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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其实,你不需要爱情 ...

  •   其实,你不需要爱情

      2013年深秋,屋外的银杏树叶就像一片片黄蝴蝶点缀在陆果小书房的窗户上,煞是可爱喜人。大西南的秋天其实没有北方的那种萧索与冷清,反倒是透着一种迟暮的温暖。绑着朝天辫,端了杯咖啡放在电脑旁,手指在键盘上灵巧的运作。很明显,这是开始码字的节奏。
      很久以前,陆果就打算写一个温暖的故事,一个让自己相信爱情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是自己的好朋友,她的名字是——楚蕤。
      楚蕤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女孩,有着大眼睛,白皮肤和修长笔直的的腿。她最喜欢的一本小说便是钱钟书先生的《围城》,方鸿渐在书中说过的一句话,是楚蕤的口头禅:“世间哪有真情在,不过是生殖冲动。”
      每每看见楚蕤顶着一张端庄美女的脸,像个大老爷们儿似的翘着二郎腿,一脸轻蔑地表达自己对追求者的看法时的样子。陆果总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谈恋爱又热衷于参加各种联谊活动的女人。
      对于自己矛盾的行为,楚蕤自己的解释就是:我就想知道有没有男人不是视觉动物。对此言论,陆果只是瘪瘪嘴,不予置评。
      就像《无间道》里面说过的“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楚蕤这种妖孽总会遇到那个收她的人,只是那人出现的时间早晚问题。所以,当楚蕤激动地告诉陆果,“我想我遇到生殖冲动了”的时候,陆果没有一点惊讶。
      在楚蕤的叙述中,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一)
      楚蕤总说,自己带着两个箱子,一个梦。从大东北横穿大半个中国到大西南。就是想要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我厌倦了皑皑冰雪装裹的世界,我想要看看一大片一大片的常绿阔叶林。
      楚蕤一直想着将来有一天,可以去日本留学,到北海道看樱花成海。为此,她坚持去隔壁理工大学蹭课。每天骑着一辆小自行车,穿梭在师大和理工之间。在高大的林荫树下呼啸而过,清风微微吹起耳发,走道上总能留下楚蕤爽朗的笑声:这才是大学应该有的样子。
      虽然楚蕤坚持蹭课,风雨无阻。但偶尔也会有“掉链子”的时候,比如现在。
      在第N次试图把自行车链安上的尝试失败后。看看自己满手黑色的油污,楚蕤恼羞成怒,把车轱辘伦得呼呼作响以发泄自己憋屈的怒气。然后就听见一个温柔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同学,需要帮忙吗?”
      干净低沉的男中音传入楚蕤耳膜,仿佛夏日里的一泓清泉,滋润着楚蕤即将爆发的火气。“声控”楚蕤被迷住了。
      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理着平头的男生站在自己身后。典型的理工男,身材清瘦,长相不帅,但是很干净,手里抱着两本书。
      见楚蕤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男生有些窘迫:“我看你弄了好久都没弄好。就想说,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此时,楚蕤才反应过来,冲男生点点头:“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男生把手里的书递给楚蕤,掳起衬衫的袖子,直接用手抓住车链,一顿捣鼓。楚蕤认真的看着男生的动作,好像在偷师。其实,视线一直落在男生修长的手上。
      和他的模样比起来,手倒是很好看,指节分明,指甲也修得干干净净。
      很快就上好车链,楚蕤赶紧递上一张湿纸巾,满是感激。
      对于楚蕤热切的态度,男生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种粗活本来也不该女孩子做的。”
      一句话,直接把楚蕤秒了。后来楚蕤对陆果说,当时真的有种被呵护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我想,嫁给他的女生,肯定会很幸福。
      在男生接过之前让楚蕤帮忙拿的书的时候,楚蕤趁机看了一下书名:轮机制造。
      学霸!楚蕤在心里暗自感慨。理工的王牌专业,不是一般人考得上的。
      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生,楚蕤的好感再次叠加。
      之后的一周,楚蕤每晚都会梦见那条林荫道,梦见那个手指很漂亮,声音很好听,笑容很干净,长相很普通的的男生。
      “这么说,他应该是你的梦中情人。”
      正在食堂端着排骨盖饭大快朵颐的陆果,听完楚蕤的描述,头也不抬的回答。本是调侃的一句话,却好像梵音入耳,有着醍醐灌顶的功效。
      楚蕤一把握住陆果的手:“果儿,你说的对!我想,我行该是遇到我人生的生殖冲动了。”
      陆果冷静地抽出自己的手看着楚蕤说道:“那你就去追!”
