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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阴晴众壑 ...

  •   左青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敢在金銮殿上开玩笑:“万岁,您这个媒人可不好当,一定要找个腿脚不利索的才行。”

      我以眼杀人:“你说,你说,你倒是说啊!”

      左青捂着他的小心脏:“一般人无福消受。”

      俺反手勾住蔡五爷的脖子,大庭广众下献上一吻,笑眯眯道:“姓蔡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至于别的么,如果圣上要赐臣三妻四妾,臣也不好推辞。”

      手心被蔡五爷猛掐了一把,咧着嘴不敢喊疼。几位老同志不停地在一边咳嗽。

      左青夸张地用袍袖遮住脸:“我都替你羞,赶紧嫁了吧,省得祸害旁人。”

      圣上心情很好,也不介意我们在金銮宝殿打情骂俏,只问:“若朕的心腹被你招了去当郡马,朕不是少了依仗。”
      我们双膝跪下,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帝哈哈大笑赐平身。

      侧过身子拿眼扫量:“王兄,看来朕这个媒人不当也要当了。”

      王爷爹无可奈何地说:“胡闹,越发不受管束。”

      有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他?他有哪点及得上你我两小无猜之情?”

      田哥哥一步一步靠近。

      我无言以对。若不是急到一定的份上,田哥哥不会出言不逊。

      “田大夫。。。。”左青去拽了他一下。

      田哥哥旁若无人地甩开左青:“输,总也要输个心服口服。”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话不对,有些铃系上了就是系上了,解不了,感情不是支票,想兑现就兑,想抽回就抽回,想作废就作废。我不想去看田哥哥的脸,我没有勇气,都说是他负我,但是率先抽回感情的人,应该是我。

      赵大人伸手拦在他身前:“田大夫,你这又是何苦,成全他们吧。”

      田哥哥冷笑:“那谁又能成全在下?”

      做皇帝的也会学人火上浇油:“七儿,这下,你又要怎么解释?”

      他不开口没人当他哑巴。

      罪孽啊罪孽,张口就来能掐会算的一个大活人,憋了老半天,话没说半句,鼻梁上都见汗了。

      蔡五这个木头人却懂得解围:“田大夫,连你我都一知半解的事情,你又何苦逼她。彼一时,此一时。她再倔强总是个女人。”

      我喜欢躲避,喜欢把自己埋在壳里,为此我伤害了别人,我不知道如何去挽救,似乎越是挽救越是折磨彼此,与其这样,不如躲避。总也有我躲不过去的时候,总也有像现在这般,把我生生从壳里挖出来,曝露在强光之下的时候。我的无助可见一斑,这都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舔了舔干涩的唇,艰难地开口“田哥哥。。。。”

      他抢了话儿过去:“我只问你一句,过去的都是幻影吗?是还是不是?”
      在很长一段沉默之后我努力地点头:“是!”

      X X X X X

      圣上让我们十日内完婚,待嫁的女儿不得不住回父母身边。三从四德的魔鬼式熏陶一直持续了三日。家长们这才容许我在小范围内活动。

      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穿着睡衣哼着邓丽君的小曲,捧着一缸小鱼,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新房当然要自己布置。那些花生,红枣,核桃喜桶统统都委屈在墙角。春雷哄着老乌龟吃食,又把白白胖胖的大肥猫从一堆新衣服里请了出来,在新房里放上乌龟,鱼和猫的的怕也只我一个。

      喜娘受了非人的虐待,含泪守在门口。这会儿不知道跟谁在怄气。

      “滚!这里是什么地方,哭哭啼啼做什么!”喜娘的嗓子盖过外星人入侵。

      “奴婢该死!。。。。王爷不让发丧。。。。冒死求见郡主。”忽高忽低的女声。

      春雷丢下手里的乌龟,噌地打开门,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数落:“闹什么闹,这里沾不得星点晦气,滚!”

      喜娘紧着给小姑奶奶赔不是,一用劲踢开束在她腿上了一双小手。

      地上的人“啊呀”了一声,仔细瞧,是一个不认识的丫鬟,袖子都扯碎了,不是一般地狼狈。

      我懒懒地问:“怎么了?”

      小丫鬟爬上来几步,膝盖顶住石阶:“郡主,春风姐姐求您快去!二夫人,二夫人悬梁自尽了!”

      一缸鱼全数砸下,溅了一屋,碎了一地,我碾着碎片,把住门框:“你。。你。。说什么?”

      猫咪伸着爪子过来亲吻垂死挣扎的鱼。

      春雷反身抱住我:“郡主!红白相撞,王爷都不让郡马府发丧,您决不能去!”

      喜娘将那小丫鬟拖出去十几步,还在不停地骂晦气。

      我说,“放开她!我要去,你们拦拦看?”

      春雷的手松了劲:“怎么也得换件衣服再去!”

