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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随行出征 ...

  •   章15
      进入五月后,发生了一件事:天皇提拔了一名新将领。
      自他上圌任,令赤司烦扰的事就增加了一大堆。至于理由,咱们要从这位新将军的脾气说起。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聪明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小伎俩,很多。
      表现在行军打仗上,他不擅长大规模的正面对抗,反而在偷袭游击战上颇有能耐。上圌任不足半个月,已经越过边界跑来偷袭了五次,次次都是烧杀抢掠,等绿间调度人马过去,对方早已逃之夭夭,连影儿都没了。

      接到战报的时候,绿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真是正规军吗?确定不是流寇?
      这种打一枪换一个地儿的行为,就好比蚊子,虽不造成严重的伤害,但身上这里一个包那里一片红肿的,也足够恼人的了。

      接到第五封类似的战报后,赤司笑了。那个笑容,看得绿间脊背一凉。
      “有人想死,就成全他吧。”

      为此,几个革新派的高层临时召开了一个会圌议。

      赤司预期调度的兵力是三万,自己领兵一万,另外两万分别由青峰和紫原统帅。
      “出动的人会不会过多?”黄濑问,“对方只是小角色而已,随便教训两下就好了吧。”
      “附议。”紫原点点头,“我一个指头就可以碾爆他们了。”
      等同圌僚们发表完观点,赤司举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谁说这次目的只是解决偷袭者了?”

      绿间几人面面相觑。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次出兵的目的有两个,第一,解决此事,第二,借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新协和正邦两座城。”桌上放着一张全大圌陆的地图,赤司在两块地方指了指。

      说话间,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犯我者,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胆敢骚扰他的地盘?
      教训一顿是必须的,除此之外,还要狠狠剜下两块肉!

      会圌议很快得出了结论——一切依照赤司的预期进行。
      走出议事厅,黄濑感叹“小赤司真是越来越可怕了再继续黑化下去我都不敢来开圌会了”。绿间没有接话,推了推眼镜。

      两个赤司,性格差异着实很大。和过去那位用“俺”自称的人不同,现在这个喜欢说“僕”的赤司,在战事上,明显更为激进、强圌硬。

      不过,作为王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出征的命令很快传了下去,清水作为医师长,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藩王出征会带一批随行军医,以应对各种各样的情况。

      随行是很辛苦的,一天之内常常要跟着武士们策马几十公里。且路上条件艰苦,别说吃上饭菜,能有一口水配着咽干粮都谢天谢地了。

      洛山的医师们大多出身名门世家,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得了这种苦,一听要随行出征,纷纷头摇得像拨浪鼓。开玩笑,虽然医师在后方,不用上前线,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敌人绕到后方来偷袭粮草,指不定就小命不保了!

      清水费了好大功夫,好不容易劝说动了几个人。找来找去,始终还有一个空缺。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菊池提议,“实在不行,让见习医师去吧?都说黑子君是里面最优秀的,应该是不错的人选。”

      清水一听,脱口而出,“不可,他年纪太小。”
      菊池笑了笑。他脸长得很尖,眯眼笑的模样像极了偷腥的狐狸,“年纪小?没记错的话,黑子君已经十六了,而军圌队征召入伍的年龄是十五。”
      言外之意,队伍里还有十五岁的,十六的年纪可构不成理由。

      几个爱看热闹的聚拢过来,隐约有“徇私”“护着自家学圌生”之类的词传出来,老人的脸渐渐变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这时,少年清亮的声音传来,“老圌师,我愿意去。”
      清水拄拐杖的手一颤,望着迎面走来的少年,“小哲?”
      黑子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褂,衣摆堪堪到膝盖,细圌腰长圌腿,气质干净。老远就听到这边的对话,他自己没所谓,但恩圌师被人闲言碎语,他是决计不能忍的。

      菊池暗骂他多事,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清水“徇私”的小辫子可以弹圌劾,现在又没了。这样想着,对黑子就更恨了几分。他心里转了数个念头,脸上却半点破绽不露,“清水大人,恭喜,这样随行出征的人选就确定了呢。”

      清水看着菊池那张笑脸,恨不得拿银针扎上去!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发现黑子很多地方都像极了早逝的儿子,很是喜欢,几乎把他当自家孩子疼爱。

      十六岁,才半大孩子啊!
      战场是什么地方?真正的人命如草芥!

