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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第六章

      此刻婉宁才知道她又错了,如果这样能让李臻生气那就太小看他了,他总是棋高一着,以看着她窘迫为乐。

      舞坊里的胡姬和小倌见了李臻这样一掷千金的主,恨不得下一刻就贴过去,可是王瑞喜抢在他们之前走到鸨母面前,低声嘱咐了几句。

      届时,鸨母的腿还软着,她活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见到五百金的次数还是屈指可数,王瑞喜交待完了,她连忙拍了拍手,用最洪亮的声音喊道:“各位贵客烦请大家移步至西厢,乐舞菜肴已经备好,今日各位的酒钱全免,招待不周,还请体谅。”

      声如洪钟,在座的人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还真没料到之前的尖声细语竟然出自同一个人。

      本想涌上来的胡姬和小倌才走到半路,就被小厮们赶走了,宴席在西厢继续,他们得赶紧过去撑场面。

      鸨母分明是在赶人走,再说了人也没买到,再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反正也出来了,夜里宵禁,家是回不了,留在这儿玩到天亮也没什么不好。

      一开始没有一个人动身,大多数人都带着最后一点倔强强撑着,鄙夷地看向李臻,有钱就能把人赶去别的屋子了?

      这边,婉宁和绯烟在紧密地观察形势,准备趁乱带着小倌逃走,虽然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但是能避免正面与李臻对上,多一晚算一晚,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婉宁理亏。

      “走咯!”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声,其他人仿佛也找到退路,挨个应和这人的号召。

      “算你聪明!”婉宁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绯烟双颊酡红,喝酒壮胆果真不假,方才那声是她压低了嗓子喊出来的,倒也以假乱真。

      宾客往外面走,他们便能跟着人群混出去,婉宁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眼下也顾不上昏睡的赵铮,绯烟只好悄声唤来小厮,往他手里塞了个金铤,让他速速带赵铮出去,随便找个厢房歇息就好。小厮拿了金子办事十分利索,一把就把赵铮扶起来,扛着就走了。

      这边,婉宁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把小倌叫住,拉着他便要走,小倌有些诧异,但此刻她来不及解释什么,如果落到李臻手里,实在不敢想这个后果。

      他们三人猫着腰,躲在两个体态丰盈的“郎君”身后,随着她们慢慢向门口挪动,不敢快一步,也不敢慢一步。

      眼看就要到门边了,婉宁再想走却挪不动步子,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衣领,就差把她提溜起来。

      “走这么快做甚!”

      话音未落,绯烟就扑通一声跪下,还顺势将小倌往外推了一把。

      “快走!”婉宁用唇语道。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她身后的人是谁,干脆直起身子,勒在脖子的力道也随着她的动作减轻。

      小倌被推着走远了,为了拖延住李臻,婉宁回眸一笑:“那便不走了罢。”

      可是笑容还未展开,就见李臻黑着一张俊脸,他还是生气了。

      这时,远处一声哀嚎,婉宁放眼望去,方才走在她身侧的小倌也被王瑞喜逮住了。

      婉宁展望四周才发现,宾客们都散光了,这里只剩下他们主仆四人与小倌。

      “阿郎,这人如何处置?”王瑞喜高声问道。

      “杀了!”李臻言简意赅,又问向婉宁,“你有什么要说的?”

      见李臻起了杀意,婉宁连忙道:“陛……三郎,这人十分重要,杀不得,还请三思。”

      顾及李臻的身份不可在外人面前说破,婉宁及时改口,李臻虽为嫡长子,但他是先帝的第三子,若是出宫,侍从多将他唤作三郎,以掩盖身份。

      李臻哪里会听她解释,他退后一步,双手负在身后,面上带着戏谑的笑意:“鸨母说了,价高者得,你可听见了?”