      我哪听得进,拉起小丫头就走。赵大人派来的护卫见我冲出喜阁,不明真相地紧紧跟随。

      王府看门的奴才吧唧着嘴要说话。被我当胸一拳,打了个不知所谓,灰溜溜地滚了下去。

      田郡马的府第紧挨着王府西侧,我们砸开脚门,看门的老伯看着衣衫不整的丫鬟,以及胡乱穿着的我,一时间愣了神。侍卫硬把他挤了进去,让出一条道来。

      没有扎白,没有灵堂,没有香烛,什么都没有。

      厅上田哥哥淡淡地说:“你终于来了,只可惜她等不及。”

      脸被一团怒气煮沸:“姓田的!有什么怨气你冲我来,你害死她!为什么!她还想着为你生儿育女!”

      田哥哥站起来逼视我:“你错了,林小七啊林小七,害死她的是你!她寻你,她等你,她想你帮她。你给了她什么?”

      我冷笑:“娶她的是你,你不护她娶她做什么?你的女人要我来帮,可叹,可笑!”

      他也不示弱:“衣食住行我那样少了她的,我不娶,你以为她会活到今日?她心心念念等着你来,让她失望的是你!至于我的心,你已经拿走了,又来怪我做甚。”

      五姐从柱子后面探身出来:“谁允你在我的府上大吵大闹,爹娘管不了你,你便踩到别人脑袋上。不知深浅的东西!”

      我一腔怒气又燃起:“一定是你,你平日里怨我恨我诸多,一定是你欺负兰昔,她才会寻死。”

      五姐伸手要来抓我的头发,被侍卫抢先一步挡开,她跺着脚骂:“鬼叫什么!我可没招惹死丫头!娶进门就是天大的恩赐,她天天摆臭脸给谁看?你不在我面前添堵,弄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来。你存心要气死我。我这可刚从二哥府上回来,你这个屎盆子扣不了我。”

      难道我谁也不能怪,难道我谁也不能怨,我以为下次见到兰昔,我们可以一起去求签。或许,或许可以做回朋友,我真的放下了,真的。

      春雷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用一件大袍子裹住我,只劝:“走吧,回去吧,王爷知道了要责罚的。”

      我说:“我去送送兰昔。”

      没有安息香,只有孤灯,春风一个人跪在地上,泥塑一般。小屋子里只容得下一张床和一个她。

      床上躺着兰昔的尸体,我迟疑着不敢看,她为什么要离我而去。我救过她一次两次,终还是死在我前头。我恨过她背叛我,我希望她只对我一个人好,我希望她围着我,听我的。但是她选择了爱上与我有千丝万缕的男人。她这一走,就是一世。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死,我嫁人了对她来说不是好事么,为什么要想不开,为什么要死,如果要死,之前为什么要让我恨她,一次又一次。

      春风没有回头看我,说:“二夫人每日念的都是郡主您的好,恕奴婢眼拙,奴婢只见二夫人一腔热诚换郡主的冷言冷语。这个好字,从何说起。”

      春雷要替我出头,被我一个手势劝了回去。

      我们站了很久,直到有人来拉走她的尸体,薄薄的棺木停在马车上,几个家丁七手八脚地去抬她。春风死死地抱住她和那床被单,希望能多留一刻。家丁不由分说掰开春风的手指,将兰昔抢了过去,装上车就要走。我发了疯似地要去阻拦,被春雷和侍卫团团围住,他们都在说你不能去,你不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我不是她等的那个人么。

      他来了,侍卫见了他识趣地退到了暗处,我像一头受了惊的小狮子,一口咬在他臂上。

      春雷对他说:“蔡爷来得太好了,真怕派去的人找不到您,快把郡主带回去,后天就要成亲了,差错不起。”

      他点头,让春雷她们先走,说迟一点就送我回去。

      被他拉着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出田哥哥的家,走出王府的一亩三分地,走不出的是心里的阴霾。

      秋夜的风带了一丝凉意,撩起青丝千缕,我们坐在屋顶上看夜色。

      据我所知,每个人都小心经营,我们害怕孤独,我们害怕伤害,我们害怕改变。老人们希望儿孙满堂,热热闹闹。中年人喜欢追忆往事,把酒言欢。年轻人热衷呼朋唤友,闯新猎奇。人毕竟不能自个儿活着,因为害怕被遗弃,所以我们才制造了那么多温馨的场景,说出那么多温柔的话语,写下那么多温暖的词句。

      兰昔亦是如此么?她不停地撮合我和田哥哥,盼的是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我与她之间的这一笔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算得清。

      左侧三四丈远的房檐上唰唰唰闪过三条黑影。黑宝塔顺势将我扑倒,正当我们弓成两只虾米之时,那厢紧随其后又是一条人影。

      黑宝塔还在原地迟疑,我已暗示他赶紧跟上,他一提丹田之气,手上使劲,将我贴在心口。高来低走如履平地,三拨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在黑夜中疾走。

