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真实

5、都城沦陷

　　安平也愣住了，她竟从榻上撑起身子来，瞪眼看着兄长，她太过惊讶，居然发不出别的声音来。
　　所谓请求：“给了我吧”于她向来不过是一个形式，她没想到，居然还有“你就拿去吧。”以外的回答。
　　太子无言以对，只说：“不，小妹，不能给你。”
　　安平这次回神过来，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道：“皇兄这样喜爱，兄友弟恭才是正道，安平怎么好拦腰劫过来。原来下等的东西倒干净，只是下等人是腌臢的，安平年幼，原不知晓，多谢皇兄提点了。”
　　她眼角瞥到他的中指不能自抑地抽搐了一下，心里顿时涌起到一阵残忍快意。她紧紧握着藤盒，脸上肌肉扭曲，乃是她一生最丑陋的时候，终于冷笑一下，狠狠将盒子往池中砸去，正中山石，藤条轻，落到水里，沉了一下，又浮了起来，在水上荡漾，几条锦鲤被吸引过去，用嘴触了几下，又游了开去……
　　安平微微一笑，眼眉娇俏，道：“安平不要了。皇兄拿回去好了。”
　　天下寂静。
　　最后是太子在众目之下，跳下太澜池，捞了起来。
　　安平惊慌失措，扑到池边，太子从水里冒出来，撩开粘在脸颊的湿发，站在她面前，她趴在池边，只道：“太子哥哥……”
　　太子全身湿漉，握着盒子，道：“安平，皇兄实在是对不起你。那个时候，当初我对卫辽那番话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总以为我什么都知道了，我总以为你是个小姑娘，他不过是想借你平步青云。安平，但是我终于知道了……”
　　太子眼里面布满血丝，脸色青白，有点碜人。
　　安平不曾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她的皇兄，从她有记忆以来，他一直是风度翩翩，温文儒雅，诗文出众，弓骑一流，乃是她和父皇最骄傲的政国太子。他不曾有这样凄凉的神色。
　　她叫道：“太子哥哥，你上来，我不怪你，你上来！”她转头大叫道：“暖炉，暖炉拿来！”
　　太子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又湿又冷，他说：“小妹，你可记得古家老二。”安平拉着他的手，道：“太子哥哥，你先起来！”太子道：“他娶了李氏夫人。”安平正拉着他，听到这句，却楞了，惊疑地望着他：“太子哥哥……”
　　太子苦笑一声，道：“刺绣也许行，可是做藤盒，毕竟不是闺秀的成就，你看，她做的这样难看，可是……还是不能给你，安平，原来心上人和王妃是不一样的。你的卫辽……安平，而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
　　卫辽，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从太子的口中说出来。
　　安平跃下水池，水池荡漾出一片涟漪，她抱住了皇兄大哭，眼泪落入水池，又荡漾出另一片涟漪来。
　　太子只是茫然被动的拥着她。
　　安平握着这个盒子，全身发抖，竟然无力开启如此飘轻的一个盒盖。
　　然终于掀开了那盒子，如果她不掀开，再有没有什么人能够帮忙了。
　　内里只有白笺一张，上面只有四句，尽是蝇头小楷：
　　远山秋尽冷雾霭，
　　漠地千里换良材。
　　朱颜总化碧血去，
　　荒冢寒鸦扑雨来。
　　“我害死了父皇，现在太子哥哥也死了，也是被我害死的。”安平放下白笺，茫然转过头去，望着窗外。
　　窗外是无尽的黑夜。风过竹丛，发出息簌萧瑟的声音来，竟如深秋子夜的境况了。
　　她心里剧痛，但却一丝眼泪也没有。
　　烛台上的蜡烛本就残小，终于“噗哧”一声轻响，熄灭了下去。
　　安平不知在黑暗里坐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黑暗里望她半晌，俯身下去行礼，只响起一股柔和的声音，道：“娘娘，可找到郡王的东西了么？”
　　安平转头望过去，并看不见人影，室内漆黑的如同堕入一缸墨汁之中。她道：“哦，方无畏啊，王妃可有搀下去歇了么？”
　　方无畏道：“回娘娘话，已经歇下了。奴才使了两个宫里的丫头守在外面服侍。”
　　安平点头道：“那便好了。”
　　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