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Episode 006.诺迪·加罗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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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那一起“意外”命案，虽然地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那个瘫倒的灯柱也被换了新的重新装好，但一贯热闹的莱斯卡大街还是冷清了好几天。
尤其是他们这几家紧挨着事故现场的店，几乎没有半个顾客，而被吓坏的文才干脆把店门关了，出入都从后门。相比之下，那位看上去有点娘的沃德倒是比他的承受能力强不少，餐厅还是照常营业，该出门出门，该进货进货。果然人的本质不能从外表来判定。
沈珞揭下窗子上的最后一片彩带，扶着椅子跳了下来。今天克瑞斯在学校几乎是满课，她趁着没什么客人，把店子清扫了一遍后，又将那些圣诞节的装饰都卸了下来。毕竟已经过了一个多礼拜，整条街也就他们这家咖啡厅还画着“圣诞快乐”的字样。不应时的东西总是看上去格外的别扭。
她晃了晃手里的彩条，一手叉在腰上看着恢复正常的咖啡厅，满意地笑了笑。只是嘴角刚翘起，她忽然想起外面的墙上还有一排驯鹿和一位圣诞老人。
将夹在指间的彩条扔在那一堆铃铛雪花蝴蝶结中间，她拍了拍手，走到后面的仓库里取出梯子，走到店门外。
看得出，克瑞斯买的这些小东西质量相当不错，这么一个月的时间，风吹日晒的，居然颜色还是那么鲜艳明亮，像是新的一样。或许可以收起来，留着明年继续用。虽然自己手头还算宽裕，但节约总是好的。
沈珞小心翼翼地把梯子支好，双手扶着两侧走了上去。刚走上三阶，就感觉自己的小腿在微微地发颤。她用手指用力地抓着梯子，紧咬着嘴唇，心中不禁有点后悔。她知道自己是有轻微恐高的，但本以为这样的高度应该没问题，没想到现在连向下看都不敢，停在这里进退两难。
“需要帮忙吗？”
身侧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她一愣，这音线虽然只听过两次，却那么熟悉，随着西西里湿润温和的风吹入心间，令人难以忘怀。
她慢慢地转过头，看到声音的主人正站在梯子边，仰头看着她。记忆中的面容仍旧那般俊美无俦，阳光下的金发似乎在闪烁着细腻的光泽。而这样的角度，让那双深棕色的眼眸看上去浅了少许，她甚至能看到映在瞳膜上的自己模糊的轮廓。
她呆呆地看着，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忽然觉得脚下一滑，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惊叫了一声从梯子上翻了下来。沈珞吓得闭上眼睛，听到一声“小心”在耳边响起，随后整个人落入一个怀抱中。
她屏住气息，一点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一条腿还挂在梯子上，跌下去的上半身则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男人注意到她看过来的视线，漂亮的眼睛笑着弯起，“还好，接住了。”
沈珞只觉得自己心头猛地一跳，慌忙把腿从梯子上抽出来重新站好，用双手迅速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垂眼看着自己的鞋尖，低声说：“谢谢。”
“没什么。”男人又笑了一下，微扬起头，“是要把那群驯鹿和圣诞老人请下来吗？我帮你吧。”
“诶？”
沈珞一愣，男人的一只脚已经踩到了梯子上。她忙用双手扶着梯子底端，心头太过鼓噪，让她不知道是该说小心点还是谢谢，只能双眼紧盯着男人向上的脚步。黑色的皮鞋每踏出一步，都仿佛踏在胸口一般。
“当心！”
视线中的鞋子一脚没踏稳，向下滑了半步，手下的梯子跟着猛地一颤，颤得她一颗心险些顺着喉咙跳出来。
男人回头冲她笑了笑，笑容中略带了些尴尬，“没事，一时没留意。”
“珞珞！”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沈珞转头看到文才提着个酒桶，快步从街口跑了过来，滚胖的身体弹性十足地颤动。不知是不是长期不运动，这几步跑得他气息混乱，原本小小的眼睛瞪大。
“这是在干嘛？”
“这位先生在帮我把上面的驯鹿摘下来。”
“我，呃我帮你一起扶着梯子好了。”文才将手里的酒桶扔在地上，“我把着这里就好，你去扶那边。克瑞斯呢？怎么不来帮忙？”
沈珞听他的话，绕到另一侧，“克瑞斯在学校，我本想自己取下来的，这位先生刚好路过，帮我的忙。”
“举手之劳罢了，谢谢你们。”男人对着下面两个人微微一笑，一步一步向上走。这次他走得倒是很平稳。他停在第二阶，用剩余的那一级维持着平衡，伸手将挂在墙上和店牌上的驯鹿一个个摘了下来。
射落下来的阳光随着他的动作变换着角度，却无一例外地坠入沈珞的眼中，让她看到的都变了颜色。那黑色的风衣、黑色的手套、黑色的长裤都被覆上一层浅淡的金色，看上去朦胧又温暖。
“给你。”男人顺着梯子一步步走下来，把手里一串驯鹿和坐着雪橇的圣诞老人递给她。他指着其中一只鹿笑着说：“他还蛮活泼的，一开始还不想下来。”
这笑容太过干净，让她一时有些怔忡。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应该经历过很多事，因为他的气质平和，却又带着几分神秘。可这双却如此清澈纯净，仿佛可以顺着他的瞳仁，看到同样纯粹的灵魂。
“……谢谢。”
沈珞松开一直攥紧的梯子，双手接过那串可爱的棕色驯鹿。指尖无意碰到他的手指，虽然隔了一层黑色的手套，却仍旧让她的心头用力地跳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应，她又转向文才，“也谢谢文先生。”