      前边有光亮,挺大的宅子还亮着油灯,先头的三个人三晃两晃没入院中,后面的那个缓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绕道后院。一拧腰飞身上墙,他在屋顶上一趴,掀开一片瓦往下看,我们只得躲在一棵大树后观察动静。屋里微弱的光射出印在屋顶那人的脸上。我与蔡五爷对视了一眼,这世界真小,独臂禽兽吕不举是也。

      我们并不急于上前相认,守在原地按兵不动。窗户上的人影数来数去,应该是有五人之多。其中有一个很细很细的脖子,很大很大的脑袋,投在纱窗上特别显眼。书里边有“细脖大头鬼”这样的绰号,拿来犒赏这位再合适不过。

      其他的几个有胖有瘦,光看影子当然是看不真切,只是觉得衣服古怪,到处支支棱棱。

      蔡五爷低低地说话:“不似中土人士。”

      我点头。

      苦煎苦熬了约摸半个时辰,屋里的人终于熄了灯。吕不举又趴了一会儿,掏出迷香吹进去,又歇了一阵子,才飘身落入院中。蔡五爷比他的涵养功夫还好些,瞅着他撬开房门闪身入内,这才栖身屋顶。我们移开半块瓦,借着微弱的月光往下瞧,我不习武,两眼一抹黑。黑宝塔的眼睛倍亮,传音入密。

      “他好像在寻书信。”

      这下连我都看见了,吕不举的胆子真地通了天,打亮一个火折子,看他翻书翻柜子的架势,应该是寻什么信件。

      屋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迷香之类的玩意儿,看上去不顶用,齐刷刷五个人五杆兵器冷不防朝吕不举身上招呼。也不分哪里是头,哪里是身子。吕不举仗着身子软,平移出去五六步,一猫腰飞入院内。细脖大头的家伙率先冲了出来,手中一对分水刺上下翻飞。这下子看得明白,他的脑袋有我两个大,圆鼓鼓的身子,圆鼓鼓的腿,披挂鱼鳞甲,头上还包着一大块铁皮,口里不停地吆喝:“打脑袋!嘿嘿,打前蹄。”口音也不似这边的。

      一眨眼,其他几个也围了上来,这群人不知道从哪里挑选出来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高的有两丈挂零,矮的只到我肩,细的如柳叶摇摆,粗的又手如蒲扇。吕不举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退后,说起来这几个人功夫真是了得,使的兵器也千奇百怪。板斧,大锤,还有一个使鱼竿,吕不举一个人实在是难招架。蔡五爷抖镖囊掏出十几枝飞镖扣在掌心,一抖手,嗖嗖嗖,奔这五人而去。那几位没防备还有埋伏,手忙脚乱才一下子,吕不举就得了空,飞身上梁,喊一声:“恕不奉陪!”就扬长而去。

      那五人怎可善罢甘休,其中三个一压身子追吕不举向西,另外两个顺着飞镖的方向寻来,蔡五爷不敢交手。擒着我就跑,这一跑慌不择路,翻过几个墙头躲进另一家的宅子。

      看着一间屋子虚敞着门,他想也不想就挪步进去。

      这一进不要紧,床上有个女人问:“杀千刀的,才来?”

      我俩连呼吸都摒住了,进退不得。

      只听门口有细小的声音:“美人儿,想死小爷我了!”

      蔡五爷瞅着一个屏风模样的东西,连忙闪到侧面。

      帘子一挑,进来一个男人,样子实在是不清晰,床上的女人早就按耐不住,踢开被子整个身子裹了上去。雪白的皮肤倒是能分辨,那女人竟□□。男人喊着“美人儿”就重重地压了下去。女人撕扯着他的衣服,碎片都快飞到我们的脑袋上,幸好还有屏风遮一遮。

      女人说:“来,给爷服侍好了,爷重重打赏。”

      男人学着女声道:“爷,您放过奴婢吧。”
      呦呦,敢情还有COS的戏码。

      女人粗声粗气:“你说,花好月圆的,爷要怎么吃了你呢?”

      男人还在喊:“不要啊,求爷不要啊,奴婢从未服侍过人。”

      女人咯咯笑:“别怕,见了红,爷就封个红包赏你!”

      在这么缠绵的情话之后,真刀真枪见真章了,女人毕竟还是女人嘛。

      顷刻间,骇浪声,一声接一声,这女人可不是一般地强,那是相当地有水平。喘气声大如水牛,床板也够结实的,被撞得咚咚作响。看他们还不停地变化花式,我俩越来越尴尬。腰间紧紧搂住的手,显得很不自然,人为地保留了一段距离。这么近距离地欣赏A片,我是第一次,至于蔡老五显得比我还不自在。

      那女人的嘴被什么东西堵住,发出的声含含糊糊,不像刚才那么响亮。与此同时我的眼睛被黑宝塔的手堵住。俺心里寻思,吕不举这个井底之蛙,先前还抱怨古代没有□□,瞧这屋里的这位岂不是一点都不逊色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阴晴众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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