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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第四章

      不知从何年何月就传出了那么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啊,那就有江湖。这样啊就有一大堆的自称大侠的闲人不务生产,占山为王,非要把那么个跟自家后门堆着的土包一样大小的地方改名叫[昆仑][蜀山],拿着本《道德经》见人就说:哎,那谁谁,我跟你说哈,我这本《道德经》是当年太上老君扔下来砸孙猴子的,你看神仙们扔了那么多东西都没砸昏他,就这《道德经》好使,有道是跟着道德(经)走啊,就知有没有啊。然后说啊说啊终于把人都说精神分裂仰天跪地痛哭流涕,我跟你修道去还不行么?!就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中,道教成立了。
      以上是燕天皇朝最有名儿的和尚毛桃对道教成立的一些看法,每每重复此话,毛桃和尚都会耸肩叹气做一次总结性发言:
      “这《道德经》都给扔了,世上从此无道德了。”
      就因为这个,青城派祖师次正道长一见毛桃和尚就呼喊:大师,你就从了贫道吧。
      此话一说出口方圆百里所有生物吐血三升,连那花啊草啊都恨不得拽着根儿跑了,拽不动的就铆劲儿的往地底下钻,恨自己那么着急冒芽干嘛啊。次正道长每每见此景面不改色不动如松,摸摸拂尘,慢慢的说:大师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这便佛道双修飞仙而去问问老君吧。
      至于他说的佛道双修是次正道长决定钻研佛法还是道家的双修就不得而知了。据说毛桃和尚在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囧了0.01秒,然后极为镇定的回答:
      “我在道长的眼里看到了眼屎,我佛门之中怎可有这样透着排泄之物来坐观三千红尘之人,阿弥陀佛。”
      毛桃和尚与那次正道长的佛道之缘就从这里开始了。很多年前次正道长还是个美青年的时候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恭维,很多年以后次正道长都是个白发美青年了,两个人见面后次正道长仍然热情无比的说,大师,你就从了贫道吧。一年十二月,一三五七九十一是次正道长追着毛桃和尚说,从了我吧从了我吧;二四六八十十二换毛桃和尚赶着次正道长咬牙切齿还回来,叫你骚扰叫你骚扰我。
      青城山下的老人于是就养成了一种没事儿抓着小孩儿讲故事的习惯,他们说啊,在我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我爷爷给我讲啊,从前有一个老不死的道士和一个怎么死都死不了的和尚……
      然后终于有一天毛桃和尚受不了了,拍桌子大吼:
      “咱俩这么玩儿有啥劲儿啊,我徒弟下个月两岁,你也收个徒弟去,咱等二十年后比谁徒弟压倒谁。”
      然后次正道长就真的收了个徒弟,但是二十年后毛桃见到次正道长的徒弟时候郁闷的哭了。
      “老君啊,你快把这师徒带走吧,佛祖啊,你扔下个雷把这师徒劈死吧。”
      就这样在毛桃和尚饱含激情的祈祷中,次正道长的徒弟长的愈来愈健康,在正常人都该回家洗洗睡了的时候笑咪咪的等在白马寺后门外看着毛桃和尚是怎样爬墙而出的。
      虞青换了蔚蓝的袍子,衣领衣袖都是大片的刺绣。毛桃和尚不慌不乱,扯扯衣袖说:
      “阿弥陀佛,小僧正想仔细欣赏这无边的月色,既然施主先来了,小僧这便改道。”
      “大师此言伤了真让在下伤心,月前才在西殿见了,今日便要赶人,真是无情。”
      毛桃和尚嘴角在看不见的地方抽搐一下,马上恢复过来,说:
      “我佛慈悲,施主所谓之事凡尘中孽障罢了,正所谓三千世界芸芸众生六道轮回方死方生,施主若有所求,便与小僧说了吧,天色已晚,恐怕欲行之事徒增阻碍。”
      毛桃和尚缓缓的说,借着天生不像和尚的声音语调,一个和尚一个浪荡子就这样诡异的对着站在燕天王朝第一礼佛之地白马寺的后门外。夜间起风,树叶还掉落一阵小风儿卷起,在两人中间欲落不落。虞青伸手夹起树叶,捏碎了,挥到风里,眼睛又笑的弯了。
      “在下来跟大师讨一身外之物,不知大师可带在身上?”
      叹气,“一定要给么?”
      微笑,“大师不愿么?”
      再叹气,“还还么?”
      继续微笑,“不还大师同意么?”
