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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喝醉的哲也 ...

  •   章19
      虽然成功拿下了新协城,但后续的杂事还有许多。
      攻城时使用的坚壁清野圌战术,烧毁了大量农田,伤了这座城的元气。占领城池后,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严峻的粮食问题。

      赤司深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严令属下不得向百圌姓征粮,同时,开源节流双管齐下,一方面,依旧让军圌队的伙食从简,减少消耗,另一方面,他也快马加鞭送信,从临近的领地调度物资。

      此次出征,瞄准正邦、新协两城是有原因的。
      两城都是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纳入己方版图后,运输主干道延长了许多。
      很快,新主干道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原本需要多日才能运送来的粮草,只花了五天就送到了。物资中不仅有大批晒干的粮食谷物,还有许多种子树苗。赤司将粮食一分为二,一半用于自家军圌队的开销,另一半以家庭为单位分给百圌姓。

      老百圌姓不管什么年代,都是弱势群圌体。
      他们的要求其实不高,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个屋檐挡雨,就很满足。
      比起不断征粮的武内,派发粮食的赤司显然要得民心得多。加上他的军圌队纪律严明,城里的治安比先前还要好。不多久,子民们就接受并欢迎这位新城主了。

      这天,黑子去药圃买药。
      路过茶楼,听到众人提到新城主,都是一片称赞之声,心底涌起几分欣喜与自豪。买了一堆药材,满满一马车。刚运回去,就有人来访,让他去城主府一趟。

      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会接到传召。近卫官们已经认识他了,连铭牌都不看,直接放行。黑子熟门熟路地来到门口,扣了扣门扉。
      “哲也吗?进来吧。”
      走进去,看清里面的状况,黑子忽地一僵。赤司明显刚洗完澡,随意穿了件浴衣,长发湿圌漉圌漉地披在肩上。酷暑天太热,衣裳穿得很松,露圌出大片胸膛。毕竟他和他的关系,呃,不那么纯洁,黑子有些尴尬,赶紧低头,认真数地板上的纹路。

      赤司慵懒地往床榻上一躺,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主上发话了,黑子硬着头皮走过去,刚要行礼,就被那人拦腰抱过去,熟稔地枕在他膝盖上。黑子无奈,只好拼命低头,不去看男人裸圌露的大片结实的胸圌脯。就着这个姿圌势,细细查看他肩上的伤口,给他换药、包扎。处理好伤口,黑子收起药匣和绷带,正欲告辞,却见他神色疲惫,赤金的眸子下方,有淡淡的阴影。

      抬眼看去,案牍上还有厚厚一摞未审阅的文书等着他过目。明明身上带伤,却不能安心休息,日日都要忙到深夜。人们往往只看到赤司征十郎在外风光的一面,却看不到背后的辛酸。

      心口微微刺痛起来。
      黑子抚上那赤红的发,轻轻地,按圌摩他头顶的穴位。这套按圌摩的手法是清水老圌师手把手教授的,能很好地缓解疲劳。

      赤司心中一阵熨帖。
      疲惫感在黑子的手法下渐渐纾解,他眯起眼,感受着熟悉的药草清香,意识渐渐游离。
      黑子给他按圌摩了近一个时辰,手酸得抬不起来了,才停下来,起身离开——赤司半梦半醒间发觉药草味的气息在远离,下意识抬手,死死扯住他的衣袖。

      那是纯粹本能的一个动作,别说黑子愣了,连赤司自己都是一惊。

      “征十郎大人?”
      赤司回过神,松开他,为了掩饰失态,匆忙之中胡乱找了个话题,“此次出征,哲也助我良多。说一件想要的东西吧,我赐给你。”
      黑子歪了歪头,“什么都可以?”

      垂首想了一会儿,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羽翼一般扇啊扇。
      “以后,请不要再说‘挖眼’这种话了,可以么?”

      之前新协二次攻城战,大部分将领都不赞成赤司的战术,后来还是他的一句话力排众议。
      ——如果大军因为这个计策而失败,我就把两只眼睛挖出来,给你们吧。
      新协大捷后,这事也广为流传。

      黑子永不会忘记刚听这句话时,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幸好新协二战赢了,否则……他实在不敢再想下去。或许在赤司看来,这不过是鼓舞士气的一种方式,但对他而言,不论多大分量的胜利,都不及他的平安重要。
      赤司微怔,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好,我答应你。”

      ※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十二月。
      新协的情况已经十分稳定,相关的运输干道也都在掌控之下,赤司留下一万兵马守城,带领其他人返回。当大军回归洛山城,城门口聚圌集了很多人,都是武士们的家属。这次大规模出征前后近半年,父母思念儿子,妻子思念丈夫,孩子思念父亲,都是人之常情。

      黑子一眼看到了人群最前方的两个身影,“清水老圌师!荻原君!”
      他们也看到了他,白发苍苍的老人高兴得拐杖都差点扔了,荻原笑得合不拢嘴,一把抱住他,“欢迎回来,小哲!”

