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与南瓜车》斯歌

23、第 23 章

　　戴菲走出离厢，外面街上空无一人，一阵风吹来，梧桐树的叶子哗哗的往下落。老陈不知道把车停到哪里去了，戴菲往街边和对过看了看，找不到车的影子。她不想打电话给老陈，现在她连一句最简单的话都不想说。

　　她沿着街边往一个方向走，没想到竟走到一家酒吧门口，有音乐从里面传出来，是萧敬腾在唱那首《我怀念的》，戴菲瞬间想起黎政曾经为她唱过这首歌，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为了安抚她慌乱的情绪，直把自己的嗓子唱哑。现在想来，也许当时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相依为命，可既然上天给了那样相依为命的时刻，又是谁，毁掉了那一切，让那一切变的没有意义？是残酷的现实生活？还是她的虚荣与贪恋？

　　她不愿意想下去了，推开门进了酒吧，里面灯光幽暗，人也不多，她捡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服务生拿来酒单，她打开第一页点了第一行，根本没看清楚是什么，不过她也不在乎，她只是不想跟人说话。

　　过一会儿服务生拿来一瓶红酒，当着她的面打开，倒进了红酒杯子，提醒说：“可以过个十分钟再喝，味道会更好。”

　　戴菲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接着又喝了一口。那服务生在这里见过很多不可理喻的人，戴菲并不是最特别的一个，他不再说话将酒瓶放在桌上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戴菲平时并不怎么喝酒，因为酒量确实也不好。可今晚的酒却意外的好喝，尤其当她感觉到头晕渐渐开始忘事的时候，她就喝的更大口了。

　　不知道喝到第几杯的时候，有人坐到了她对面的高凳上，是个男人，对着她笑，嘴边有一个浅涡，跟黎政有点像。他对戴菲说：“我看了你一个晚上，你一定遇到了什么特别伤心的事儿。”

　　这人虽然没有黎政那么英俊，可是头发整洁，五官清晰，穿一件圆领T恤，眼神正派，声音清朗，戴菲问他：“你叫什么？”

　　那人一愣，带着一点笑意的答道：“张俊豪。”

　　“多大年纪？”

　　“25。”

　　“干什么的？”

　　“机械工程师。”

　　“哪儿人？”

　　“湖南长沙。”

　　“在北京有房子吗？”

　　“两室一厅，六里桥。”

　　“父母是做什么呢？”

　　“高中教师。”

　　戴菲想真是完美，这才是属于她的理想对象，她就应该嫁给一个来自湖南长沙，父母是高中老师，拥有两室一厅的机械工程师，那才是她配得到的，她问张俊豪：“你愿意娶我吗？”

　　张俊豪大笑，“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戴菲想自己叫什么，脑中数过好几个名字，黎政，黎汉昌，戴向明，郭婕，席梦林，田玉，可是没有一个是她的，她想的脑袋都疼了，太阳穴跳动的厉害，可死活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她看着张俊豪说：“我想不起我的名字了。”接着她倒了下去，脑袋重重的磕在木头桌子上，身体从高凳上往下滑，但是很快有什么人拖住了她，是一双有力的胳膊，感觉很熟悉，她双手攀住那胳膊努力让自己站稳，终于抬起头来，看清楚那胳膊的主人，竟然真的是黎政。

　　黎政铁青着脸，看住戴菲对面的男人，语带杀气的问道：“你叫什么？”

　　“你的女朋友很伤心，你还是好好安慰安慰她吧。”那人说完起身回到自己先前的座位。

　　黎政心里充满怒火，直想打人，可是手里拖着烂醉的戴菲，行动不便。而且真正惹他生气也不是那人，而是他手上这个女人。他拖着戴菲腋下，使劲将她往上提，动作粗鲁异常，像是提着一袋货物。

　　戴菲之前不过是意识模糊，头疼难忍，可是这样被黎政提了几下，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有东西激烈的往上涌，她一把推开黎政的胳膊，连走带爬的跑出了酒吧，额头抵着墙根大力呕吐，晚上吃的东西连着酒精一起吐出来，总算感觉舒服了一些，她翻转身子换成后脑勺抵着墙，抬头看到黎政拿一瓶水站在她对面。他把水拧开递给她，骂骂咧咧的说：“谁他妈让你一个人出来喝酒的！”

