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半个圆圈》艾玛君

1、第 1 章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一个画了一半的圆圈。
　　在某个地方，有某一个人，是你失落的半个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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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个沉默的人。我觉得，懂得我的人，不需要我用言语来解释。不懂的人，也不值得我多费唇舌。

　　白痴和我正好相反。他生活在一个聒噪的世界里，总要制造各种各样的声响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好像他那头红色的头发还不够惹人注目。日子久了，不知不觉中我竟然习惯了, 习惯了看他自己给自己出洋相,习惯了他一天到晚吵吵闹闹,习惯了和他针峰相对动不动就拳头上面见高下。

　　那个白痴。

　　高一打完全国大赛，我进了国青队，白痴背受了伤，在海边的医院疗养。我每天跑五公里去看他。说是看他，可结果常是因为我故意的挑衅，两人打成一团，双双挂彩。所谓的原因，和当时的心情，很久以后，我才完全的明白。记不得是哪一天，我们没打架，平安无事的说了几句话，第二天也没打，又多说了几句，第三天......后来我们就一起跑步，累了坐在海边看日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他拜托我给他带篮球杂志，刨根问底的逼我讲集训时发生的事。我想，他是真的很喜欢篮球。

　　集训结束的那一天，我背着篮球去找他。在海边他抱着篮球说，他可能以后不能打篮球了。

　　他说，狐狸，如果不能打篮球，我不知道要怎样来面对你。

　　我闭着眼睛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有转头看他，也没有说话。

　　我明白他。

　　然而他的伤奇迹般的恢复了，没有多久就回到了篮球队。接下来的一年白痴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进步着，虽然赤木队长离队，这一年我们还是打赢了全国大赛。比赛结束时，学姐兴高采烈的叫大家站队合影，我们两个被排在一起，说茄子的时候白痴一甩手搭上我的肩膀。他作着“V"字手势傻笑着，我看着他的时候心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那个念头，有关天长地久。

　　高三的时候，父母为我办好了去美国的手续。那以后除了加紧补习英语，其他的课程对我来说完全形同虚设,去学校只是为了参加篮球社的练习。其他的同学都为升学考试而疲于奔命着，更加显的我格格不入。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白痴保送了深体大，所以他也成了和我一样没有升学压力的“闲人”。那时候的夏天很长，我们好像有全世界的时间。每天篮球队练习结束后,总是我们俩留下来，各自占半个场地继续练习，经常是一练就练到八点多,然后两个人就自然而然的搭个伴回家。有一次白痴吵着要到我家去看NBA总决赛转播，结束了还赖着不肯走。他说天才决不睡地板，我当然也不会把床让出来，结果两个人就硬是在一张床上挤下来。白痴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话，我不耐烦了就转身背对着他，他大叫臭狐狸天才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谁理他。

　　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到白痴说，狐狸，如果我们永远在高三，那该多好。

　　我心里想，白痴，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同学非和你拼命不可。

　　过了一会，我转过身，白痴好像睡着了，打着小声的鼾。我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头发。

　　我去美国的前一天，队友们一起出去吃饭为我送行，大家合伙起来灌我，平时最爱起哄的白痴反倒没有，他一个人坐在一边喝酒。散场了白痴东倒西歪的走过来，脸红通通的还非要和我一对一。我们都喝多了，水准大失，可还是我赢了，白痴背对着我，呼赤呼赤的喘气，说狐狸你别得意，我一定要打败你，追到美国也要打败你。

　　他转过身，抓住我的肩猛烈的摇晃，狐狸你等我，听见没有，你等着我。

　　第二天白痴没有来送我，我和学长学姐们告别后就头也不回的上了飞机。机场调度出了问题，我的飞机延误四十分钟，一直停在登机口。我无意中往窗外看去，候机大厅里有个人像只壁虎似的紧贴着落地玻璃，阳光的反射模糊了他的面目，只能辨认出一头红色的头发。

　　我低下头，系好安全带。飞机开始滑动。我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深呼吸抵抗胸口收紧的压力。

　　白痴，我等你。

　　刚到美国的那段日子，我感到很吃力。无论多么不情愿，我不得不承认，和这里的篮球队员相比，我的身材,体力,甚至我引以自傲的技巧，都完全不占优势。每天超强负荷的训练之后，我都想一头载倒再也不起来。可这个时候白痴的样子总会出现在眼前，他大喊狐狸你给我振作点，这点程度算什么，天才在这里这么努力，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我们说好的，要在和天一样高的地方，一起飞翔。

