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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山 ...

  •   过去的十二年里,白|粉婆总是唠叨,雨女,你假期什么时候能结束,再不离家上岗,咱们这都要淹成海洋了。快去钓个男人,跟在他身边,祸害他去,千万别做这家里蹲,忒丢咱们百鬼的脸。

      每当这时,雨女便会举起手里的儿童熊猫伞,一脸冤枉的说,我哪歇假期了,婆婆您看,人家伞还在我手里呢。见白|粉婆横眉怒目,雨女又马上换成一张戚戚然的脸,说,婆婆您又不是不知道,人类那边,老牛吃嫩草是犯法的,伞主人赠我伞时才五岁,现在过去十二年,也才十七岁,您总让我去钓他,若真钓到了,前途一片光明的我可要被投入那暗无天日的牢笼了,婆婆,您当真舍得?

      雨女,百鬼之一,常立于雨中,待有男子向她微笑,示意共用一把伞,雨女便会跟在男子身后。可是,雨女代表雨,周遭雨水不断,人类难以抵挡如此重的湿气,往往不久后就会死去。此后,雨女会再次立于雨中,寻找下一个向她微笑的男子。

      意外的,白|粉婆没像往常那样任她去了,而是啐了她一口,骂道,别欺白|粉婆我年老,年前去人类地界逛了一遭,没少见老牛吃嫩草的,那白白嫩嫩跟青葱似的小姑娘被蔫了吧唧的老头子们搂着,看得婆婆我直想吐,本打算拿几张容貌姣好女孩的面皮回来,也没了心情。

      白|粉婆,最爱收集年轻貌美姑娘的面皮。

      雨女吐吐小舌。

      似想到什么,白|粉婆又呸呸了两口,骂道,你这死丫头,脑子装得什么淫|秽物儿,婆婆只是让你跟着伞的主人,哪来的吃嫩草之说。

      雨女一脸无辜,说,婆婆您总说钓啊钓的,人家以为是那羞羞的事嘛,人家作为雨女这还是第一份工作,哪知道那么多。

      白|粉婆斜睨她一眼,雨女缩了缩脖子,心知自己这点小心思都被婆婆看了个穿。白|粉婆叹口气,说,偷懒也有个期限,活儿总是要做的,你该去了。

      知不可再留下,雨女伏身而跪,婆婆,多谢您这些年来的照拂,雨女走了,望您多加保重。

      白|粉婆立于窗前,看着雨女撑着伞消失在雨帘中,轻不可见的摇摇头,雨女的性子她知道,推脱了十二年,不过是不想像她消逝的母亲那样害人罢了。但是,雨女你要知道,长时间不吸收阳气,你这种天生阴冷的体质是撑不了多久的,而且,婆婆让你去人界,也是希望你能在那儿找到复活的办法,让你成为人类,是你母亲最大的愿望。

      想到雨女的母亲,白|粉婆又不禁叹口气。雨女的母亲生前为情而死,溺于川中成水鬼,以惑乱男子为乐,未想死前肚中早已结珠,怀胎五年出世,生为雨女。有了孩子,水鬼性情反转,不再去人类地界惑乱男子,而是每时每刻都在绕着孩子转。在雨女十岁那年,水鬼第一次带着雨女去了人类地界。或许水鬼在人类地界碰到阴阳师被收了,又或许心愿已了成佛了,一年后,只有雨女一人回到了这里。

      伞有些小,仅能遮到肩膀,走了一路,一身雪白的和服也湿了个通透。雨女浑不在意,她能说,从小到大她的衣服就没干过吗……

      雨女撑着伞,咬唇皱眉暗自苦恼,那个雨夜,她只是见了伞主人一面,如今十二年过去了,伞主人长大了,面部轮廓也该长开了,不知靠相貌找人行不行的通?哎,看来她幼时还挺聪明的,非常有先见之明的给伞主人做了个标记。

      在初次与伞主人相遇的地方,雨女已经蹲守了一个星期。

      十二年的时间,记忆中那座古朴的宅院早已被铲平,人类在上面盖了一座庄严的神社,四周也立起了许多繁华的商铺。雨女撑着伞懒懒的坐在神社前的台阶上,支着头专门盯着路人们的手腕瞧。那时,作为回报,她送给了伞主人一串珠链,戴过一个时辰后会自动隐入腕儿中,只有她这类鬼怪能看到。

      算是……圈地。

      别是搬家了才好,否则她这份工作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她可不想再被婆婆骂了。

      话说,当初,她和伞主人是怎么遇到的呢?

      雨女揉揉眉心,也许时间有些久了,记忆很是模糊。十二年前,她母亲带她来到这人类地界,说是带她去见父亲一面。在找到父亲宅院的那天晚上,母亲让她守在大门前等她,这一等就是三个月,期间她一步都不敢移动,生怕母亲回来找不到自己。

      雨女,天生具有吸引雨水的体质,但这不代表她喜欢雨,她最讨厌雨了,把全身淋得湿漉漉,冰凉冰凉的,皱巴巴的衣服又紧贴在皮肤上,糟透了。那晚天空一如既往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她难受的连隐身都维持不了。有几个过往的大人要带她去屋檐下躲雨,她没有理睬,如果她离开了,母亲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那些人劝了几句,见她不理人,也就打着伞匆匆离开了。以这间宅院为中心方圆三里接连下了三个月的雨,真够邪门的,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蹲在原地不知淋了多长时间,一道稚嫩的声音在雨女耳边响了起来,“小姐姐,我把我的熊猫伞送给你,你不要淋雨了,爸爸说淋雨会生病的。”

      雨女抬起头,眼前的孩童五岁左右的模样,一张可爱的包子脸绷得紧紧的,不知怎的,雨女就是知道,孩童生气了,原因是认为她故意淋雨。其实,她哪是故意淋雨,她脑子又没病,之所以弄得如此狼狈,不过是不敢离开罢了。

      雨女想了想,手心翻出一串云纹珠链,递过去,说道:“你把伞送给小姐姐,作为交换,小姐姐也送你一样礼物好不好?”

      孩童摇摇头,“我不能要。”

      孩童踮着脚努力帮雨女撑着伞,伞是儿童伞,伞面很小,说话的工夫,孩童身上就淋湿了大半,不远处的爸爸走过来,用大伞把三人都罩住。

      “收起来吧,或许我们会再相见的。”雨女把珠链戴到孩童手腕上,站起身,撑着孩童的小伞走进了她盯了六个月的大门。

      她不想再无休止的等下去了。

      那是间很大的宅子,样式古朴,带着沉重的沧桑感。意外的,整座宅院,除了院中那棵百年樱树和池塘几尾锦鲤外,再没有其它生命。雨女用了两天的时间,找遍了宅子所有角落,都没有找到母亲,更没有母亲口中说的那个父亲。

      她在宅子里等了两个月,最后在绝望的情况下一人回了养心山,那是她和妈妈还有婆婆的家,妈妈没了,她不能再失去婆婆。

      诶诶诶诶……那个是……

      视线没目标的扫着,忽然,雨女腾地站起身……那个手腕上,是她的云纹珠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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