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离城》邀森

14、十四，冷悦

　　第一天买咖啡，折腾。第二天午餐，折腾。第三天就为了一块甜点……
　　冷安翔是整个公司里最闲的人物，所以每一天都会拿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折腾林九月，如果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就会变本加厉。
　　小气的男人。
　　扶着自己办公室的门，林九月发现自己现在的心里的活动是越来越来丰富了，时不时的不管冷安翔有什么举动已成了习惯心里‘抱怨’上两句，然后还是照字不落的完成。
　　七月说这个叫做吐槽，从没有听过的新词呢？
　　此话一出笑坏了七月加背后一众兄弟。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呢？感觉关系变得不一样了，虽然以前跟七月的关系是最好的，现在却要更加的紧密一些，还有就是其他的人，时不时的还能来吐槽她两句。
　　感觉，很不错呢。
　　但是，也仅仅是如此，心里被压着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所以要尽快将吊坠拿回来，就连冷安翔不知为何老是在嘴上挂着这句话。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林九月眼神一闪；
　　又来了。
　　“我来吧，看你这么累的样子，真是的，有这么吓人么？”
　　蒋妍已经能从林九月的表情观察她的心情，因为这孩子的变化太大了，就算是面瘫也受不了冷安翔这种恶意的折磨吧。
　　“谢谢你，妍姐。”
　　送了一口气，虽然有时候蒋妍看她的眼神会很奇怪，但是，却是会主动帮助她，面冷心热的人。
　　蒋妍拿起桌上的电话吗，就说了一个‘喂’字，就没有再说过话了，脸色越来越难看，两分钟后，十分用力的挂上电话。
　　“冷安翔说，限你在一分钟内赶到他的办公室，还有什么以后如果他的电话敢让别人接，你想要的东西就当着你的面让它去死……”
　　看来已经愤怒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有些头疼的低下头，蒋妍有些委屈。知道却不是特别明显的感觉，觉得心里酸酸。在她看来就是差别待遇，就算是不能期待，知道打破希望的痛苦也是她所承受不了的。
　　虽然现在这种慢慢凌迟的感觉也没什么差了。
　　自己为什么非要自找苦吃？
　　林九月看着蒋妍苦笑的样子，有那么一点点的明白，那种被心仪的人漠视的感觉，大概。当然也知道一点点，所以并不知道自己也是令人难过的另一根源。
　　林九月没有话就离开了，话说是根本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吧，这种事情。
　　敲门没人应，再等了两分钟以后，林九月学着李晓直接推门而入，里面开着空调，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影，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见着冷安翔没有说话，林九月自是不敢随意开口，只是静静地站着。
　　“非要这个样子是吧？”
　　正是这样打算着，冷安翔就开口了，不似平常那假正经似得温柔，也不是那懒洋洋的发腻的声音，更不是严厉而骇人的，是从没有听过的，正正经经的淡漠，正经的让人有丝害怕。
　　还是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吧，林九月。”
　　“没有。”
　　真要把她怎么样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没有？”
　　冷安翔嗤笑一声，转过头，眸子里布满冰霜，定定的看着林九月，林九月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秒就低下头，做好做牛做马的准备。
　　看着她的动作，冷安翔心里的火气更甚。
　　冷安翔的个性很奇怪，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的共同认知，不管做什么，他都需要别人最真实的反应，不管是什么样的，心直口快，嬉笑怒骂，甚至是恶意的侮辱，他都够笑嘻嘻的接受，也是被林七月称之为最为变态的地方。
　　他讨厌敷衍，更厌恶欺骗。
　　善意的，恶意的，都不可饶恕。
　　“我讨厌敷衍的态度，自己记清楚了。”
　　非常意外的，还以为要被雷霆一顿的林九月并没有收到自以为的严厉的对待，只是被对方轻轻的一句带过。
　　“待会儿去这个地址的准备一下晚上要用的东西。”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白色底案，除了右上角一朵向下附挂的奇异花朵，并没有多余的图案，黑色的楷体只是影印着一个地址，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第一次见这种朴素的名片，双手接过，有些不合适，却还是忍不住翻弄了两下。
　　“好了，出去吧。”
　　一瞬，声音又变的暴狂起来，带着隐隐的不耐。
　　为自己的心惊胆战长舒了一口气，在冷安翔话音刚落之时林九月就火速的撤离了现场。
　　冷安翔只是看着她逃跑的背影，笑的意味不明。
　　拿着名片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转悠了半天，林九月终于在一栋旧的居民楼的二楼找到了上面的地址。
　　门是打开着的，一眼望去，将近三十坪的空间却被塞得满满当当，角落靠墙的各式纸箱，窗边挂着两排做好的衣服，色泽不一，还有各式的制衣器材，缝纫机、锁边机、扣眼机，还有熨斗台等等。
　　在这种情况下，真是不知道该到那里找人，就抬手敲了敲门；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吗？”
　　轻轻的声音，像是怕惊动这一室静谧。
　　“请问有什么事吗？”
　　空灵般的女声在她的背后响起，林九月顿时感觉背后冒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外加冷汗一层。
　　快速的转过头，出乎意料的，是一个看着跟她一样岁数的女孩子，手上捧着一杯水，穿着简单的休闲装，直直的黑发披在脑后，因为扣着大大的棒球帽并且低着头，所以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白滑细腻的皮肤。
　　“嗯，是冷先生，就是冷安翔让我过来找你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原因。”
　　的确，不知道原因，由于当时的气氛太过可怕，随时都能爆发，所以问都没问就跑了。
　　“哦，安翔？没事，我知道是什么事情。”
　　语毕，越过林九月，走进屋里。
　　“请进。”