      等师徒二人来到药房,没有外人在,清水怒气冲冲地把拐杖往地上一摔,骂了几句粗口。可惜他当了一辈子的医师学者,对脏话所知甚少,骂来骂去都是那么几个词。

      黑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缓缓跪了下去,给这个真心关爱他的老人行了一个跪拜礼。
      “老圌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

      ※

      出征前一天,黑子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行头。
      两套结实衣服,一大包干粮,一个水壶,一匹棕色的马。除此以外,还有两个布条,上面绣着“黑子哲也”四个字。

      他有些茫然,这布条有什么用?碰巧叶山执勤路过找他玩,黑子便问他。
      “你想啊,战场上那么多死人,一旦腐烂了,根本没法辨认长相对不对?要辨认尸首,就靠布条上的人名了。”叶山说得云淡风轻,他参军多年,对这些事很熟悉。

      告别了叶山,黑子回到宿舍将马匹拴好,给它备好一箱饲料,进屋后,取出那两个布条,找来针线,一点一点地,把它们缝在衣服上。

      如果他死了,这布条上的名字,就是区别他和其他尸骨,唯一的凭证。
      不知怎的,心情莫名沉重。

      在他专心致志于手中针线的时候,窗外,一个人影悄悄接近拴在门外的马,撒了一把粉末在马的饲料里。

      黑子对此事毫无觉察,次日天还没亮,便爬起来洗漱穿衣,背上行囊,拉着马的缰绳,往出发地点走去,到达的时候,那里早已聚圌集了众多武士。待到破晓,红日从地平线缓缓升起,上万圌人马已经整队完毕。

      黑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漆黑的羽织,金丝的腰带,即便是如此低调的战场装戎,依旧掩不住通身的贵气。他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悠然地来到大军前方。
      拔刀,出鞘,刀尖直指苍穹。

      “天佑洛山!”初晨的光芒落在身上,他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对于胜利,他势在必得。

      这句话仿佛是个引子,越来越多的人跟随他高呼出声。
      “天佑洛山!”“天佑洛山!”“天佑洛山!”“天佑洛山!”
      必胜的信念仿佛也跟着这四个字一起,在众人心中扎了根。

      赤司满意地笑笑,拉过缰绳,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出发!”

      黑子跟着大家一道前进,仿佛置身于一片洪流中。
      在这样庞大的队伍里,马匹无需他的操控,便会以稳定的速度与队伍保持同步。马蹄踩圌踏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宛如奔雷,连大地都在震动。

      ※

      赶了几十公里路,赤司判断了一下现在的坐标,扬手示意队伍停下,稍作休息。
      大军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战马在主人的安抚下放缓了步子。一上午的赶路耗费了人和马大量的体力,众人纷纷下马,从行囊里摸出干粮来果腹。马儿们也低下头,吃着地上的青草。

      一派闲适的氛围中,只有一匹马显得格格不入。
      大伙儿望着那匹兀自狂奔的棕色马,马上的少年死死抓着缰绳,柔韧的腰线弯得极低,整个人几乎贴在马背上,饶是如此,也有好几次险些被甩下去。

      少年正是黑子,此刻,他内心十分郁闷。
      昨天还好好的战马,怎么今天会突然发起癫痫?而且这么多人,其他马都好好的,只有他这边出状况,自己运气真的有这么烂吗?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个神社,好好求个签,许个愿。
      而且,扔硬币的时候要扔一把!