      “没。”婉宁答得坦诚,那时候她当真没留意鸨母是否有说过这话,她的眼角余光扫到王瑞喜,不知何缘故,他对她眨了眨眼,可她并没有领会其中含义。

      李臻懒得与她争辩,道:“我付了五百金将他买下,他便是我的,要杀要剐全凭我一句话。”

      婉宁看了看小倌,他被王瑞喜钳住,脸上毫无血色,身体瑟瑟发抖,婉宁越发坚定地说道:“那我付五百多一金,将他让给我,如何?”

      李臻嗤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连你都是我的。”

      婉宁一时语塞,可她不是还没嫁呢,册封大典也没有举行,只是定了个日子,怎么就成了他的人了。

      李臻也不与她多说,对王瑞喜使了个眼色,便要压着那小倌回去。

      婉宁有些慌了,追在他们身后喊道:“李三郎!”

      李臻身形一滞,却未回过头来:“如何?”

      婉宁救人心切,自责道:“此番皆因我而起,也应是我来承担责罚,这个人杀不得。”

      前世朝廷费尽辛苦才将他寻回来,那时疫病爆发已经过了半月,南方病亡者过千,甚至有的村子都没活下来一人,所以这一世得到了疫病的消息后,婉宁最先要做的便是将这人找到,只有他才能找到医治疫病的良方。

      不论这个小倌是不是她要找的人,他都不能死。他若是死了,线索可能就断了,大宣国的百姓又会多忍受半个月的疫病折磨。

      生离死别,婉宁尝过它的苦,不愿大宣国的百姓们再尝,更何况是千千万万原本安居乐业、母慈子孝的人家。

      李臻闻言回过头来,玩味地冷笑:“这么说来,你可知道错了?”

      “是。”婉宁点点头,又看了小倌一眼,眼下自然是救他的命要紧,便道,“我愿受责罚,但请听我解释,这个人是……”

      听了这话,李臻的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抢在婉宁之前说道:“他是宋御医的孙子,宋子昱,朕知道。”

      婉宁大惊,原来王瑞喜那个眼神是想给她暗示这些,李臻早就清楚这一切,刚刚那一出为的就是把她当猴耍,让她当着他的面认个错?

      婉宁想气但又气不起来,不论如何,总算是把小倌的命给保住了。

      小倌也是一惊,面色变得更惨白了些,若不是被王瑞喜钳住,他羸弱得好像随时会晕倒一般。

      李臻本想看到婉宁气急败坏的模样,可她竟然十分平静。

      待他再看向小倌时,笑意全无,缓声道:“宋青医术高明,乐善好施,百姓都将他奉为医仙,只是朕从未想到,他的后人竟沦落到以色侍人的地步?”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沉郁低缓,是讶异,也是惋惜。

      就在这时,小倌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小的名为阿冉,因贫困自卖为奴,宋子昱是何人,小的并不知晓。”

      “你说的可当真?”李臻故意这么问。

      “千真万确。”小倌的声音沉稳,可脸色和纸一样白。

      婉宁十分肯定,这人就是宋子昱,即便他不肯承认,听到李臻那番话时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论何处置?”李臻看似在无心说笑,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引得那小倌身子一颤。

      婉宁看着这样的他有些晃神,仿佛看到上一世的他,那个英明睿智、杀伐果决的帝王。

      李臻细细打量着宋子昱这身打扮,终是叹了一声:“带他回宫。”

      他似是察觉到婉宁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便对她说道:“以后不许再来这样的地方,即便是为了找人也不行,若有再犯,定重罚。”

      婉宁怔怔地望着李臻,不发一言。

      世人皆言,最是无情帝王家,上一世她尝过万劫不复之苦,方晓无情之人最痴情。

      待李臻转身正欲离开之际,婉宁心中的新仇旧恨一并涌上来,她往前追了一步。

      “陛下后宫佳丽众多,婉宁逛个舞坊都不行了么?”

      可是李臻当做没有听见,领着王瑞喜和宋子昱头也不回地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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