      楚蕤用力点点头。
      之后的半年,楚蕤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求偶”之路。
      先是通过各种方法,才打听到那个男生的名字:岳南。然后费尽心机和那个男生成为社交网站上的好友。
      在以后的两个月时间里,楚蕤和岳南不痛不痒的联系着,看得陆果都无比揪心。
      “楚大美女,你能不能拿出你中文系杀手的实力?”
      楚蕤神秘的一笑:“不着急,温水煮青蛙,才能真正水到渠成。”

      (二)
      楚蕤在之后的两个月时间里,每天晚上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里和岳南在网上聊天。用楚蕤的话说,她要让岳南养成一种和自己聊天的习惯。而一个习惯的养成,两个月时间足够了。
      感谢科技进步,可以用手机电脑等多种方式便捷联系。楚蕤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在父辈那种需要通过邮政以纸和笔交流的年代,或许自己的计划,得坚持一两年才能出效果。
      现实就是,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楚蕤照例在固定的时间上网,却没有主动和岳南说话。平时楚蕤都会在10点的时候,准时和岳南打招呼,随便聊些有的没的。
      今天,楚蕤故意没有理会岳南,只是静静等待岳南的反应,楚蕤在心底悄悄告诉自己,如果今晚岳南不主动联系自己的话,就放弃吧。
      等到10点半的时候,岳南终于主动和楚蕤说话。楚蕤兴奋地握拳,有戏。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楚蕤和岳南并肩而行的身影频繁出现在两人的学校里。熟识的人会开两人的玩笑。开始的时候,岳南还会腼腆的解释。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
      而楚蕤对这一切都是乐见其成。每次总是笑呵呵的,不反驳也不承认。
      这天下午,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C市一到秋天总是特别爱下雨,厚重的乌云就像是压在头顶上,让习惯北方秋高气爽的天气的楚蕤很是有些不习惯。
      和岳南从图书馆出来看见滴答滴答,要下不下的小雨。楚蕤不自觉的瘪嘴。难得看见楚蕤如此表情的岳南,被她的小表情逗乐了。伸手轻轻拍拍楚蕤的头顶,好像是给小猫顺毛。
      看见岳南的笑容,楚蕤因为连日小雨带来的阴郁心情也在这时间晴朗起来。
      两个人撑一把伞在雨中走着。雨不大,可还是打湿了两人的胳膊。一把伞撑出的安全岛,显然不能完好的庇佑两个相隔甚远的男女。
      看着其他同撑一把伞的亲密男女,再看看努力把伞移到楚蕤这边,以至于自己半边身子全都湿掉的岳南。楚蕤鼻子酸酸的:岳南,你这个木头!
      然后岳南就听见楚蕤一声惊呼:“哎哟。”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住差点滑倒的楚蕤,语带埋怨:“下雨天就不要穿高跟鞋了。”
      楚蕤笑眯眯地窝在岳南怀里,趁机握住岳南的手,好半天之后,才慢悠悠地抓着岳南的手站起来。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柔腻的触感,岳南有片刻的怔愣。感觉到岳南身体的僵硬,楚蕤很突兀地问道:“岳南,你说大家都在传咱俩交往是怎么回事?”
      岳南被这个突然地问题给问呆了,没有反应。
      “我觉得肯定是有人专门在传谣言,你觉得呢?”
      楚蕤握着岳南的手用亮晶晶地眼神看着岳南,在楚蕤晶亮地眼神下,岳南有些窘迫。
      “不是我传的啊。”
      见楚蕤一脸失望的表情,岳南有些急了:“真不是我。”
      “我知道。”楚蕤神色有片刻的黯然,很快又换上一副大无畏地表情。
      “因为,是我让陆果传的!”