      黑子眼眶一热。曾几何时,诚凛被毁,他觉得此生都不会再有归宿。现在,一股浓浓的,名为“回家”的暖流却侵润了四肢百骸,扬起笑容,“我回来了。”

      为给他接风洗尘,清水早早置办了一桌菜,全是黑子爱吃的。
      一盘盐焗鸡十分可口,鸡肉鲜而不腻。另一盘芙蓉虾做法精致,取新鲜的活虾对半切边,放入器皿清蒸,再淋上蒜蓉,既好看又美味。除了这两道大菜,还有若盘鲜蔬小炒。

      面对满桌的心爱美食,隐藏的吃货本性悄然抬头。随军出征,他常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得空吃个饭,又多是干粮。天可怜见,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清水老圌师看他喜欢,联想他在外受的苦,舍不得动筷,只拼命给他夹菜。

      待到吃饱喝足,黑子满足地靠着椅背,手不经意地揉圌揉肚皮。
      总觉得圆了一大圈,是他的错觉吗?

      就在他暗暗发誓今圌晚不吃宵夜的时候,荻原拿出一个盒子,笑眯眯地递给他,“小哲,送你的礼物。”黑子眼睛一亮,这色泽,这形状,正是稳居他心中美食排行榜第一的香草糕!
      一开始只想尝一块怀念下味道,却忍不住去拿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结果可想而知,悲剧地吃撑了。

      走出清水老圌师的屋子,他勉强支撑着和荻原告了别,一边揉肚子,一边在后院的林子里散步。胃胀圌得难受,他没敢走太快,一步一步地沿着小路走。

      好巧不巧,赤司今日军务很少,早早处理完了,闲来无事,来后院练武,一眼就看到了他。
      见他捂着腹部,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便以为他受伤了,心下一紧,“哲也,伤到哪儿了?”
      说着就要查看他的“伤口”,谁知对方非常不配合,死活圌不圌起来。见此情形,赤司心中生疑。
      既然他不配合,赤司也不客气,一招漂亮的擒拿制住他的手腕,压在一旁的树干上,不由分说解圌开他的衣带,撩圌开衣襟,手指来来回圌回在他腰圌际摸了好几遍——雪白的皮肤干干净净的,哪儿有什么伤口?

      异色的眸子罕见地露圌出几分迷茫,“怎么回事?”
      “我没有受伤,只是吃撑了。”黑子小声咕哝。这么大人了,自己还是医师,居然……简直丢脸丢到外婆家!

      看看黑子绯红的脸颊,又揉圌揉他圆圌滚滚的小肚皮,赤司忍不住乐了,很没形象地笑得打跌。

      次日,黑子早早去了清水老圌师处,跟着他四处查房问诊。
      当了半年的随行军医,手脚比之前利落不少,一屋子十来个伤患,换药、施针、包扎,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弄完。他手法漂亮,患者压根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伤口便处理好了。

      清水看在眼里,又是骄傲又是心疼。骄傲于他有出息,心疼于他的成长。
      越是爽利能干,说明他吃的苦越多。

      有了他从旁辅助,平时需要耗费一天的查房工作,半天不到就结束了。师徒二人轻圌松地吃了午饭,放下碗筷,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哲,你随我来。”

      走到屋内的木柜旁,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手指探进去一勾,木板掀开,里头赫然还有个夹层。
      夹层中,整整齐齐码着两叠纸。清水珍而又珍地取出来,递给黑子。
      “左边这一叠文书,可去钱圌庄提取清水家多年来积攒的医书文献、珍贵药材。右边这些,都是银票,你自可随意取用。”清水一样样吩咐道。
      黑子拼命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清水家只剩下我一个人,这些东西,除了托付给你,还能给谁呢?”老人摸圌摸圌他的发,眼中满是慈爱,“我这年纪,半截身圌子入土的人,说不定哪天就到黄圌泉地府报道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总要为你铺好路,我才能放心。”

      一字一句,皆是慈父心肠。

      很多年后,黑子用这笔钱开设了著名的“清水医馆”,在全大圌陆备受赞誉。
      “清水”这个姓氏也因此广为人知,几乎成了“仁医”的代名词。
      这都是后话了。

