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萧杳

1、【壹】

　　荒郊月夜，塞外沙场。

　　数百名将士围坐在成堆的篝火旁，正大口喝酒吃肉，谈笑间尽是豪情意气。

　　他们是陈国之兵，出征两年，虽原先因主将古月的身份而备受排挤，却在这两年来跟随古月驰骋沙场，仅凭千余骑兵克敌制胜，打得敌军节节败退屁滚尿流。

　　这名气也是越打越响，今日又赢一仗，更是扬眉吐气，好不快哉！

　　然而，他们的主将古月此时却端坐于主帐之中，她面色微沉地放下手中的纸笺，缓缓道：“我军兵寡，再这样耗下去，只是自找死路。”

　　在一旁待命的老将严素却不以为然，辩驳道：“如今士气大涨，我军若乘胜追击，必能大破敌军，将军又何必妄自菲薄？”

　　严素是陈国久经沙场的老将，因听出古月言下隐有退意，故而心中略生不满：古将军终究是个女子，逃脱不了妇人之仁四字啊！

　　古月不怒反笑，盯着严素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严副将，你可晓得对方主将何人？”

　　严素听罢大笑出声，一张正气凛然的国字脸上满是不屑：“哈哈！不就是云国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由着丞相把持朝政的病秧子皇帝，云其琛吗？”

　　“严副将，古月亦曾效忠云帝多年，他并非如您想的这般软弱无能。”

　　古月美目微敛，语气极为严肃，隐含怒气。

　　严素只好也敛了笑意，他虽拜于古月麾下不久，却实在不敢小看眼前这个面容尽毁，一身戎装的女子。

　　据他所知，古月生于云国将军世家，亦是云国的女将军，云其琛的左膀右臂。

　　然而两年前，世代忠孝的古家却不知为何卷入了震惊天下的云国巫蛊之难。整个古家家破人亡，而古月也在云帝一怒之下被毁容流放。

　　不过她却在流落至陈国时应征入伍，于层层选拔之中拔得头筹，成为陈国史上唯一女子之身的武状元。

　　严素第一次见到古月，便是在陈王召见之时。

　　他记得那时的古月傲然立于日光之下，一身飞扬的红衣戎装猎猎飞舞，年纪明明比他小了几轮，眼神却平静而博大，仿佛早已看透世道莽苍。

　　她平视着龙椅上的陈王，语气不卑不亢：“伤我者，我必百倍奉还。弃我者，我亦不屑一顾。陛下想要的，亦是古月想要的。而古月想要的一切，都必以命相搏。”

　　严素这才晓得，这个脸上横着一条狰狞刀疤的瘦小女子，就是他曾经颇为赞许的云国大将。

　　“严副将？”

　　严素回过神时，古月已经指着他眼前地图中的一处高地，向来沉着的眼里掠过几丝复杂的情绪。

　　他只听得古月沉声道：“破敌之策，只在此处。”

　　严素顺势望去，却难掩一脸惊诧：“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