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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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薛志辛在正厅等了一会儿，婉宁换了身便装就过来了，走到他身边坐下，侍从都退下了，就连绯烟和岫玉也是。
仆从们刚离开，婉宁还未开口，薛志辛就问道：“宁儿，你与陛下闹别扭了？”
婉宁一怔，忙道：“没啊……”
薛志辛打断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阿耶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还是太沉重了，你小小年纪便要肩负这么多，这不该是你要去承担的事情，都是阿耶的错。”
说着，他便抚上婉宁的手，轻轻摩挲，还是在她小时候怎么做过，婉宁小时候黏人得很，总喜欢牵着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习惯改了，她也长大了。
婉宁回握着阿耶的手，如儿时一般抚摸着他手上的厚茧，笑道：“阿耶为何这么讲。”
薛志辛的手一顿，摇头轻叹：“你阿娘走得早，把你们交给了我，但没有将你们照料好，阿耶心里愧疚得很。”
婉宁愣住，上一世阿耶从来不曾这么说过，或许是她与薛尧没有给他机会。
再等婉宁想开口时，鼻尖泛酸，翁着鼻子说道：“是婉宁太不懂事，来长安时也不曾与阿耶好好道别。”
那时候薛志辛娶了新妇，继母刚生下弟弟，薛志辛对婉宁和薛尧疏于照顾，婉宁应邀来到长安，走得匆忙，父女二人都没说上几句话，婉宁就走了。
“这不怪你。”薛志辛将她的手拍了拍，又道，“信中你说有要事要与阿耶讲，到底是什么事。”
婉宁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阿耶，你还记得梁王叛乱的事么？”
薛志辛神色陡然一变，缓缓道：“二十多年前，梁王在封地举兵造反，最后失败，先帝捉拿了数千人，但凡与梁王有牵连者，无一幸免，斩草除根。”
梁王是先帝的嫡亲弟弟，从小就深得母后喜爱，成年之日就被封为藩王，还破例给了封地，原本大宣国的藩王没有封地，只有一个爵位，可见当时对高祖皇帝梁王的喜爱极深。先帝是嫡长子却被冷落，爹不疼娘不爱，他们的宠爱都给了梁王，留给他的是江山百姓和繁杂公事，他与梁王这祸根怕是从小就埋下。
他们的父亲高祖皇帝去世时，曾嘱托兄弟二人相互扶持，可是好景不长，在太后的默许下，梁王竟敢起兵造反，战火蔓延了大半个大宣。
那时候，薛志辛是个小小的武将，在长安任职，也参与了平定叛军对战中。梁王有精兵强将，攻势猛烈，还将不少大宣将军收买了，他们一路从封地打到了长安，先帝带兵拼死抵抗。在长安守城一役，双方的死伤都大，但先帝略胜一筹，多亏了援兵及时赶来，才守住了长安城，先帝乘胜追击直到将梁王一行人铲除。
当年的战场薛志辛不忍回想，几日内就损失了近万人，长安城外尸横遍野，此后大宣国休养了数年才勉强回到大战前的繁华。
“假若梁王还有后人，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婉宁又道。
薛志辛沉默着，先帝正是为了杜绝这件事，才将一干人等都杀掉了，将太后囚在永安宫直到病逝。先帝虽然残忍，但也是杀伐果决，避免后患无穷。
可是，如果梁王还有后人在世，难免不会重来一次，那么长安城外又将血流成河。
久经沙场，让他见惯了生离死别，但此事他不愿再往后想。
薛志辛想了许久，问道：“大战之后先帝搜捕了许多年，应该是不会再有了。”
婉宁神情恳切地看着他，道：“大宣搜不到，梁王的后人会不会潜入突厥的领地。”
薛志辛会这么想也是自然，先帝绞杀了许多人，为的就是免除后患，所以上一世梁王的后人忽然冒出来，打得大宣措手不及。
薛志辛想了想，即便梁王在世，再想造势也需要一些年月，但如果他们凭借突厥之力，随时都可能举兵南下，攻打大宣，而大宣的将士和百姓许久没有经历战火，忽然迎接战事极可能不堪一击。
见薛志辛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婉宁续道：“一旦找到机会，他们将让当年的惨剧重演，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带来突厥大军，阿耶请千万小心。”
薛志辛抚着胡须想了一会儿，又问：“这话你与陛下说过没有？”
婉宁摇了摇头，解释道：“忽然提起梁王，何人会信他有后人在世，还与突厥勾结。婉宁若是说了，但陛下肯不信，会不会认为是薛家想邀功，故意危言耸听，所有这事婉宁不能明说，只能提醒陛下居安思危，还请阿耶一刻也不能懈怠，早日查明是最好。”
薛志辛点头道：“阿耶知道了，薛家军日夜操练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回去就派人潜入突厥打听打听，若能探听到消息阿耶直接禀告陛下，后宫不得议政，你就好好待在宫里，别担心了。”
“婉宁明白。”
