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集》谢逢君

7、[花苍]北行见杏花

　　01
　　这大约是何枕柳在万花谷外过得第一个清明。
　　青年提着灯缓步往前走，一边认真思考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他自觉完全是按照大师兄给的地图走的呀。
　　“哎！这位、苍云师兄！”何枕柳脚尖一点，用大轻功追上去，“在下何枕柳，‘此夜曲中闻折柳’的柳，不是‘凤去台空江自流’的流。万花谷花圣门下弟子。”
　　“姜川。”其实他有看到青年腰间别着的笔，他觉得就和自己的盾一样显眼。
　　何枕柳点点头：“我本来是想去天子峰的，南屏山天子峰。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迷路了。想问问你们这儿有驿站么？长途那种。”
　　等一下，就算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苍云，也知道南屏山很显然是在南边好吗？！
　　姜川环顾了两人身边的积雪：这个万花弟子的迷路水平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他到底是怎么能一路往北到了苍云才确定自己是迷路了的？
　　不过听闻万花谷中弟子大多医术了得而且很多人都投军做了军医，如今时局动荡，说不定日后和这青年也有共事的机会。
　　姜川态度还是很温和的：“既然已经到了苍云，不如先到苍云堡内修整一番。”
　　02
　　“……还好我不是在苍云堡长大的。”
　　何枕柳揉揉额角，觉得有点头痛，“修建成这样，每天找路不就需要用很久吗？”
　　姜川忍了忍：还是不要告诉对方是他的迷路水平太高超好了，简直平生仅见。
　　不过眉眼也是他平生仅见的好看。
　　03
　　修好了装备、补了背包里的药。何枕柳却也不是很着急走了：万花谷四季如春，是不下雪的，他觉得这样一片雪景也是很好很好的。
　　而且现在何枕柳培养出了一个新爱好：每天看着姜川做门派日常——并且在对方面无表情扭秧歌的时候忍住不笑。
　　但是常常忍不住。
　　所以就给对方讲讲他在万花谷的时候，有时候去喂鹿会被咬，去泉水那儿取水泡茶还会被师兄故意伸腿拌一下弄得鞋子里全是水，辨琴音的时候经常要找琴圣师叔门下的师弟师妹偷偷给他打手势……
　　何枕柳说着说着自己就笑起来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何枕柳眼睛亮得像他小时候晚上偷偷跑出来看见的那些星星，姜川就也跟着笑了。
　　他觉得何枕柳真的很爱万花谷。
　　就像他很爱苍云堡那样。
　　04
　　他知道对方该回去了。
　　但何枕柳离开前，送了他一个据说是自己扎的风筝，上面还绑了一根柳条。
　　而且约好下次再见就一起去看映雪湖。
　　05
　　“阿川，我好像又迷路了。”
　　正在巡逻的姜川无奈地看着青年坐在城墙上冲他笑：“你这回是要去哪？”
　　“本来是要去一趟龙门，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就干脆跟着你先去看了上次说好一起去的映雪湖再走。”
　　——然而怎么可能真的能看完了映雪湖就走。
　　于是他就又在苍云堡过了出谷后的第一个中秋。
　　06
　　“——所以你这次又是要去哪？”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到年关了，在杏花林看见熟悉的身影，姜川也说不好自己是惊喜还是觉得好笑。
　　何枕柳还在很严肃认真的背着手研究这片杏花是怎么在这荒北之地长起来的，听见了问话反而转身招招手：“阿川，你替我折枝花下来。”
　　姜川为他折了枝开得最好的。
　　何枕柳在一边絮絮叨叨：“我出谷前，大师兄说将近年关，嫌弃我怎么挑这个时候出谷，还不是给我塞了一背包的药。”
　　“嗯。”姜川应了一声，见何枕柳没接着往下说，就知道这是专等着他问呢，所以他顺着往下，“那你为什么出谷？”
　　“此行，北上见杏花。”何枕柳伸手覆上姜川小心捏着花枝的手，“唔、顺便陪你过年。”
　　姜川点点头：“多谢你，‘顺便’陪我。”
　　何枕柳又有点懊恼：“诶、我不是……算了。”
　　姜川忍不住笑出声来：“明年我去万花谷陪你过年。”
　　“那后年呢？”
　　“总之是一起过就是了。”
　　“之后呢？”
　　“也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