      如果此时可以配上动画效果,岳南头上肯定会有三只黑乌鸦聒噪而过。看着岳南怔愣的表情,楚蕤属于少女那久违地羞耻心终于爆发。收回自己偷偷握住岳南的手,就想逃开。
      觉察出楚蕤意思的岳南反应迅捷。紧紧回握楚蕤,并顺势把她拉到自己怀中。
      楚蕤有些惊讶地看着岳南突然间霸气十足的行为。岳南笑呵呵地说道:“其实,我刚才一直在考虑怎么表白来着。没想到你怎么猴急。”
      楚蕤有些无语,这算是剧情反转么?
      “小葳,咱俩算是你追的我么?”岳南突然煞有兴致地调笑。
      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我这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吗?楚蕤靠在岳南怀中开始反思。
      小雨继续不痛不痒,不爽快地滴着。伞下两人手牵手,缓步徐行。雨珠打在伞面上发出“噗-噗-噗”地声音。这在平时听起来甚是让人烦躁的声音,此刻听来竟是和谐悦耳宛如交响乐一般的存在。
      要是能这样牵着手,撑一把伞,慢慢走,一直走,直到海角天涯,直到两鬓斑白,直到天荒地老,该有多好?

      多年后,在楚蕤婚礼的前一天晚上。陆果看见楚蕤抱着一把伞坐在床头沉默不语,手指在伞骨上细细地摩挲,动作猛然顿住。
      “生死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纤细的伞骨上,歪歪扭扭地刻着这四句诗。楚蕤死死盯着这把伞,顷刻间泪如雨下。

      (三)
      大学校园的爱情,是最纯粹,美好的。
      在彼此最美好的年岁里,邂逅一段最纯粹的爱。可惜,所有的美好,只能止步在黑色六月之前。
      六月是大学的毕业季,也是大学情侣分手季。
      看着身边的同学好友,一对一对的争执,分手。陆果有些忧心地看着楚蕤,言语间小心翼翼。
      “连李姝和沈潜都在战亡在分手季的浪潮下,我还能相信爱情吗?”
      楚蕤一巴掌拍在陆果脑袋上:“那俩在我看来,迟早都得分。我和岳南会向你证明:在真爱面前,分手季什么的,都是浮云!”
      陆果看着楚蕤一脸轻松笑容的样子,心里却对楚蕤的选择有些怀疑。
      为了男朋友,放弃保研,和他一起去江南打拼。真的好吗?
      只是,楚蕤一副为爱不顾一切,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陆果也只能把那些不好的想法深埋在肚子里,安慰自己:他们会好好的,他们是真爱啊!
      楚蕤离校那天,陆果送她到火车站。岳南拿着车票已经在候车厅等着了。
      熙熙攘攘地候车厅,嘈杂喧闹。陆果坐在楚蕤身边,两人的手彼此交握。却是没有说一句话。
      广播里通知,火车已经到站。候车厅里那些带着大包小包,三三两两闲聊打牌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唰”地起身,拖着、拎着、抱着行李挤到检票口,即使排着队,所有人还是推攘着努力朝前挤。好像火车座位和公交车一样,没有号,先到先得。
      陆果使劲抱了抱楚蕤拉着她朝大部队走去,岳南拖着行李箱跟在后面。看着岳南的眼睛,陆果认真地说道:“岳南,我希望,你们能让我一直相信爱情。”转身使劲儿抱抱楚蕤,头也不回的离开。
      楚蕤靠在岳南怀里,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岳南的衬衣濡湿一大片。岳南搂着楚蕤,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一步一步随着人流朝检票口移动。
      我们总会长大,会离开校园,会成熟,会习惯和朋友亲人分别。可至少,还有那么一个人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
      成长的阵痛,老天用另一种方式给予补偿。
      楚蕤看着车窗外一一闪过的熟悉景物,四年来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随着越来越快速闪过的景物一片一片的重新在脑中涌起。
      新的人生,即将启程。

      (四)
      毕业后的生活平淡无奇,师范毕业本该以老师为正职。可以楚蕤普通师范毕业的本科学历。想要在以排外出名的江南找到一个老师的工作,实在是困难重重。在两个月时间里,楚蕤不断地被各种学校,培训机构拒绝。
      穿着高跟鞋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楚蕤终于回到自己和岳南的小公寓。打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被挤压一天的脚终于放松了。楚蕤简单洗漱之后,又到厨房忙碌着。岳南工作很辛苦,楚蕤想要给他做点好吃的。
      最后一盘炒土豆丝上桌的时候,岳南回来了。时间把握的刚好。
      “今天找工作的情况怎么样?”
