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欢记》七筒

23、入京

　　唐景离去，张勤躺了一会，却是实在睡不着了。他知道这回孟肇惹了大祸，这火必然烧到他身上。
　　他帮刘协卖官，断了朝廷那帮官员的财路，这些年又嚣张惯了，满朝没一个不恨他的，肯定会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他自问自己虽然贪而且坏，但是也不是全然的不讲良心，朝廷上那些官员没哪个不贪不坏的，拿这种罪名治他，他当然不服。
　　可气的是还不是这些官贵针对他，而是这些官贵明明自己就贪婪无耻，还总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他贪婪，说他奸臣，就因为他是宦官。明明他们才是奸臣，他张勤给皇帝办事，那可是忠的不能再忠了。
　　可是给人抓了把柄，还是这么大一只把柄，刘协是肯定不会保他的。
　　惹出这种事，他必然一脚把自己踢出去顶缸了。
　　好个孟肇，该死！

　　他匆匆穿好朝服，戴好冠带，打扮整齐了去见刘协。
　　萧静真要对付他的话，他那些罪状，随便找一条都能杀他全家了。

　　张勤忙而不乱的跪下磕头，刘协直接把奏折扔到他眼前:“这件事，你自己惹出来的，自己去解决。”
　　张勤道:“圣上，这事我先前真不知道，我要早一步知道，早把那孟肇杀掉了，可苏鸿上这奏折是什么意思，说我是奸佞，我若是奸佞，那圣上成什么了？他这分明是在指责圣上，是对圣上不满。”
　　刘协恼怒道：“朕不听你啰嗦，出去，事情没完不要来见朕。”
　　张勤明知他让自己去解决那就是要自己去担当了，他一个宦官，全仗着皇帝在背后撑腰才能在朝廷上作威作福，刘协不管他了，让他自己去担当，那不是让他去死吗？张勤哪里敢滚出去，要真滚出去了那可真就是当炮灰了，他跪在地上不肯起，坚持道：“圣上，这事明明是萧静跟苏鸿要跟圣上过不去，是以拿臣做文章，圣上万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圣上要真听信他们的话杀了臣，敢问这满朝之上谁还敢对圣上忠心，谁还敢为圣上出生入死的卖命，万万不能啊圣上。”
　　他说着又向刘协磕头：“臣自蒙圣上提拔，未曾对圣上有过一丝异心，圣上要为了萧静那种小人杀死臣这个自己人吗？”
　　刘协被他缠的头痛：“朕何时说过要杀你了？朕只是让你自己去把这件事情摆平。”
　　张勤道：“这个事情得圣上出面，臣人微力单，如何斗得过他们。”

　　刘协不耐烦，道：“放开，朕命令你滚出去。”
　　张勤抓着他袍子不放，刘协冷了脸怒道：“你自己办事不力，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还想让朕替你收拾善后，朕是那么好心的人吗？不是朕绝情，是你做过分了，平时里拿了鸡毛当令箭，朕假装不知不问也就算了，但这件事朕也给你担不起。“
　　唐景立在一旁，张勤都跪着了，他不能当没看见，怎么也得为其求个情，跟着张勤也跪下。

　　刘协拂袖离去，唐景连忙爬起来去跟，张勤一把抓住他，急道：“彦卿，陛下那里——”
　　唐景小声道：“放心。”安抚了张勤匆匆去追上刘协。

　　刘协也没心思玩乐，也没心思找女人了，在殿中转来转去的生闷气，凌晨四更，他问唐景：“走了吗？”
　　唐景立在一旁，恭谨道：“回圣上，还跪着呢。”
　　刘协生气道：“他想跪就让他跪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刘协再问道：“还跪着？”
　　唐景道：“还跪着呢。”

　　刘协实在是忍不住了，往外殿去，张勤此时心已经全灰了，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打了层霜似的。
　　他又顿时心软了。刘协平日里挺宠张勤的，否则也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瞎搞。
　　刘协道：“去，把司隶校尉刘肴叫来。”

　　张勤闻言，如逢大赦，他知道刘协这个意思就是愿意管他了。
　　他连连磕头，把额头都磕出血来，然后立刻让小黄门去宣刘肴进宫，刘肴跟张勤一道叩头听旨，刘协道：“那个孟肇在哪里，立刻去，把他给抓起来，别让萧静借着这个生事。唐景，你派人去一趟雍州，给朕瞧瞧那苏鸿到底怎么回事。”
　　张勤怒火中烧，即刻跟刘肴出宫。他是没有一分的好脾气，谁让他一分不痛快，他必定要还对方十分。他头上还包着裹伤的白布条子，有恃无恐直接找上那孟肇家宅，将其一家上下两百口人全部论罪，抓的抓斩的斩发配的发配充妓的充妓。抄家抄出大笔的金银财宝，全部充入私囊，然后将孟肇抓进大理寺监狱，直将他剥皮抽筋，鲜血放干。
　　随即他回宫，恳求刘协，把苏鸿调回长安。