      ※

      十二月底,迎来了今年第一场大雪。
      骤冷的天气,老人一夜间就病倒了,高热不退。黑子日夜不休地守在床前,尽心照顾,吃喝拉撒全都一手包办,不假手于人。

      荻原见他熬红了眼,身圌子摇摇欲坠,不免担忧,“小哲,不要太辛苦了。”
      “老圌师待我如亲子,我也待他如生父,仅此而已。”
      当药石罔效,黑子甚至在房里弄了一个神龛,日日供奉三次,虔诚祭拜。
      然而,神祗终究没有听到他的祈愿。

      老人身圌体日渐虚弱,昏迷的时候多,清圌醒的时候少。
      十二月三十一日,也是旧年的最后一天,他忽然精神转好,晚饭喝了一大碗粥。吃饱喝足后,倚靠在床榻上,笑眯眯地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小哲。”
      “老圌师,我在。”
      “来来来,老圌师给你压岁钱……”
      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摸索着塞到黑子手上。
      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全部的力量,他合上眼,身圌子渐渐往一边歪。黑子握着他的手,感受到那布满老茧的手从温热到冰凉。

      静静圌坐了一夜,当新年第一缕阳光照进来,黑子僵了一晚的身圌体才动了动。
      冰蓝的眸子弥漫着一层水雾,他在老人床前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老圌师,学圌生给您拜年了。”

      就算是冬天,尸体放在外面也会腐烂。没时间让他沉浸在悲伤中,接下来的一系列后事都需要处理:给老人净身、入殓,选址埋葬,办丧事。黑子没有依靠任何人,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甚至在挑选棺圌材的时候自己先躺进去,确定躺得够舒服才买下。棺圌材店的老板做了一辈子生意,第一次见他这样的,得知他不是儿子,只是学圌生后,更是惊讶。

      丧事办得很体面,也很低调。
      等一切尘埃落定,黑子提了一大壶酒,来到后山的林子里,一个人喝闷酒。
      他酒量不好,一边喝一边咳,一边咳一边喝。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夺了他的酒杯。
      赤司眉宇微皱,捏了一把他的脸颊。冬天是长肉的时候,这人倒好,过个冬,脸上的肉都给瘦没了。他听说了清水医师长过世的消息,猜到哲也会难过,但没想到,居然会憔悴到这个地步。

      胸口浮现起一抹陌生的疼痛,高高在上的帝王难得放柔了声音,“小东西,别喝了。”

      事实证明,人只要喝多了酒,就会变得很难搞。“我才、才不是什么‘小东西’呢,”黑子打了个酒嗝,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看,你都没比我高多少!”
      赤司,“……”忍了又忍,才把拔刀的冲动给按捺下去。
      罢了,不跟醉鬼计较,见黑子又举起一杯酒,劈手圌抢了过来。

      喝醉的某人不依了,“还、还给我!”
      赤司挑眉,声音变冷,“黑子哲也,你要违逆我?”
      可惜对上醉鬼,管你温言细语还是震慑威胁都没用。黑子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想拿回酒杯。赤司被他缠得没办法,索性一口喝干了那杯酒,只把空杯子还他。

      黑子醉是醉了,智商还是有的,明白赤司是在耍他。
      他眨了眨眼,倏地扑到男人怀里,倾身上前,堵住他的唇。小巧的舌圌尖探了过去,轻轻一吮圌吸,趁着对方呆然,愣是将那酒给渡了回来。

      他的嘴唇微凉而柔圌软。
      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上次中蛊时,将这人压在床榻上的情景:他粗圌暴地摸过吻过他的每一寸皮肤,进入的时候,那里紧致温暖地包裹圌着他……
      想到这,下腹本能地一热。

      黑子得偿所愿,打个酒嗝,头一歪,枕着男人的胸口,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就睡着了?赤司神情复杂,很想谴责他“点了火又不负责”的恶劣行径,但摸圌摸圌他瘦削的脸,终究只叹了口气。

      ※

      不远处,一个人望着他们,一脸震圌惊。
      他姓村上,同样是见习医师,是黑子的舍友,两人平日素来交好。
      黑子被破格提升,村上很为他开心。后来传出“黑子哲也被越级提拔,是爬城主大人的床换来的”这种流言,他也第一时间跳出来反圌对。

      万万没想到今圌晚失眠,出来走走,竟会看到这样一幕——不远处,一红一蓝两道身影紧紧相拥,一个英俊无匹,一个清秀隽雅,画面很美好,很和谐。
      村上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开来。

      原来,那个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喝醉的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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