　　直到这一刻，才看清楚了她的脸，明明是古典鹅蛋型的脸，却因为稍尖的下巴而又显得不一样，搭上过于苍白的唇，小巧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以及满是淡漠的眉眼，仅仅只是一个侧面，就已经给人一种倾国倾城的惊艳感。
　　真是让任何一个女人见了都自行惭愧，虽然只是十五岁的孩子，但是已经不能想出以后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到了里面，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很明显，就像是那个女孩子带来的感觉，虽然只有一瞬间。
　　看着女孩儿径自放下杯子，坐到放着各式三角尺，剪刀，皮尺的桌子上，从旁边一摞堆得很高的纸张中抽出一张，在上面画起了什么，看不清楚。
　　这是让她过来做衣服的，但是，又是要干什么呢？
　　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别人没有说就不会主动开口，林九月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大概过的有十来分钟左右，女孩子像是完工了，抬起头，看见林九月还站在那里，眉头不觉的皱了皱，并没有说什么。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九月，看见前面地板上移动的黑影，反射性的抬起头，刚刚的女孩子正拿着软尺靠近。
　　她要做什么？
　　还在这样想着，就已经被拿着那个东西的人上下比划了两下，胸部，腰侧，还有那啥。
　　“呃，那个……”
　　觉得不自在，却又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现在发现自己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冷悦。”
　　“哦，冷小姐，你这是……”
　　“不够明显吗？”
　　“……”
　　是啊，相当的明显，但是，可以先告诉自己一声啊，哪有人一上来不说话就直接上手的啊，也不怕自己不配合。
　　正准备抬高手臂的林九月发现冷悦已经看着软尺上的数据转过身，没有理会她的动作。
　　不需要量一下臂长吗？一般做衣服的话。
　　“不需要哦。”
　　有些惊悚的发现冷悦刚刚回答了自己心里的问题，这个认知让林九月非常不舒服，来不及思考它本身的惊吓程度，那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看着对方已经回过头，定定看着她的动作，才发现自己原来还维持的平行手臂的动作，这样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种感觉稍稍平淡了一些，有些尴尬的放下手臂，没有说话的低下头，思考着究竟是什么样的衣服不需要袖子，所以并没有看见冷悦那眉间明显的笑意。
　　当然，在六个小时后，她就完全明白了冷悦当时所说的话的含义，而且伴随着她的，是在凉凉夜空下那满腹言语却无处可说的糟糕的心情。
　　“自己随便找个地儿坐吧，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
　　就算是冷悦已经这么说了，林九月却还是就这‘一点儿时间’的关键词，选择原地不动，再说，实在是找不到能坐的地方。
　　冷悦所说的一点时间实际是将近半个小时左右，这个还是林九月所能承受的起的。
　　所以当冷悦将事情做完，抬起头就发现眼前根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站在工作桌前，微微低着头，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但是身形端正，呼吸匀称，看上去像是入定一般。
　　是个有趣的孩子。
　　感觉到有探索的视线打在自己的身上，本身轻描淡写，继而加重视觉感受的力度，在最后竟然伴随着一丝杀气。
　　猛地睁开眼睛，被刺激到了。
　　眼前却只有着冷悦一人，而且目光温和淡笑，感觉极为温柔，仿佛能够看见她背后的白色光圈。
　　当然那也仿佛，只是冷悦背后的窗户所照射进的阳光而已，温和，却也盲眼，导致看不清冷悦脸上真正的表情。
　　从今这间屋子开始，虽然伴随着种种的毛骨悚然，却也有一种静谧的安然感，冰冷中携带者一丝温柔，且毫无违和感。
　　明明只是打算在等待的时间内好好的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利用这个环境。但是却不知不觉的被牵引其中，无法逃脱，如果不是那股视线……
　　想到这里，林九月想起刚刚很在意的那股视线，却在自己睁眼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而唯一在这里的另一个人……
　　到这个时候为止，冷悦还是没有说话，并且看不清她的表情，更感觉不到她身上的任何气息，虽然不想这么想，但是；
　　真是个危险的人！
　　“感觉如何。”
　　因为柔柔的一句话，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了，仿佛刚刚微微焦灼的感觉只是错觉，连冷悦身后的阳光都变得淡泊起来，淡泊到已经能够看清冷悦原本就冷淡的脸此时看起来却异常的柔和。
　　“呃……还好。”
　　大脑正在反应中，就茫然的接上了冷悦的话，虽然搞懂她指的是哪方面。
　　“这个。”
　　拿过大大的白色纸袋，递给林九月。
　　“好了吗？那……”其他方面？
　　“不用，你直接拿走就行，有什么我跟安翔说，”
　　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就已经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那，真是麻烦你了冷小姐。”
　　“没事，直接叫名字就好。”
　　“嗯，再见。”
　　在这里已经有太多超出自己想法的人和事物，要快些离开才好，脚步有些急促，走到门口的时候；
　　“对了，”
　　冷悦的突然开口导致脚步停止，不解的回头；
　　“嗯？”
　　“活着，感觉如何？”
　　还是柔和的声音，在林九月听来却无异于致命武器。
　　原来是在问这个，但是，真是个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呢？不想去思考，至少现在是这样。
　　“……还好。”
　　还是用了刚刚的回答，等不到冷悦再次说话，林九月夺门而出。
　　“喂。”
　　冷悦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嗯，见过了，感觉……”
　　“一般般吧。”
　　“嗯，但是，不要逼得太紧，要不然最后得不偿失的会是你。”
　　“不算是忠告。”
　　看着楼下女孩子脚步慌乱的跑着，冷悦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是不想你这个疯子作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安翔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