      楚蕤摇摇头,长叹一声。整个人伏在餐桌上,情绪甚是低落。
      “没关系,你吃的少,我养得起。”岳南摸摸楚蕤的头,安慰她。
      “我还是去那个房地产公司上班吧。”楚蕤心灰意冷地说道。
      前几天楚蕤面试了一个房产公司的文案策划,工资很高,新人也给到4K,但是,老总有点色。面试的时候就在言语上多方试探,手也有些不老实。
      听楚蕤这么说,岳南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不想你去。”
      “可是……”
      在江南想找个好工作真的很难。一个211的限制,就让楚蕤失去很多机会。看着岳南明显不赞同的脸,楚蕤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想要反驳的话留在嘴边。不想再因为工作的事和岳南吵架了。
      这两个月,和岳南因为找工作的事起过好几次争执。这在之前的楚蕤看来是完全不能想象的。岳南不希望楚蕤去做那些明显以外貌为诉求的工作。可也只有这些工作在楚蕤看来各方面的条件还不错。
      楚蕤暗淡的表情让岳南微微心疼,那个脸上总是阳光明媚的少女哪去了?岳南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要不你今年不找工作了,在家复习考研怎么样?考江南大学。”岳南试着建议。
      楚蕤闻眼抬起头,眼神晶亮。显然对这个主意很是动心。
      岳南看着楚蕤恢复光彩的眼神,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即使因此,自己要更多加班,兼职,努力赚更多的钱。但若能让楚蕤开心也就值了。
      “可是,要花很多钱。”楚蕤高兴过后,脸上的喜悦又垮了。
      岳南摸摸楚蕤的头,假装生气的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么?”
      “哈哈哈”
      有些隐患或许就潜藏在欢笑声中被选择性地忽略了。

      (五)
      之后的时间里,楚蕤在家努力攻书,拿出当年高三的劲头。每天除了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就是看书,做题。
      岳南回家看到桌上简单的家常菜,总是会等不及地用手偷拿。楚蕤就会拿筷子敲他的手:“卫生!洗手去。”
      岳南笑嘻嘻地洗完手回来,就会看见自己座位前面已经盛好米饭。
      “真香!”岳南总会这么赞叹。然后美美的吃完一大碗。
      楚蕤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吃饭的岳南,总觉得特别幸福。
      日子就这样不温不火地过着。在第二波寒流袭到江南的时候,楚蕤悲催的病了。头晕眼花,不停流鼻涕。
      擤干净鼻涕,眼泪又下来了。楚蕤裹着一床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书。
      今年的江南特别冷。没有暖气的公寓终于让楚蕤支持不住,倒在感冒上。
      后天就要考试了。想到自己此时的状态,楚蕤心里就不时发凉。
      岳南还在上夜班,楚蕤一个人坐在公寓里,很想哭。
      当第二天早上,岳南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楚蕤裹着被子倒在床上的样子。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要帮楚蕤盖好被子。却被手上滚烫的触感惊到。
      楚蕤发烧了!岳南心下一惊,赶紧给楚蕤穿好衣服,就往医院送。
      医生确诊是肺炎,需要留院观察。岳南无奈的看着昏睡的楚蕤,点头同意。
      明天考试,必定是去不了了。
      果然,楚蕤一觉来,发现自己睡在医院。
      “我怎么了?现在几点?我要去看看考场。”
      岳南按住想要跳下床的楚蕤:“你得了肺炎,在住院。研究生考试已经考完一场了。”
      “什么?”楚蕤有些难以置信。
      岳南点点头。
      楚蕤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每天从5点到晚上12点。除了做些家务活,其余时间全在看书。努力了这么久,却没法参加考试。
      岳南坐到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楚蕤蜷缩拱起的身体。
      “明年继续考吧。”

      当陆果知道楚蕤的叙述,只说了两句话:“流年不利。”和“岳南真好。”
      楚蕤满头黑线的看着屏幕上陆果那张云淡风轻的大脸。
      “冷血。”留下两个字之后,楚蕤果断下线关机。
      距离是魔鬼,陆果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纯情的陆果了。她已经被各种单位的各种考试磨练到情绪含而不发,内敛庄重!