      马发癫得越来越厉害,周围的人看得心惊肉跳。
      “那家伙是?”
      “好像是医师队伍里的。”
      “他的马这是发癫了?”
      “我的天,谁去帮帮他?”
      几个擅长驭马的走近了些,试图帮他稳住马,然而棕色马陡然抬起前蹄,狠狠将他们撞开,长嘶一声,往另一边奔去。

      他们现在正处于一片山地,疯马飞奔的轨迹,那个方向是——
      “那边是悬崖!”

      黑子隐约听到有人在尖圌叫,艰难地睁开眼睛,冰蓝的眸子猛地一缩。
      前方视线的尽头,说是万丈深渊也不为过!
      他尝试了各种方法,马却仿佛疯了一般,无论如何都不听指挥。两侧的景物以飞一般速度往后,只能看到一片残影,这样的情况下,跳马的危险性也极高。

      思索的短短几秒,悬崖已近在眼前,来自崖底的风拍到他脸上,冷嗖嗖的——黑子一咬牙,双手护住后脑勺,刚要冒险跳马,身后却传来一声骏马长嘶。紧接着,腰圌际被人箍圌住,下一刻,身圌子一轻,已被人抱到另一匹马上。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他抬头看去,赤红的发,异色的眼,不是赤司还有谁?
      “抓紧我。”赤司猛一拽缰绳,在电光石火间悬崖勒马,同时一剑往疯马脖子上刺去,准确地命中了要害。

      两件事,在同一个瞬间达成。

      黑子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勉力支撑着要下马道谢。
      赤司制止了他的动作,轻搂着他,策马踱了几圈。有那么一瞬,黑子几乎有种恋人回归的错觉。

      下一秒,他就从错觉回归了现实。
      只听赤司淡淡道,“我的队伍里,只留有用的人,不需要废物。”

      黑子怔了半晌,待反应过来,只觉一股气血往头上涌,“这只是意外……”
      赤司利落地翻身下马,瞄准死马的前额一刀刺下去,往外喷圌涌的不是正常的血,而是墨色的黑血。他望着黑子发白的脸庞,“明白吗?你的马发疯不是偶然,是因为有人下毒。”

      黑子紧圌咬下唇,一声不吭。
      下此毒圌手的人,他大概能猜到是谁。
      只是,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见习医师,怎么就让那人恨到了这个地步,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赤司拔圌出刀,甩干净上面的血水。
      “连最基本的防范意识都没有,你不够格随我出征。待会儿我安排人给你一匹马,自己回去吧。”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黑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四肢一片冰凉。
      那人说话的语气很淡,轻飘飘的“不够格”三个字,却压得他喘不过去来。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猛地冲上前去,拉住赤司黑色的衣袖,“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赤司回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黑子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水色的眼异常明亮。

      无关情爱。
      他只是作为一个医师,希望得到主上的认可。

      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黑子的手心都沁出了汗,赤司才收回视线,翻身上马。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黑子哲也。”

      ※

      这件事只是大军前进中,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
      为了出其不意地攻打正邦,当队伍穿过山地后,没有走主干道,而是选择了另一条隐蔽的小道。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经过丛林地形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麻烦。
      起因是一种小小的生物:麻蚊。这片丛林因地形因素,终年湿圌润多雨,植被茂圌盛。如此环境下,孕育出了一种变种吸血蚊,个头比同类大几倍,翅膀上有密密麻麻的斑点,故因此得名。五月正是麻蚊交圌配繁衍的季节,相对的,攻击性也强。大军进入后,立刻就成了麻蚊的心头挚爱。

      这可苦了一众武士。
      他们各个身材魁梧,有力气,有武艺,不怕死,对敌人无圌所圌畏圌惧,但碰上麻蚊,这些统统都没用啊!

