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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绝不放手 ...

  •   章30
      实渕几人匆匆赶来,却见赤司纵身一跃,也跳入了冰冷的洛河中。
      河水不算深,下潜一点便能触底。赤司搂住正在寻找玉佩的黑子,点了他的睡穴,将他从刺骨的河水里抱了出去。

      “玲央,你们照顾好哲也,别让他着凉了。”赤司嘴唇冻得发紫,表情却依旧镇定。语毕,他又回到寒冷刺骨的水中,反反复复地圌下潜,睁大眼睛寻找。

      终于,几块大石头的夹缝引起了他的注意。游过去一看,那玉不偏不倚,正卡在里面,得益于此,才没有被流水给冲走。

      赤司握紧了玉佩,浮出圌水面,一点点往岸边游去。
      上岸后,他浑身透湿,水珠沿着赤色的发圌丝往下滴,在河水的反光下,给人一种滴血的错觉。

      部下们担忧地望着他,赤司不语,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无碍。
      “大人……”实渕叹了口气,阻止了其他近卫的动作,“都不要靠近,远远地保持警戒吧。”

      传说,越是凶猛的野兽,越是习惯独自舔shì伤口。
      对人而言,也是一样的吧。

      赤司缓步往回走,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个为了哄哲也开心而一圌手打造的小吃街。
      时辰早已过了饭点,大半摊位都收摊了,剩下空洞的架子在原地。不久前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仅余下冷火炊烟——恰如他此刻的心境。

      不过,并不是一个摊位都不剩的。

      走了约摸百米,一个算命摊出现在赤司面前。那真是一个极不起眼的摊位,只有一张年岁已久的小木桌,一位身着厚棉衣的老人坐在桌子后面,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着手心哈气取暖。

      木桌上点了一盏小灯,温暖的光线透出来,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漆黑静谧街道上,宛若指明灯一般的存在。放了往常,赤司是不会搭理这种算命格的小摊的,今天却是个例外。
      不知不觉,他走到木桌前坐下。

      摊主听到板凳移动的声音,知道有客人了,“欢迎光临。”
      他抬起头,一双昏黄浑浊的眼望过来,没有焦距,是个盲人。
      “客人要算什么?仕途?”
      “不。”赤司一口否定。

      盲眼的老人听了,了然地笑了笑。
      会到他这里的人,无非两种,仕途,情路。既然不是前者,那么,必然就是后者了,“请伸出手来。”

      干枯瘦削的手缓缓在赤司掌心摩挲,细细感受着上面细腻的纹路。
      随着了解的深入,老人的眉越皱越紧。面前这位客人的“情路”,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圌暗,很可怕,也很危险,他本人却毫不动圌摇,只一条路往下走。

      老人斟酌了一下,才道,“年轻人,恕我直言,感情是一种水到渠成的东西,太偏执可不好。”
      赤司眸中闪过一抹玩味,“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向来对算命这种玄学嗤之以鼻,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不,我并不知道你的具体想法。”老人摇摇头。
      他自小目不能视,却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一些东西。比如眼下,他就可以“看”到,这个年轻的客人强大且执着。这份强大用于仕途,固然霸气无匹,可用在感情上,就有点可悲了。

      “年轻人,我所知的,不过一点——你的爱并非温柔,而是执念。”

      老人算了一辈子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骇然之余,婉言劝道,“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放下执念,后退一步……”

      “放下?”赤司冷冷地打断他,“我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历经多少事,才找到的意中人,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一瞬间,他周圌身升腾起浓烈的杀意,即便看不见,老人也能感觉到,不禁一寒。忍了又忍,他终究出于长者对晚辈的关心,劝慰道,“可人的感情自有天命,不是强求来的东西。”

      天命……
      赤司微微低头,那块哲也爱逾性命的玉佩,正安稳地躺在他另一只手的掌心。这玉佩确非凡物,不仅剔透无暇,还有股暖流从里面流淌出来,只是握着,便感到掌心发圌热。

      赤司自嘲地笑笑,笑意中泛着淡淡的苦。
      他曾借叶山之口,询问哲也“你喜欢怎样的人”,哲也给出的答圌案,是“温柔的人”。

      或许,另一个赤司征十郎,就是如这璞玉般,温柔的人吧。
      和他完全不同。

      这兴许就是所谓的天命。
      他不是哲也喜欢的那一类,相遇又晚那人一步,而且,不论是刻意还是无意,他曾深深地伤害过哲也,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