      过年的时候,楚蕤告诉陆果,今年要去岳南家过年。
      陆果一脸兴奋:“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啦。这是要结婚的节奏么?”
      楚蕤满面娇羞,却没有否认。
      只是,在楚蕤去岳南家的当天晚上,一切关于未来婆婆的幻想全都破灭了。
      正如岳南所言,他妈妈很温柔,从不大声说话。是的,岳南妈妈和楚蕤说话时,确实很温柔,只是在声音低的同时,脸上也是面无表情。
      姐姐很有才华,也是中文系的。没错,岳南姐姐很有才华,中文系毕业的她说话夹枪带棒,冷嘲热讽,还让楚蕤挑不出错。
      楚蕤清楚地感受到,岳家大人对自己不满意。却弄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晚饭后,岳南妈妈看着楚蕤说:“你们俩生活在江南,南南一个人工作太辛苦了。回来吧,我让南南爸爸给你俩安排工作。”
      楚蕤满脸诧异地望着岳南,这是什么情况?
      岳南也是一脸惊讶:“妈,我俩在江南挺好的。”
      岳南妈妈双眉微蹙:“好什么好?好的话你天天加班?看你,都瘦了。”说完,拿眼角斜了楚蕤一眼。
      满是厌恶的眼神让楚蕤心惊,原来,岳南家人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喜欢自己。
      要跟着岳南回家么?楚蕤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六)
      从岳南家回到江南,楚蕤整个人才敢放松。在他家里太压抑了。
      岳南妈妈每天都会旁敲侧击地询问楚蕤和岳南回家的事情。姐姐不阴不阳地讽刺楚蕤没出息,找不到工作,靠岳南养。
      楚蕤回到江南后,思考再三还拿不定注意。最后还是决定问问妈妈的意见。
      谁知道,楚蕤话还没说完,楚妈妈就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准。”
      楚妈妈的理由很简单。岳南家在南方,楚家在东北,两家人相隔太远。一风一俗完全不同。而且楚家人都不在南方,楚蕤一个人嫁过去,要是以后有个什么事儿,连帮她的人都没有。
      虽然,楚蕤觉得妈妈杞人忧天。但是只要一想到岳南妈妈对自己的态度。楚蕤坚定相信真爱无敌的信念就不可遏止的动摇了。
      而这件事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楚妈妈勒令楚蕤马上回家。
      虽然最后不了了之,楚蕤还是留在江南。但这次见家长的事情成为楚蕤埋在心里的一个结。
      楚蕤不止一次的对岳南说,自己想去找工作,不愿意岳南太辛苦。岳南总是一把抱住楚蕤,狠狠亲在她脸上:“都说了,不要太心疼我。男人就该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面对这样的岳南,看着他眼底的青灰,楚蕤不止一次的想说:“我和你回家吧。”
      只是,在每次话将出口的时候,眼前总会出现岳南妈妈厌恶的眼神,生生遏制了楚蕤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岳南的工作越来越忙,夜班越来越多。
      今天已经是岳南连续加夜班的第三天。岳南学的专业是轮机制造,每天除了画图就是上船。作为助理工程师,岳南更多时候都是在船上检修机械。偶尔还要下水。
      这几天,岳南太累了。船厂有艘船出了故障,检修了好久,都没发现问题。工期迫近,岳南只有不断加班。
      看着桌上再次冷掉的饭菜。楚蕤无奈起身,把饭菜收进冰箱。看来,今晚岳南又要加夜班了。
      楚蕤坐在床头,看了会儿书。有些困,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有种怪怪地感觉。凌晨2点,半梦半醒地楚蕤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电话那头讲的话,把楚蕤完全惊醒了。电话是岳南同事打来的,说是岳南在工作的时候,不慎落江。虽然打捞队已经开始工作,但目前还没有找到他。
      当楚蕤跌跌撞撞地感到江边的时候,一艘巨轮正静静地躺在码头上。码头此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虽然现在是初秋,但凌晨的江边,江风吹来,还是让楚蕤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冷,真的很冷。那种从骨头,从灵魂深处散发的冷,让楚蕤心惊胆寒。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找不到岳南的话,怎么办?要是岳南死了的话,怎么办?