　　白痴每个星期写来一封电邮，洋洋洒洒没有重点，去了哪家新开的店吃了几碗拉面就能罗嗦一堆。更多的时候是说他在大学篮球队里如何叱诧风云所向披糜，和谁谁谁比赛又赢了，狐狸在那边不要偷懒哦，天才很快就到美国来打败你，哇哈哈哈。我回得很简短，说说篮球队的事，有时干脆就写白痴两个字。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信箱里准时出现的他的邮件，是我孤单生活里，唯一的期待。虽然每一个被我极力隐藏的秘密，总会在沉沉睡去的梦里，一一苏醒。

　　三年级的时候，我终于作为首发球员，打进了NCAA的决赛。比赛前一天，白痴写信来祝我好运。他在电邮里说，他暗恋了很久的女孩向他告白了，他多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然后是几排空行。

　　我滑动鼠标，把滚屏条拉到最下面，动作快的不留时间给自己思考。邮件的末尾有一行字，狐狸，可是我拒绝她了，她很好，可是我，总觉得缺了什么。

　　我盯着屏幕很久，按下回复键，写“因为我才是你的那半个圆圈”。但是这封邮件我存着没有发。白痴一定会说狐狸又发狐狸瘟，什么圆圈直线的。明天再给他回信吧，连同胜利的消息一起。

　　决赛的对手很强，比分交错上升，剑拔弩张。后来听别人说，篮球周刊评论这是NCAA十年来最精彩激烈的一场比赛。对方球员的手肘撞到了我的眼睛，引发了以前的旧伤。但是我不肯下场，这场比赛对我有多么重要，没有人会理解，我一定要赢。

　　我们赢了。

　　比赛以后，我住了一个月的医院。出院后回到家，接到白痴的电话，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臭狐狸你死到哪里去了，就这样销声匿迹你知不知道有人会担心的啊？！你说你干吗这么久不回电邮？

　　我说了一个谎。我说我家的网络断了。

　　后来白痴就每个礼拜打一个电话来，我们的谈话就象是以前通邮件的语音版，他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他的生活，我则听十句答一句。他每次都说，狐狸你别得意，天才也一定会拿到全国大赛的冠军，到时候我就到美国来打败你，哈哈哈。

　　白痴寄来一盒录像带，他说是请水户洋平拍的，他参加全国大赛半决赛的情景。我把录像带放进映画机，坐在离电视机很近的地方，近的脸上都能感觉到微微的发热。我把音量开到最大，在那么嘈杂的人声中，白痴的声音还是一马当先的冲出来，快攻，回防，注意他们要攻过来了。想不到他，现在竟然能在场上作出正确的指挥了。一瞬间我有点走神，仿佛时间又回到很多年前。录像带里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我听到白痴的声音，清晰无比近在咫尺，他说，狐狸，我们赢了，决赛我也要赢，然后就来美国打败你，哈哈。狐狸，你等着我。

　　我花了全部的积蓄，拜托队友帮忙，终于买到了一张NBA总决赛的场边票。我带了一个mini DV进去，偷偷的录了一盘现场版给白痴寄去。他打电话来却抱怨说狐狸你就顾着自己看比赛，一盘录像带都录完了也不知道换，狐狸你该不是又睡着了吧。

　　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挂电话前白痴说，狐狸，下星期我就要打决赛了，你会回来看吗？

　　我去看了，没有告诉白痴。我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即使这样，也能感受现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解说员兴奋的几乎有点语无伦次，可见这场比赛有多么精彩激烈。白痴显然已经是明星球员了，很多次全场观众一起大喊他的名字，他一定发挥的很出色。他们赢了，我闭着眼睛也能想象的出白痴的样子，双手插腰放声大笑，我是天才。

　　白痴，祝贺你。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可是有人拦住了我，问我是不是流川枫，我听到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人叫我，我没有回头，慌乱的拨开人群，匆忙中差点一个趔趄跌倒。

　　回美国后我的电话里有两通留言,都是白痴打来的。第一通说他在比赛后看见一个人长的跟我简直一模一样，被一群女生围着,戴着墨镜拽的二五八万的，他叫狐狸那人没理他，可见不是了，不过能像成这样，真是奇了。第二通说他被美国的篮球星探相中，就要来美国了，小狐狸等着被天才修理吧，哈哈哈。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一点，狐狸，你高兴吗？

　　我高兴吗？我一定是很高兴。不然怎么会有眼泪，从我干涸了很久的眼眶里流下来。

　　第二天，我搬了家，没有告诉他新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放弃了我的半个圆圈。

　　白痴，我和你一样, 如果不能打篮球，我不知道要怎样来面对你。

　　即使我，很爱很爱你。

　　因为那场比赛以后，我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