      赤司对算命老人道了声谢,往木桌上放了一枚金币,就此告辞。
      回到府邸,黑子被他点了睡穴,在床圌上沉沉入睡。睡梦中,他也不忘玉佩的事,睫毛不安地颤圌动着。赤司在床边坐下,将玉佩放到他微开的掌心中。

      握紧了璞玉,黑子神色一松,安然睡去。
      他的睡颜很乖圌巧,一动不动地蜷成一团儿。赤司抱住那团鼓鼓的被子,吻住他。黑子的唇很凉,赤司的更是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哲也,我爱你。”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以一种复杂的口吻,轻柔中夹杂着残圌忍,痴情中夹杂着狠戾。

      不论如何,他决不放手。
      哪怕是天命注定,他也要赌上性命,逆天而行!

      ※

      与此同时,在国圌家的另一端,赤司的宿敌——皇太子,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太子正在寝宫和四个貌美的宫女调圌情,听闻来访者的事,一个激灵从床圌上跳下来,匆匆忙忙换了身衣服,快步往会客大厅走去。

      在会客室,一个身着斗篷的异国男子,正细细欣赏大厅中昂贵精美的装饰品。他有一头褐色的长发,瞳孔也是同样的色泽,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没有笑意。

      他的姓名、来历都是个谜,只说自己是个药师,前来献计。

      太子对他的身份也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那人口圌中“战胜赤司征十郎的方法”。为了打败赤司,不论是异国人还是邪神,他都愿意与之交易!

      和赤司家的低调不同,王圌权家相当高调豪华。且不说王宫独占一座山的庞大面积,单说那数百根柱子上复杂精美的描金花纹,已经让人眼花缭乱圌了,更别提那些用象牙、黄金、珊瑚、玉石做成的精美摆件,每走几十步便摆一个,偌大的王宫堪比一个宝库。

      药师欣赏了半天装饰品,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优雅地行了一礼,“尊敬的太子殿下,属下有一计策,能将赤司征十郎一派的精锐摧毁殆尽。”

      听到仇人的名字,太子的表情瞬间因恨意而扭曲。
      赤司征十郎——那个男人居然敢蔑视皇权,自立为王,罪不可赦!
      然而恨归恨,太子还没有傻到随便听信一个陌生人的地步,谨慎地问道,“具体来讲,你打算怎么做?”

      事实上,现状对于王圌权方,是极其不利的。

      首先是将领。
      赤司征十郎麾下能人不少,其中青峰、紫原两位将军更是能力卓越。己方只剩下武内玄一位将军,他的弟圌弟武内信,在新协城一役中惨死于赤司刀下。

      然后是兵马。
      保守估计,赤司一方有十万精锐,反观己方,虽号称二十万大军,但大部分都是从平民中强圌制征用入伍的,根本不会打仗,真正能上战场的武士,连八万都不到。

      最后是军费。
      想到这,太子更是恨得咬碎一口银牙。本来赤司家管辖的帝光、洛山、秀德、海常就很富饶,包揽海滨贸易的巽月湾更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结果赤司征十郎那混账,竟出兵攻下了正邦、新协两城,将大圌陆运输主干道也收入囊中!如此一来,金银流水般往那边流,己方能拿出的军费则非常有限。

      将领、兵马、军费,三大要素没一个占优势,尽管太子恨赤司恨进骨子里,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关系处于临界点,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势必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

      “属下明白太子殿下的顾虑,请放心,计策若能奏效,可兵不血刃地摧毁赤司征十郎的军圌队。”来自异国的药师凑近太子,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策详细描述了一遍。

      太子开始有些愕然,后来,待他想到此计可能带来的战略成果,嗤嗤地笑起来。
      “该死的赤司征十郎,你不是‘不知道败北为何物’吗?这次,就让你好好尝尝失败的滋味!”越想越愉快,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太子大手一挥,给了献计的药师五百人马,同时也大方地给予他财力支持,“你放手去做,事成之后,必有重酬!”
      “谢太子殿下,属下必不辱使命。”从会客室退下的时候,一个嗜血的笑容在药师脸上一闪而过。

      当晚,神秘的药师带领五百精兵,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城。

      数日后,太子召集朝臣,在会圌议上宣布“以西侧为突破口,同革新派全面开战”的决议。与会的都是重臣,听完太子的豪言壮语,众人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有叹息的,有嘲讽的,有事不关己的……总之,没有一个积极响应的。

      最后,还是“护国双将”之一的武内玄站了出来,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太子殿下,恕属下直言,就兵力而言,我方略逊一筹。另外,真要开战,西侧乃敌人重镇——阳泉城的所在地,有重兵把守,不适合作突破口。”

      他的忠心谏言,并未被年轻气盛的太子放在心上。
      “武内将军,您说得很对。阳泉的确是敌方的军事重镇。可是换个角度想,如果我们能灭掉阳泉,不就可以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吗?”

