的女孩子声嘶力竭地尖叫:“要不是你不听老师安排,擅自行动!朝吟他不会死的!!”

      3.
      夏日的蝉声悉悉簌簌,有风吹来。热辣辣的气温让人不想挪动分毫。
      也许是在最热烈的季节出生的缘故,远藤裕子一直是个很张扬的女孩子,没什么城府,喜恶都写在脸上,炸毛的次数数不胜数,完全看不出是普通人中难得一见的忍者天才。
      不过虽然嘴巴上不承认,可无论裕子多么火爆地爆着怒气,都会在见到朝吟的瞬间立马消失,其翻脸速度令人膛目结舌。

      于是同期的所有小伙伴都知道:远藤裕子喜欢酒云朝吟。

      而旗木朔茂,也终于以同伴的死亡为节点,与这个性子暴躁的挚友轰然决裂。
      其实他们都知道对方需要去舔舐疼痛的时间,也以为还有足够的未来可以修复间隙,总会有一日可以举杯释前嫌。

      “裕子小姐托我将这个给您,请务必保管好……”木叶最繁华的大街上,依稀有着黑发的女孩的影子,她的声音很稚嫩,看不清神色,平静道:“是遗嘱。”

      已经许久没有听闻裕子这个词。朔茂一愣,犹疑着伸手接过了哪信封,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白毛亲启”——这确实是独属远藤裕子无人能及的书法。
      呆了半晌,旗木朔茂回过神来,想问问具体细节,面前的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他攒紧手中的信笺。

      薄薄的信纸又重又烫手,展开只有两行同样歪歪扭扭的字:

      其实,我不怪你。
      请照顾好送信的人。

      ——…是假的,远藤裕子的脾气那么烂,从来不会低头也不会道歉。

      木叶最繁华的长街,岁月如水从最东面流向颜岩,旗木朔茂朝着暮冬披荆迈步前行,沿途风景亮薄灰暗,冷得让人发抖。
      在荒芜中出生,在荒芜中离去,无论途经多少繁华盛放,这似乎都是走过高山湖海的旅人们,日久经年打磨出的不变真理。

      一如后来那人过于平淡地步入他的生命,又安静地离去。而他继续踽踽独行,却已经忍受不了生命剥落下的灰壳在风中渐渐无迹可寻。

      “阿晚,再等我一会儿。”

      低低念着,走到火影楼前,耳旁指指点点的吵杂怎么都挥之不去。旗木朔茂开口,疲惫的声音轻得几乎消失在空气里……“就一会儿。”

      持刀天下,峥嵘一生,烂戏一场。
      木叶白牙。他笑了。

      多么可笑的荣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朝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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