“这事不可再与他人提起，以免打草惊蛇，只是……”薛志辛顿了顿，婉宁的话他自然是信的，但也心生疑惑，“你久居深宫，为何知道这千里之外的事情。”
婉宁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便道：“上个月婉宁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十分清醒，将梦中事物记得清清楚楚。婉宁见到突厥南下势如破竹，更奇怪的是他们竟然穿着紫色的战袍，头戴银白头盔，摇着紫色的战旗，战旗上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后来旁敲侧击地问了宫中的老人，才知道婉宁梦到的居然是梁王的军队，只想着是不是阿娘托梦儿，为了让薛家逃过一难，但这一切实在太过离奇，便先说给阿耶听一听。”
听了她的话，薛志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二十多年前，梁王叛乱那年薛志辛与婉宁的阿娘成亲一年，夫人怀着孩子，薛志辛就要赶赴战场，出发前立下生死状，以为此行必不会返，长安一役中他背后中了一刀但没有伤及要害，倒下前还将对方将领的首级砍下，让叛军士气大减，才稳定了胜局。后来发现那落刀的位置与心脉只差了几厘，薛志辛虽不信鬼神，但隐约中还是相信薛家有神明庇佑。
之后他凭借在战场上立下的功绩，妹妹怀了龙种升为妃位，他的官职也连升几等，到妹妹的孩子皇长子病逝前，薛家的运势还算不错。
按理说，婉宁绝对没有见过梁王的军队，就连薛尧也没见过，更不可能忽然跟她提起这件事，先帝对梁王造反的事情也是讳莫如深，只有宫里的老人才知道当年的情况，婉宁描述梦中所见与叛军的穿着吻合，这些让薛志辛不由得警惕起来，难道真是亡妻托梦。
过了许久，薛志辛叹道：“你的话，阿耶记到心里去了。”
婉宁回忆起上一世梁王后人卷土重来，长安沦陷的场景，神色愈发凝重，薛志辛见她这般模样，拍了拍她的肩，劝道：“别多想了，也许那只是个梦，你这般愁眉苦脸的，哪里有要做新娘子的样子。”
婉宁淡淡一笑，对薛志辛点了点头，找到梁王后人还需要些时日，既然她与阿耶讲了这件事就比前世多了防备，而且谋反之乱发生在六年后，他们还有充裕的时间。
薛志辛看着婉宁欲言又止，思前想去，还是试探着开了口：“宁儿不气阿耶了么？”
婉宁一怔，明白薛志辛所指何事。婉宁十岁那年阿娘离世，第二年薛志辛娶了新妇，后娘虽对他们好但终究不是亲的，再到后来后娘生下了孩子，薛志辛的关爱分为三份，对婉宁和薛尧疏于照顾。薛尧一直埋怨薛志辛为何在阿娘走后一年就娶了新妇，婉宁来到长安，他也跟了过来，上一世婉宁也对薛志辛避而不见，但经历死别后让她从何怨起。
以前婉宁不懂，可是经历过后宫争宠后，她才懂男人的专一是奢求。阿娘在世时，阿耶只有她一人，阿娘走了，他就找了新妇替代了她的位置。要说阿耶不爱阿娘，但他不曾有过侧房、小妾。要说阿耶爱她，但阿娘离世一年就娶了新妇。
婉宁无奈苦笑，男子的爱哪里如女子一般从一而终。他不三妻四妾，不见一个爱一个，正妻恨不得要谢天谢地，真是可悲可叹。她不愿受限于此，但男尊女卑的朝代，她一人如何反抗，更何况她是皇后，皇帝的后宫佳丽虽没有三千，也比普通人家的妾室多得多。
想到这里，婉宁要与薛志辛修缮关系，也只能试图去理解他。
于是婉宁回道：“不气了，婉宁来到长安是既定的事，阿耶身边总要有人照料……”
薛志辛打断她的话：“宁儿你放心，你阿娘没有人能取代。”
婉宁微微颔首，嘱咐薛志辛早点歇息就走了，再说下去怕是要惹出对阿娘的思念。
回来的路上婉宁心事重重，薛府的仆从见了她纷纷行礼，奇怪的是绯烟和岫玉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或许她们以为她要在正厅停留很久就做别的事去了。
等她回到院子里，发现侍从也不见了，院子里黑漆漆的。
婉宁心下一沉，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连忙加快了脚步往外走。
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用力地箍住她的腰，婉宁吓得尖叫起来。
偷袭她的人似被惊吓到，连忙手臂一展将婉宁抱住，另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婉宁虽然看不见，但一股熟悉的香味随着这人靠近，萦绕在她的鼻尖。
“陛下……”
李臻没有回应，用手挡住婉宁的眼睛，细密的吻地落在她颈间。
礼法上他们不得在大婚前几日相见，李臻就遣走了旁人，还将她的眼睛捂住？
婉宁哭笑不得，忙将李臻推开。
李臻往后退了一步，手也缓缓放开，用他独有的语气说道：“别睁眼，神明都盯着朕呢。”
婉宁一愣，还真的不敢睁开眼，鬼神之说她是信的，不然重活一世如何解释。
但她怎么能让李臻就这么得逞，估摸着他站的方位，朝他用力跺了一脚，果然踩在一团绵软上。
李臻吃痛地叫唤了一声，婉宁连忙道歉：“妾身看不见，冒犯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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