      穿铠甲?不行,只要有一丝缝隙,麻蚊就会精准地瞄准那里攻击。
      点火?也不行。麻蚊根本不往有光的地方去,比飞蛾聪明多了。
      拿刀砍蚊子?对不起……臣妾做不到啊。

      白天赶路,晚上又被骚扰得无法入睡,不论是人还是马,都渐渐有些支撑不住,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这日,黑子正跟着队伍前进,余光注意到路边的一种植物,停了下来,和身后的同伴说了句“等会儿回来”,策马暂离队伍。

      走近了细细分辨,果然是紫苏!
      许是生活环境比较特殊,这里的紫苏比旁的地方长得都要繁茂,颜色也深很多。令他惊喜的是,附近除了紫苏外,还生长着白芷、青萝,好大一片,数量惊人!

      三味药的药性各不相同,但它们的汁圌液混合在一起,有极强的驱蚊效果。
      只是不知道这种效果,对麻蚊是否奏效?黑子采了一些,挤出汁水,先在自己身上涂抹试验了下。麻蚊一见他来,纷纷四散飞走。

      回归队伍后,黑子便将此事告知了医师队伍的领队。
      很快,各个百夫长都得到了消息,在黑子的指导下学着辨认三种药草。
      一开始,他们对一个年轻见习医师并不抱希望,半信半疑地照做了,结果效果极好——当天晚上,大伙久违地睡了个安稳觉。

      得益于此,待到大军兵临正邦城下,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正邦的城墙年代久远,好多地方都是木质结构。赤司毫不客气地使用火攻,连烧三天,直弄得城内人心惶惶,才下令攻城。

      正邦城主是个胆小怕事的,几乎没做什么抵圌抗。
      赤司带兵一路势圌如圌破圌竹,轻圌松攻入城主府,拿下了他的帅印。

      “大人,请让我投诚于您,我会献上忠诚。”男人讨好地说。
      “忠诚?”赤司笑了,“弱者的忠诚不值钱。”
      那人还想再说,赤司摆摆手,命人将他拖了下去。

      窗外的蓝色绣球花开得正盛,赤司倚窗看着,忽地想起了那个水色头发的少年。
      若不是他发现了那片草药,军圌队很可能在丛林里失去锐气,一切就没这么顺利了。

      于情于理,都应该褒奖。他来到医师队伍,四下打量一圈,没见到人。
      “您要找黑子?现在恐怕找不到他。”医师们面露难色。
      “哦?”赤司挑眉。
      “是这样的,每天他都会离开一下,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等他回来,我们再让他去拜见您?”
      “不用了,我去找他。”赤司转身欲走。
      “可是大人,黑子他存在感低,很难找到……”

      赤司不置可否,闪身进入一旁的小路里。
      绕了几个弯儿,来到一片花圃边,便看到了想见的人。

      他走过去,常年习武养成的习惯,走路很轻。

      黑子不知道他在,兀自宽衣解圌带,撩圌起衣摆,露圌出双圌腿。
      抹了些药膏在手上,他强忍着羞耻,往双圌腿圌间探去——被赤司蹂圌躏过的地方本来愈合了,连日骑马奔波,又有些开裂。

      他在人前忍着疼,逮到空隙,就挑个无人的地方偷偷上药,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在角落自己舔shì伤口。

      赤司环着双臂,站在一旁。
      在他看来,人只分为两种:对胜利没用的人,对胜利有用的人。
      异色的眸子微闪,此刻,他在心里将黑子哲也这个人,从前一范畴转到了后者。

      待黑子涂好药,穿好衣服,赤司早就离开了。
      伤口很痛,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回到帐篷,见床圌上有一个陌生的小瓷瓶。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药香溢出,是上好的金创药。

      这药的药效极好,只涂了两次,伤口就好了很多。
      问了一圈,没人知晓这药是何人何时送来的。找不到道谢的对象,黑子只得将瓷瓶捂在手心,低声道,“谢谢您。”

      他不知道,瓷瓶的内圌壁,有一个小小的凹痕,是一个“洛”字。
      那是赤司家主御用物的专属标记。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随行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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