　　戴菲接过水，漱了口，又往脸上浇了一些，总算脑子有些清醒，感觉可以张口说话了。谁知她刚要张嘴，喉咙却哽住，接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完全无法控制。她以前看过别人喝醉的各种丑态，最难看的就数当众呕吐以及无缘无故的大哭，却没想到她竟然两样都占全，她越是想控制哭声，喉咙里出来的声音越大，她感觉无地自容，在心里指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黎政看她捂着嘴巴，不停的抽噎着，眼泪流的满脸满手都是，简直跟个傻瓜一样。他再看不去，终于走到她身边，伸手扳过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柔声说：“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戴菲哭的累了，声音渐渐止住，脸上眼泪流过的地方被风一吹，皮肤一丝一丝的扯着疼，酒吧里传出孙燕姿的歌声，是那首《我怀念的》的女声版本，这个瘦小的女人用一种无所谓的深情唱道：“我记得那年生日，也记得那一首歌，记得那片星空，最紧的右手，最暖的胸口。谁记得，谁忘了。”戴菲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是黎政的生日，她头抵在他温暖的胸口，轻声说：“生日快乐！”

　　黎政呵呵笑起来，说：“还不够，你知道我要什么。”

　　戴菲知道他要什么，她说：“我喜欢你。”

　　她说完黎政楞了一下，接着又轻轻笑了，伸手紧紧的抱住她，越抱越紧，几乎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仿佛怕她再从他的手里溜走。

　　戴菲的身体被他箍的生疼，但是她没有抗议。她想她居然还是说了，这很无耻，她竟一边拿着他的钱，一边对他说喜欢。

　　可是，对着这样好的他，她又怎么能忍得住。

　　这晚之后，戴菲和黎政竟相敬如宾起来。黎政很忙，因为汉昌集团启动新的地产项目，他是执行人之一，不过他总能抽时间出来跟戴菲吃饭，有的时候是他来找她，有的时候是她去找他。

　　黎家委派汉昌集团公关部准备两人婚礼，他们也都积极配合。

　　戴菲见过同事结婚，早半年开始准备，从拍婚纱照到酒店定位，从宾客排位到花球数量，事无巨细，样样都要她安排，样样都要她采买定夺，每天人在班上，电话不停响，人人都知道她要结婚，人人都为她累，最后去参加婚礼的同事回来都说，总算是完了，替她觉得解脱。

　　可是有钱人家准备婚礼完全不一样，戴菲根本什么都不用管，黎政当然更不用管，他们只需要在公关部给的选项之间划勾。公关部负责人打电话给戴菲，问：“戴小姐，婚礼香槟你喜欢酩悦还是克鲁格？”

　　戴菲不知道除了价钱，这两种酒还有什么区别，而且她现在一听说酒就反胃，于是草草的说：“你决定吧。”

　　结果跟黎政吃中午饭的时候，他说：“他们下次问你，你最好给个意见出来，其实不会有太大差别，只是你需要给他们意见。”

　　“为什么？”

　　“他们替你办事，你不做决定，会给人两种印象，第一，你不懂；第二，你不在乎。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事情越办越糟糕，中饱私囊的事情也难免发生。”黎政边说边摆餐巾，动作从容不迫，忽然从纨绔少爷变成了颇有心机的企业接班人。

　　戴菲有意跟他拌嘴，“我却觉得让人办事，就要信任别人，放手去做，他们才能全心全意做到最好。”

　　黎政不屑的说：“跟你打个赌，香槟的事情你就不管了，也别问，让他们自己去做。接下来可能还有其他的事要问你，你无论如何给个决定，到时候看效果。”

　　戴菲爽快的说：“行！赌注是什么？”

　　黎政狡黠的笑起来，手在餐厅里划了一圈说：“如果我赢了，从那张台子到那张台子，你要去告诉到时候在这里吃饭的人，说你喜欢我。”

　　戴菲在心里“靠”了一声，想说真的是永远不要给黎政下结论，刚才还觉得他老谋深算，这下立即被打脸，她很无语的说：“你还能更幼稚一点嘛！”

　　黎政又看了看那些台子，盘算着等戴菲兑现赌注的时候，他应该让谁坐过去，嘴里却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要是怕输就算了。”

　　戴菲不愿意被他将军，视死如归的说：“好！那要是你输了呢？”

　　“你说。”显然黎政一点都不认为自己会输。

　　戴菲想她的赌注不能像黎政那么幼稚，必须上档次一点，可是还没等她想到，桌上的电话响了。她一看名字，居然是叶欣，她犹豫着是接还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