      “可是殿下,阳泉并不好攻啊!”武内沉重地长叹道。
      保守估计,阳泉城有一万五的精锐兵力,加上驻守的将领是紫原敦,整座城犹如铜墙铁壁。在武内看来,就算倾尽己方所有战力,自己亲自上阵指挥,都不一定能啃下那块硬骨头。

      沉默在屋里蔓延,似有一面无形的墙壁,阻挡在君臣之间——太子怨恨臣子懦弱无圌能,臣子觉得太子在异想天开。

      “太子殿下!有要事禀报!”一个联络官急匆匆进来,呈上一封书信,太子看完后,眼睛一亮,猛一拍大圌腿,“好!”转向武内玄,得意地问他,“将军,你知道这封信上说了什么吗?”
      武内谨慎地回答,“属下不知。”

      “信上说,阳泉城被灭了!哈哈哈哈——我真想看看,赤司征十郎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听到消息,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武内闻言一窒,和同圌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铜墙铁壁般的阳泉城,真的被灭了吗?

      ※

      哐当一声,绿间袖子一撸,暴怒地将桌上的铜制水壶砸到地上。
      “卑劣小人!”绿间咆哮道,身为革新派阵营中最冷静的智将,他会失态至此,可想而知敌人的行为有多下作。

      在阳泉,守城的一万五千名精锐,加上近十万百圌姓,全部丧生!
      所有的人,都是被生生毒死的!

      敌方配制了数目惊人的毒药,在阳泉城的水源上游投毒。那毒物非常特殊,不仅没有被流水稀释,且有好几天的潜伏期。城里的人毫不知情,喝了有毒的水,待到发作之日,城中的人无一幸免,全部遇圌难!

      不幸中的万幸,是紫原刚好闲来无事,带几个近卫官外出狩猎,因而逃过一劫。
      当他带着满满一车猎物,兴高采烈返回阳泉,盘算着这么多圌肉是烧烤还是白灼时,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圌腥味。

      开城门的那个画面,紫原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他自小长大的城池,变成了一座死城,青石地面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强大武将,第一次膝盖发软。他颤颤巍巍地往城里走,试图找到一个幸存者。

      没有,一个都没有。

      所有人都死了。不管是年轻人,亦或是老人、孩子,就连牙牙学语的婴孩,也躺在母亲的臂弯里断了气。

      就在几天前,他出发去狩猎,周围有那么多的人,子民、部下、朋友、亲人,都笑吟吟地对他招手,恭送他出城。那熟悉亲切的一张张脸,此刻,都化为了散发着恶臭的腐朽死尸,浑身爬满了蛆虫。

      紫原心中大恸,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啊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叫喊震彻天际,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慵懒散漫、爱零食胜过一切的大孩子,而是被自责与悔恨吞没的阳泉城少主。

      他跪在地上,像头野兽,嘶吼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滴米未沾。
      几个近卫官轮番劝说无果,正焦虑间,赤司一行人到了。

      青峰二话不说,一个手刀过去,将紫原打昏。
      黑子携银针上前,为紫原做了简单的调理。他已经很有医师长的意识了,照顾好紫原,即刻安排人手,收拾堆积如山的尸体,一方面让同圌胞们入土为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滋生新的瘟圌疫。

      赤司深深看了他一眼,将澎湃的感情暂且压抑在心底。
      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站在被血染红的广圌场上,赤司抽圌出佩刀,划破了手心。
      滴下的鲜血与子民的血水融为一体,逆风之下,他衣袂翻飞,面容冷峻如霜。

      “安息吧,我定会让敌人血圌债血偿!”

      TBC
      作者滴废话:
      随着最终决战,《红花为君染》进入完结倒计时。
      还剩下大约五章左右,一起迎接最后的战役和情感纠葛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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