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STEP TO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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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卓耀第一次看月全食，可却是最冷的一次，因为他正坐在山顶最高的一块石头上，背后高耸的树木，枯萎的树枝上还挂着昨日的白雪，夜空漆黑，白得透亮的月亮像黑眼珠上圆圆的高光。
才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冬天可以冷到这种程度，穿三层外套加两件毛衣都还打哆嗦。
卓耀捂紧胸口，没有摸到厚重的棉质衣料。
是啊，方琥珀他们即使冬天也穿得很少，所以自己也抛弃了厚衣服。
那时还只是初冬自己就穿上了手织的高领毛衣，付云时一看到就笑个不停，还用手帮忙理了理那高高的领子。
“现在没人会这么穿了吧！你绝对是会穿秋裤的人。”他说。
“难道不是人人都穿秋裤吗？”卓耀不解。
“该说你什么好呢，你好像有点脱离时代了啊。”
方琥珀揪住正在说话的付云时，把他扯到身后。
“卓耀你别介意，云时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就这样，方琥珀不让他继续说了，可是卓耀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穿着太过时，于是下次见面的时候换掉了这件毛衣，代价就是不停地打喷嚏。
付云时问是不是感冒了，卓耀笑着说没有。
方琥珀虽然没问什么，之后见面时，手上却总是拎着大保温壶。
他总是来问自己渴不渴，然后给自己倒一大杯热水。
“你那件厚毛衣其实挺好看的，还很保暖，下次再穿出来吧。”方琥珀说。
“是吗？那是小尚去年织的……那时她还是很关心我的。”
方琥珀再也不说话了。
那么关心自己的方琥珀现在也不理自己了。
卓耀深深地认为一定是自己性格的缘故，不然也不会落得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卓耀不争气地落泪。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究竟是成长过程中的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造出这样讨厌的性格。
干燥的寒风钻进不严实的领子，渗进皮肤中。
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现在死掉也没有人会发现，除了来收房费的房东。
房东一定会啧得一声骂道：好歹交了房租再死啊。
夜空变得暗了，抬头一看，白色的圆月缺了个口，过于沉浸思绪，都忘了自己是来看月全食的。
此时此刻，另一个地点，付云时也跟方琥珀在看月全食。
付云时还打算告白——一想到这里，卓耀浑身就失去力气。
不想付云时告白，不想他们在一起……
卓耀拿出手机飞快地发短信，连错别字都没注意到：“能来看月全食吗？我在山定等你。”
没有回音。
不管等了多久都没有回音。
天空越来越暗，月亮变成月牙发出红光，卓耀想那真像一把砍伤自己的镰刀，被血染得鲜红。
卓耀鼓起勇气拨通方琥珀的电话，彩铃声回荡在无人的山顶一遍又一遍。
他不会接的。
他也真的没有接。
月牙变得越来越细，身体已经冻得受不了了，不要再等了，不要再等了。
卓耀默念着站起来，走向下山的小路。
小路前方发出细碎的动静，像是动物快速移动的声音。
卓耀汗毛竖立，这个山上不会还有熊吧？
那只“熊”快速朝卓耀奔来，卓耀一动也不动，算了，就这么当作熊的食物也算对大自然有点贡献。
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
可是“熊”的迹象没有到来，反而听见人类喘气的声音。
卓耀睁开眼，此时天色全黑，什么也看不见。即使只相隔一人的距离，也不知前方是什么。
抬头，月牙已经消失，变成了红色的细环，这真的是完全的月全食啊，卓耀想。
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宇宙吸走，什么也不剩。
腰间被柔软的衣料袭击，胸口也被捶上一个重物。
吓了一跳以后才知道，一个人拦腰抱住了自己，将头靠在自己的胸口。
“我来了。”
是方琥珀的声音。
卓耀以为是幻觉。
“琥珀……吗？”
“是我！”他带着哭腔。
这一定是幻觉，因为卓耀记忆里方琥珀是个只会笑不会哭的大孩子。
“为什么你会来呢？”
“说什么呀，不是你发短信叫我来的嘛！！”方琥珀很生气，“还把地点写错了，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山定是哪条路！”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幻觉里呢？”
“我才不是幻觉！”方琥珀生气扯叫的声音可爱得像个小孩儿。
卓耀伸出手，摸他的头发，凉凉的有寒夜的感觉，幻觉是不会有温度的。
“真的是你？”卓耀低头看，对上方琥珀闪着光的眼睛。
方琥珀点头：“你不是约我来看月全食吗？”
但是你不是正跟付云时在一起，卓耀搞不懂了。
“你真的只是约我来看月全食吗？你没有话跟我说吗？”方琥珀飞快的语速近乎逼问。
卓耀不知道他来之前跟付云时进行了怎样的对话，他已经答应表白吗？那他现在……就是别人的恋人了！
胸口喘不过气，一把推开方琥珀，卓耀朝山下跑去。
“卓耀！”被留在山顶的方琥珀对着他的背影喊。
卓耀没有停下。