　　刘协懒洋洋的，眼神盯着张勤：“朕知道你在想什么，苏鸿不能杀，你打消你那念头。”
　　张勤无言，跪在他脚下，刘协心情有点烦，压了唐景当枕头，翻身睡觉去了。
　　不过刘协还是答应了张勤，把苏鸿召回京。

　　唐川望着河水发呆，洗着洗着衣服，又想起了石超的话。
　　苏宴真是那样想的？其实石超说的对，她这样的人，留在苏宴身边也只有这一个去处，不然还想怎么样呢。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唐川心里说，我是喜欢他，可是他，他不喜欢我伤心，他喜欢我，这种喜欢方式，我还是伤心。唐川惆怅了许久，又自我安慰的想，我还小呢，还没长大呢，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这么安慰一下她就渐渐释怀了。捧了把水洗了洗脸，唐川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小镜子，这镜子是云五郎给她的，她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她穿越过来的这个丫头，除了脸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出路就是给那谁当小妾。
　　日啊。

　　苏宴发现唐川这几日老躲着他，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也不往他床上爬了，自己在外间装模作样的铺了个小床，一到晚上就钻被窝里去了。苏宴有心想问她几句，唐川支支吾吾两下，扭头就跑了没影儿。
　　除了马匹外，云五郎还得了一大批金银，这几日跟苏宴商量着，把这批金银拿去购买武器，还有购买一批母马，这件事情迫在眉睫，苏宴建议他去太原，那地方大，多少钱都能花的出去。商量定了，大家决定立刻就出发。
　　正说着话呢，唐川端着木盆过来了，看到苏宴，嘴巴一张，立刻跑了。
　　苏宴大是不解，问石超道：“她最近怎么了？怎么见我就躲？”
　　石超心里直发虚，装傻道：“我不知道啊，我哪晓得。”
　　苏宴盯着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了。

　　石超给他一盯就撑不住了，嘴里叫道：“你们聊，聊好了给我说一声就行，我肚子疼，我去拉个屎啊！”撒腿就跑，苏宴抓住他后领子将他扯了回来，石超要哭了：“真不干我的事啊，我什么都没干啊，不是你要把她房里的么！”
　　苏宴皱眉：“你整天跟小孩子胡说什么？有你这样当大哥的吗？”
　　石超道：“她哪里是小孩子啊，她知道的多了呢。”
　　苏宴有些生气，使劲捶了他两拳。
　　石超挣脱他手撒丫子跑了。

　　苏宴把唐川叫到跟前：“你最近躲着我做什么？”
　　唐川心里那个纠结，面上装傻：“啊？我没有啊，哪有。”
　　苏宴表情十分不好：“你当初非要跟着我，我便同你说过，你想做什么，去哪，我都随你，你要跟我，我不会亏待你，你不愿意跟我，我也不会强迫你，以后你想嫁人，我也会想法子给你寻个好人家。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你记住了？”
　　唐川不情不愿嘟哝了一句：“记住了。”同时心里说：苏宴是个变态，原来他真的想养自己以后当小妾。
　　苏宴道：“记住了就别整天别别扭扭的。”
　　唐川腹诽：还是我的错了。

　　苏宴揉了揉她脑袋瓜：“肚子饿不饿啊？”
　　唐川心里说：他要把我养大当小妾。
　　苏宴见她不说话，将她拉近了，抱着坐在腿上，道：“想吃什么？要不要吃核桃？”
　　唐川心里说：他抱我，还让我往他床上睡，他要把我养大当小妾。

　　结果到了晚上，唐川还是很没骨气的想跟他睡。
　　管他的呢，反正她现在还是小孩子，还不是小妾，能抱他就使劲抱！
　　苏宴给她紧紧搂着，心中发笑，伸手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他其实不大能想象这小姑娘长大是个什么样子，应该也是个漂亮丫头，看样子还爱撒娇。他其实不大喜欢女人撒娇，看着就怪腻味的，大概因为唐川是小孩子，他居然觉得很喜欢。
　　他觉得如果唐川长大了再撒娇，他大概也还是很喜欢，不会嫌腻味。因为她是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