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无解之受》尼兹

124、124记录之书

　　梦碎裂了。

　　于黑暗最深处真实所绽放的真理白光，终于彻底吞没了最后一丁点容许魔女与幻想存在的宵暗。我沐浴在这真实世界的光芒中，尚未睁开眼将自己身处何方看清楚，便因四肢百骸传来的撕裂痛楚而失去意识。

　　然后，又在下一刻继续被这身体被撕扯成千万片残渣的痛苦之中，醒来。

　　周而复始的巨大痛楚几乎剥夺了我的思考能力，我拼命地哀嚎呼救只为宣泄哪怕只有一点的痛苦，却发现我早已失去了拥有“发声机能”的器官；我卯足劲要睁眼看清这可怕的苦难究竟从何而来，最终却只能失望地认清，那双能看清事物的眼睛已经不复存在。

　　痛、痛、痛，五感寂灭，唯有痛楚在意识中无休止的膨胀炸裂，我无法理解这痛苦产生的原因，更无法从这地狱的折磨中逃脱，只想声嘶力竭地大喊，聊以慰藉这仿佛全身都碾为肉糜的极端的痛苦。

　　但是，我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

　　……冷静下来，必须冷静下来！若是沉/沦于痛苦之中连自己是谁都忘却了，只能在这无止尽的疼痛中抽搐那才是永恒地狱的开端！

　　我，我是希洛，刚从梦境中醒来，然后……

　　无法抑制的疼痛令我又一次丧失意志昏厥，稍后又周期性的被疼醒过来，刚才好不容易整理的思绪再度乱作一团，但是为了不让自己变成连自己是谁都忘却只知道呻/吟痛楚的肉块，我依然咬紧牙关开始了对因果前后的疏离——尽管那试图咬紧的“牙关”于我而言可能也已经不复存在。

　　我是希洛，刚从梦境中醒来，然后便遭遇了这无法理解的痛苦。我的身体似是被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发声、视物的机能都全部丧失，若以最坏的可能性设想，也许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形态。

　　可我的意识毫无疑问地还在这里！拘束在这遭受地狱酷刑的身体之中，为何我一醒来就会变成这样？不……我的身体真的是在醒来后才变成这样的吗？

　　啊，我明白了，为何离开梦境世界前一刻魔女会对我投以残忍戏谑的目光。我的身体并非因意识归来而崩坏，而是我的意识在身体崩坏之初，便遁入了梦中的空想世界，逃离了身体的痛楚直到现在！

　　因此魔女才会在我自行打破梦境时认不出露面嘲弄我的无知，于她而言，我的行为无异于是亲自点燃了燃烧自己的柴堆而不自知，欣赏我置身此刻的悔恨与痛苦，便是她应库洛之求为我构筑梦境的最初愿望吧？

　　还真是……恶劣到了让我恨不能让她也品尝这番“美妙”的地步！

　　思考是缓解现状的唯一良药，为了不被那无边的痛苦所吞噬，我只能继续迈开思考的步伐，绞尽脑汁将注意力从现状转移开——既然明白了现在自己境遇，那弄清自己落入如此地步的原因不是应有之义吗？

　　冷静思考，我来自何方，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答案，或许应该追溯到梦开始的时候，说到底，如果没有梦境世界，那我理应会经历些什么？

　　好好回想下，梦开始我坠/落的那个小荒丘，梦与记忆交错的碎片，编织成一幕幕凌乱的绘卷在我意识中交替闪现。

　　首先是我陷入梦境世界的最开端，坠/落之地的记忆。

　　“千尊将残留力量凝聚成一层宝石外甲，罩在我身外充当保护。也多亏他最后的馈赠，我才没像库洛那样被时空乱流被冲散成零件，而是完完整整降落到了这个世界上来……没错，在时空乱流中我们紧握的手一直没松开过，但我握住的也就仅仅只是一只手……”

　　手！我慌忙想查看库洛的手是否还握在我手中，然后怔怔发现，能称之为手的部件我也没有了。记忆的碎片仍在飞快交织着，我连伤感的时间也没有多少，立刻将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时空涡旋中心向四面八方的牵引力远比外侧大得多，即使以孵化者的恢复力与身体素质也难以抵御……在这场这次灾难的路途中，库洛已经变成无数个库洛碎片、然后再被绞成库洛粉末……”

　　没错，从时空乱流中强行穿过的危险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倘若我勉强安然无恙成功落地只是梦境的话，那么我现在——

　　“……不过我却并不担心他的安危，因为被时空乱流所撕裂的所有粉末都有序向着同一方向移动，包括被我握住的那只手……已经不用怀疑，库洛肯定是早有准备，在设定为终点的世界留下了牵引坐标，所以才敢执行这一堪称疯狂的逃脱计划。”

　　库洛真的早有准备吗？若是他对我们这次穿越有十成、不，哪怕是只有八成的把握，还会去委托那位刻薄恶劣的梦之魔女将我拉入梦中世界吗？

　　“哪怕逃过了变成希洛粉末的噩梦，但这场梦幻时空旅行依然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不仅仅是精神层面永生难忘的可怕回忆，更是对身体而言字面意义上的刻骨与铭心……即使有着宝石装甲的守护，经过时空乱流的剧烈波动也依然震碎了我全身骨头与内脏，虽然这样的伤势并不会导致我像库洛那样暂时失去意识，但瘫倒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仰望星空等待身体自我痊愈……”

　　我明白了。

　　从时空乱流中自寻死路般的逃脱计划仅成功于梦境之中，而真实的我们，依然置身于涡旋内部，被四面八方汹涌的乱流撕裂，又因意识无处可去而深陷于碎裂的□□之中，自行品尝着这由冒进所带来的后果。

　　认知是非常奇妙的力量，当我对现状一无所获时，只能在沉/沦在痛苦之中日日哀号。而理清前因后果的现在，哪怕我的精神依然拘束在被碾为粉末的身体中无法脱离，哪怕我早已失去提供视觉触觉的眼睛手腕，我也能“看到”“感觉到 ”，还有一个倒霉蛋也在我的身边，与我遭受着同样的苦楚。

　　仿佛为了印证梦中世界自己的乌鸦嘴一般，现在我跟库洛是真正变成了库洛粉末与希洛粉末。不过我相信，即使被时空乱流撕裂成碎片碾压成粉末，那双曾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依然没有分开。

　　事到如今，怨天尤人已无任何作用，我只能努力驱动化作粉末的身体、向着印象中库洛所在的位置靠近一点。然后默默祈祷，在这趟可怕的旅途中，我与他都能保持自我意识清醒直到最后吧。

　　嗯……也希望他预设的路线真的正确，抵达终点之路不要太过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