      毛桃和尚认命的在那看不出破布还是袈裟的衣服里摸了又摸,摸啊摸的终于摸出了个紫檀木的牌子,看那旧纹蚀的厉害就知道有些年头了。递给虞青,扭过头绕过虞青走的头都不回,边走边念叨,唉唉,就知道老道那人品培养不出来什么优良后代,这世界上听话的好徒弟果然只有我家龙智一个啊。
      落霞接过牌子,不待毛桃和尚走远,几个起落就不见了。也就没听到毛桃和尚又加上的一句话:
      “牌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在还有才是见鬼呢。可惜了那苹果了,才从如来金像前拿的。”
      毛桃和尚越走越快,竟真的像阵风似的飘进了永春大街。永春大街本就是夜夜笙歌,这夜的人流竟比往常多了一倍。毛桃和尚找了个文人问了才知道,今夜九里第一名倌儿花酿设了诗会,自然有才有财的都来了。毛桃和尚想了半天花酿长啥样来的,最后还是没想起来,捏捏手上的佛珠,跟着人潮进了在水一方。
      却说这边虞青靠在宫墙外的一处墙角,本来很隐蔽的一角那蔚蓝衣袍一现出来,跟大街上没什么两样了。此时虞青难得的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个快抽水了苹果,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把那苹果又放在怀里,一跃而起,蔚蓝的身影隐没在皇宫深墙里。
      这边毛桃和尚挑了个视野好的桌子,小酒喝的欢畅无比。
      “老道的徒弟进个宫出个城还要腰牌,老道听了没准儿一激动就终于死了。那障眼法老道就拿来耍我过,今天还给他徒弟总算解气了,阿弥陀佛。”
      第四章
      燕天皇朝建朝之初有明文规定,皇子十六岁便可封王建府,入殿议事。此法令也和皇后享政一同废除,新皇登基,皇子方可封王出宫建府。华氏宫变已有百年之久,百年来无甚大事,时间一久,铁一样的法令也渐渐松动了。到前代时候已有皇子在新皇登基前封王出宫,今时大皇子燕远行便要年初封王,远去潜水之滨做个离京王爷。
      虞青绕过燕远行的居所,几个起落便到了离西殿最近的二皇子燕回诚的住处。远远地看,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一人在正厅的门槛上抱腿坐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复又低头叹口气,间或的抽泣几下,十足的受欺负了的小白兔。
      虞青远远的看着,有点无语望天,摘下指上的戒指,拇指和中指稍一用力,小白兔身后的门吱呀的就开了。小白兔那双泪汪汪的眼睛赶紧回头看,门里不见半个人影,眼见的一双眼睛就耷拉下来了。叹口气回头,小白兔继续数台阶上有几只蚂蚁在搬家,看也没看窗户开了一条缝。
      虞青进到里面,拐个弯儿便到了书房外,两个侍从突然出现,一左一右的挡住了他。虞青往里看看,笑眯眯的打量着两个侍从,看的二人不自觉得就发毛。刚要开口,门里的人便说话了:
      “就知你会来,进来罢。”
      两个侍从立时不见,落霞正了衣领,挺直了身子的进了二皇子燕回诚的书房。
      “二殿下深夜不见安寝,难不成是等草民?”
      燕回诚刚要落在纸上的笔很应景的就把字写歪了,抬头的动作有那么点迟缓。
      “正经说话。”
      落霞又往前走几步,瞧了瞧燕二殿下写的字,抿着嘴一笑。燕回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收了字帖,有点后悔这天都黑了怎么还让他进来了。
      “殿下好些日子都不曾宣见,难不能殿下真看上了门外那兔子了?便是草民无才左右也比那兔子强上几分罢。”说着叹了口气,瞥了一眼二殿下。他平时惯于眯着眼,如今眼睛睁开了,眸中那一点儿墨绿荡漾开来,本就柔情的很,这么一瞥,格外情意绵绵。激的燕回诚眉头猛跳,就想马上把人扔出去。
      “找要紧的说,说完了快走。”燕回诚深呼吸,感叹自己的脾气果然很好,而且越来越好了。
      “殿下就这样赶走了草民,可真让人伤心。”说着看看窗外,歪了一下头。燕回诚更加面无表情,把笔放下,说:
      “是他自己来的,没得空见呢,既然来了就顺道带回去吧。”说的是谁两人都知道,虞青这会儿蹭到了一旁的古玩架边,突然对悬在正上方的长剑来了兴趣。燕回诚见状皱皱眉,又说:
      “等使完了再给你。”言下之意是现在别乱玩。
      虞青真的没拿长剑,摸摸剑柄上的幽蓝色的青金石(见注),一用力,撬了下来,那剑柄闶阆一下,散了。燕回诚有种杀人的冲动,在心里反复的对自己说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然后没压制住,爆发了。抓起那不成型的长剑就砸了过去:
      “马上就给我滚!”