文才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都是邻居嘛，不用这么客气。啊，我帮你把梯子搬回去吧。”
“诶？”沈珞愣了一下，文才已经抱着梯子推开了咖啡厅的门。沈珞忙跨上一步，帮着扶住店门，“谢谢文先生！”
看来这位胖胖的中国超市老板不只从命案的阴影中走出来，还变得热心起来了。
“先放在那里就好！”沈珞指着楼梯边的小块空地。
“好嘞！”他将梯子小心地沈珞指定的位置，喘着气走了出来，“还需要帮什么忙吗？”
沈珞摇了摇头，“没，不需要了。”
“那我先回店里了。”
“好，文先生再见。”
文才对着沈珞点了点头，提起地上的酒桶，又看了那个正在整理衣服褶皱的金发男人一眼，向他微微躬身行了个礼，而后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店里。
沈珞倚在半开的玻璃门上，转头看到那男人已经理好了衣服。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目光，极为友好地对着她柔柔地笑了笑。嘴角翘起的弧度仿佛拨动了心头的某根弦，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话已冲口而出。
“先生，要进来喝杯咖啡吗？”
*
月牙形的吧台旁边，是一个四排格子的水晶橱柜，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杯。熟悉沈珞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收集杯子的爱好。平时见到造型特别，图案漂亮的杯子都会买回来。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也会买回一个。因为杯子越来越多，最后干脆买了这个橱柜，用于存放。
拉开柜门，沈珞迟疑了一下，伸手将那个绘着青花的茶杯拿了下来。这款极具中国特色的茶杯在当初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格外喜欢，和店家说了好多的好话，才买下了人家本想留作收藏的一对。其中一个已经作为自己专用的杯子，这个始终就摆在柜子里，一直都没有用过。
她摸了摸杯壁上宛如美人初妆的青花，瞥了一眼坐在那边看着墙壁上卡片的男人，咬着嘴角将杯子放在吧台上，用棉布擦拭干净后，将预先准备好的热巧克力慢慢地倒进杯子里。
虽然有些事她还不敢想，但有些事却可以偷偷地满足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想要小心地托起杯子下面配套的青花托盘，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直起上身，对着水晶橱柜的柜门照了照。确定自己现在仪表还算整洁，头发也比较通顺后，再次弯下腰端起托盘，尽量维持着手臂平稳，一点点绕出吧台走过去。
注意到她的靠近，男人收回目光看过来，英俊的脸上再次露出温柔而亲切的笑容。他已脱去了那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衬衫和版型笔挺的黑西装。和风衣利落英气的感觉不同，虽然仍旧是黑色，却衬出另一份绅士的风度。
尽管已经事先做好了心理建设，还是禁不住心跳的变化。沈珞快走几步到桌前，将杯子稳稳地放在桌面上。听到瓷器和桌子碰撞的轻响，她总算放下心。她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勾了勾嘴角。“你是新年后的第一位客人，这一杯算做free。”
“咦？这么好？”男人的衣着和言谈都不俗，听到沈珞的话后无论是脸色还是语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谢谢喽~！有人说我今天出门会有好运，看来的确不错。他说着用脱去了手套的右手提起桌上的茶杯，看到茶杯的眼睛忽而一亮，“好漂亮的杯子。”
听到他称赞那只青花瓷杯，沈珞觉得自己好像也喝下了一口热巧克力，胸口回荡着浓郁的甜。
“嗯，好香。”男人慢慢地喝着杯中的热巧克力，动作极为优雅。沈珞记得上次那个跟在他身后的中年人叫他少爷，多半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公子。
他抿了抿嘴，双手捧着茶杯放回到托盘上，略微迟疑了一下，微扬起头看着沈珞，“虽然有些冒昧，还是请想问一下，小姐是沈华博士的女儿吗？”
沈珞怔了怔，对于他的问题倒没怎么意外，点头道：“嗯，是的。”
他抚摸着茶杯的手停了下来，声音跟着沉了下去，“沈博士曾经是我的导师。我之前的一年，一直在日本，刚刚回来，没想到……”那双明亮而美丽的眼睛随着他的话黯淡了几分。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我很抱歉。”
沈珞忙摆手，“没事，没事的。如果知道学生还记着他，父亲……会很高兴的。”
“是吗？”
无论是男人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是他的话语都让人觉得有些伤感。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他伸出右手，对着沈珞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沈小姐，我叫诺迪，诺迪•加罗涅。”
伸到面前的那只修长的右手让沈珞有片刻的恍惚，她如同被那过于温柔的笑容蛊惑般地伸出自己的手。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加罗涅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Episode 006.诺迪·加罗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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