方琥珀急切地大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跟我做朋友对吗？”
卓耀停下了。
方琥珀放缓了语速：“你很想要朋友但是身边却没有谈得来的人。我知道，我知道我虽然不是最明白你的那个人，但是我愿意努力学习做你的朋友。这么久都没有联系，我想通了，我也对你失去了恋爱的感觉，从今往后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卓耀一步一步退回来，退到方琥珀面前，他不敢相信。
“你对我已经没有恋爱的感觉了吗？”
“是的。”
方琥珀说着说着又要哭了：“这些日子一直在赌气，真的很对不起。我也深刻认识到自己就是个小孩罢了，每次一任性就不理人，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再也不说什么喜欢你这种白痴的话了，我已经彻底明白了，所以，所以……”
“你想继续现在的朋友关系吗？”卓耀摸上方琥珀被冷风虐待得快要裂口的脸，“可我不想再跟你做朋友了。”
凉凉的泪水掉落在食指上，“连朋友都不行吗？”
卓耀擦拭方琥珀的眼角。
“对不起，最近老是让你哭，我想当你的恋人，这算是答复你曾经的告白……如果那个告白还算数的话。”
怀中的人好像抽搐了一下。
“怎么可能？”方琥珀幽幽地说。
被拒绝了吗，卓耀的心抽紧：“说的也是，你现在已经有别的恋人了。”
“我没有！我没有别的恋人，我没有答应付云时，我是拒绝了他才来的，”方琥珀生怕误会，不停的解释，“我只是震惊这怎么可能是卓耀你说出来的话，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回应我的告白。”
方琥珀边说边用力抱紧卓耀，然后大哭特哭起来：“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反悔的是乌龟王八蛋。”
“不许说脏话。”
“我就说！我憋了好多话要跟你说，憋了一肚子的喜欢要跟你说，我好喜欢你，喜欢到快变成神经病了，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喜欢其他人了。
我还憋了一肚子的坏心思要告诉你，付云时刚加入我们的时候，我想着太好了，三个人不会尴尬，庆幸以后可以一直这样陪在你身边，可是后来，看着你跟付云时越来越好，我很嫉妒，居然想要破坏你们，明明清楚你很想多交朋友，却不给你们说话的机会，甚至宁愿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那天你单独约我去西餐厅，选的是我喜欢的位置，我好害怕，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好怕你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我不敢一个人去，只好把付云时也叫来，结果你果然尽说些过分的话，弄得我很难堪，我想你一定是看穿了我使坏，所以在惩罚我，不敢再去找你，你也跟我想象的一样不再联系我。本以为会形同陌路，没想到现在居然这样被你抱着，听你说要我跟你交往……”
方琥珀说了好多好多话，记得的事不记得的事，他像是要把一辈子的话说完一样不停诉说着。
白色月亮渐渐恢复了圆圆的样子，整个世界重新亮了。
两人是被手机闹铃吵醒的，方琥珀不开心地蹬着被子，又嫌冷地死趴在卓耀身上。
卓耀看到收件箱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付云时发来的：“我被拒绝了。学长说无论如何都想要见自己喜欢的人，于是跑走了。这些日子谢谢耀哥你老是听我唠叨，真的感激不尽，改天出来陪我喝酒吧。”
好啊，陪你喝酒的时候就把我的男朋友介绍给你。
卓耀看了眼头发睡成鸡窝状的方琥珀，心想自己这可真是赤luoluo的炫耀和报复。
方琥珀被冷醒了，他沙哑着嗓子抱怨：“卓耀你换个厚点的被子吧，不然就再把我抱紧点。”
卓耀笑了，但是故意不理他，方琥珀一副被欺负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以前的卓耀明明又善良又温柔，才不会这么欺负人！”
“没办法，谁叫我只欺负喜欢的人呢。”
方琥珀不说话了，手指默默伸向卓耀的大腿。
“你刚才在看短信？”
“唔。”
“原来除了我你还跟别人发短信啊，明明连表情符号都不认识。”
方琥珀手速比语速快，一把抢过手机，可惜卓耀早就删除了短信。
“居然删掉了！”方琥珀瞪大眼，“是什么见不得的人内容啦！快说！”
卓耀看他脸红耳赤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方琥珀只是最开始强硬，后来像被惩罚的狗一样灰溜溜把手机还给卓耀。
“你除了我之外，一定还有其他恋人吧？不知道是哪里的可爱的女孩子，那个才是正室，我顶多算个偏房,因为你会接受我只是把我当成了玩具，不想别人抢走而已。”
“我才没有。”卓耀冷静地否认，他很清楚自己不只是因为嫉妒才接受方琥珀，而是出于真心的喜欢。
“你还有资格说我？昨晚你洗澡的时候，我帮你接了电话。”
“帮我接？”
“因为我看到是小尚打来的，她跟程晴的婚礼邀请你参加……你一直知道他们的事却瞒着我吧？”
方琥珀心虚地眼睛向下看，又气势汹汹地说：“这个和那个是两回事，别想转移话题。听好！我已经不打算放手了，我要死死缠着你，不管你跟多少人交往，最后只能剩下我一个。”
说完，宣告胜利般骑到卓耀的腰上。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STEP TO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