      顺带着把刚写好的一叠信也一并的砸了。然后燕回诚黑着脸踢开了正厅的门,门外小白兔正泪汪汪的注视着他,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吓的。
      燕回诚深呼吸一次,叹气般的说:
      “回府去吧,我叫人送你。”
      小白兔一听,豆大的泪珠就吧嗒吧嗒的砸下来了,扑上去抓住燕回诚的衣角,哭的满脸都是:
      “我…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
      燕回诚往回拽衣袖,小白兔死也不松手,燕回诚伸手就把小白兔手指往下掰,掰下一根,另一个就又爬了上来,再往下掰,再往上爬。燕回诚怒,一个二个的还真以为他就好欺负啊,一激动,把衣袖整个撕了下来。
      那厢小白兔还在死命的拽,突然没人跟他抢了,一个没准备好抱着衣袖坐在到了地上。连着两声哐当,树上那边突然有疑似人掉地下的声音,小白兔抱着衣袖眨巴着眼睛,小脸越来越红,捧着衣袖蹭啊蹭,边蹭还边说:
      “没,没想到你和我是同样的心思,为了我还断了袖…”
      刚重新爬上树的两个人又哐当的掉下来了。据说这件事直接导致了二皇子的侍卫比别人的侍卫工钱多,要是没有点心理承受能力没等刺客来也给想笑不敢笑憋出的内伤折磨死了。
      闻声燕回诚的脸刷的就绿了,死死的盯着那衣袖,好像看了就能把它再长回身上似的。小白兔以为他要抢回来,快速把衣袖折好,藏在身后,以一种保护窝边小草的姿势勇敢的跟燕回诚对视。俩人你看我,我看你,你还看我,我再看你。直到一只晚上出来上茅坑的小鸟拍着翅膀呼啦呼啦的在他们俩中间留下一坨鸟屎。
      燕回诚幡然醒悟,跟姓虞的人语言交流比让母猪上树都难,于是拍拍手,两个在树上快要睡着的侍卫瞬间从天而降。
      “马上就走。”燕回诚尽量上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想杀人。
      “可是你,你刚才….”小白兔眼睛马上蓄上了眼泪,随时可以水灾。
      燕回诚转身回屋,生怕再不走他就控制不住杀了他全家。做皇子做到他这份儿上借块豆腐一头撞死都没人觉得可惜。进屋看到那不成个儿的长剑,郁闷的不知道该干点儿啥,燕天皇朝每年祭祀都以之祈福的宝剑就让个混蛋给毁了。燕回诚觉得他实在对不起燕朝的列祖列宗,怎么就当年就被他那人似的外表给骗了呢。
      却说这边小白兔被两个侍卫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皇宫,二侍卫见虞家有人来接,迅速闪了。小白兔看清来接他的人,扑过去就是一顿蹭。然后被人像拎小鸡似的扔下去。小白兔掉在地上,泪汪汪的看着他哥,大有你不让我抱我就哭死给你看的架势。
      虞青笑眯眯的蹲下,然后摸摸小白兔的头,难得不腻歪的说:
      “乖,兔子要吃草,怎能吃肉。”
      小白兔那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了,委屈的跟被调戏的人是他似的。
      “怎的我这样做他不欢喜,他不愿同我一起么?”
      这话说完在后面等着的虞家车夫立马翻了个白眼,有种很怕别人说他跟他家二少爷很熟的念头。虞青倒是认真的点点头,极为肯定的说:
      “兔子,咱要吃肉也得吃让你吃的才好,改明儿哥带你吃别的肉去。”
      “可是…我,我只想要和他一起….”兔子继续泪。
      “这窝边的肉跟窝边草一样,不能…”虞青还没说完,永春大街的方向一大簇烟花绽开了,瞬间的亮光里小白兔看到自己的唯一的哥哥侧脸看着烟花方向,嘴唇重重的抿着,面上表情都凝结成一个字,冷。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初见阿青哥哥的时候。不自主的,就觉得有点害怕。
      “你先回去,这诗会没我可是不妙。”虞青又像往常似的笑了,那笑容却有点暧昧不明。
      小白兔还没从自己臆想的情绪中摆脱出来,睁着大眼睛看着虞青,半天才呆呆的点点头。虞青有点无奈的拍拍小白兔头,拉他起来,塞到车内。这厢小白兔终于回过神来,又要去拽袖子。虞青躲过去,顺手一带把之前的那个快抽水的苹果扔到小白兔虞云怀里,冲马夫吩咐一声,转身走了。
      小白兔坐在车里,左手上是燕回诚断了的袖子,右手上是刚才虞青给的苹果。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后把苹果吃了,搂着袖子睡着了。

      {注:青金石又称天青石,我国古代又把青金石称作“青金”、“金碧”、“点黛”或“璧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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