      第二天上午,楚蕤在机场接到了从家里飞过来的岳南爸妈和姐姐。岳南妈妈见到楚蕤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就甩了她一个大耳光:“你这个害人的妖精。”
      岳南爸爸拦住她:“我们还是先去看南南吧。”说完,抱着岳南妈妈离开。没有看一眼楚蕤。岳南姐姐转过头狠狠地恨了楚蕤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看着岳家三人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医院而去,楚蕤紧紧抱着双臂,蹲在地上。眼泪一颗颗滴在地上,晕开一团水渍。
      岳南,你妈妈彻底不会原谅我了。
      陆果接到楚蕤电话的时候,正在电脑前码字。想要用最温柔的笔触写下一个温暖的爱情故事。
      楚蕤在电话那头说道:“岳南走了。”

      (七)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楚蕤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岳南走了,和他爸妈一起走的。
      从岳南爸妈到江南后,楚蕤就没有再见过他。岳南妈妈觉得楚蕤就是那个害自己儿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
      虽然,医生说岳南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岳南妈妈严防死守,绝对禁止楚蕤靠近她儿子。楚蕤只能每天向护士打听岳南的情况,偷偷站在病房外面,看看他。
      楚蕤不停地安慰自己,等岳南醒了,等他痊愈了,就好了。却不成想。在岳南还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岳南爸妈就让岳南辞职,带着他回家了。
      那天,楚蕤接到岳南电话说,自己要出院了,想回家吃楚蕤亲手做的饭。楚蕤眼眶是湿润的。
      真好,岳南说他想回家吃饭。
      楚蕤放下电话就奔去超市采购岳南最喜欢的食物:糖醋鱼,红烧牛肉,娃娃菜……当楚蕤拎着一大袋食材回家的时候,岳南已经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了。
      见楚蕤回来,岳南起身接过两个大大的购物袋。
      “怎么买这么多,也不要我来接你?”
      楚蕤笑着说:“没事,我拎得动。”
      岳南看着楚蕤,眼神温柔地说道:“这种粗活本来就不该女孩子做的。”
      楚蕤呆愣在原地,看着岳南朝厨房走去的背影,思绪好像回到初识的那天。
      那天岳南也是这么说的,语气温柔,笑容浅浅。楚蕤那天便一头栽进岳南的温柔里,再不愿起来。
      “还愣着干嘛?说好做菜给我吃的。”
      岳南的声音再次将楚蕤唤醒。楚蕤看着那个围着围裙,身形清瘦,此时正正笨手笨脚清理食材的身影笑了。
      两人的晚餐吃得很甜蜜,饭后岳南还主动刷了碗。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岁月静好”?
      楚蕤满心满眼都幸福的冒泡。走进卧室想帮岳南整理从医院带回来的物品。却发现,岳南整理得好好地两个行李箱。
      这是什么意思?
      听见脚步声靠近,楚蕤抬起头,入目所见,还是岳南温柔的笑脸,只是此时在昏黄的灯光下,岳南整个人都显得很不真实。
      岳南走过去,轻轻搂住楚蕤,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楚蕤的长发。就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动作温柔亲昵,好像是捧在手心的宝贝那般被珍视的感觉。
      “对不起,我要走了。”
      一声叹息轻轻响起在楚蕤耳畔。楚蕤晃晃脑袋,刚才说了什么?自己好像没有听清。
      岳南走了,和他爸妈回家了。岳南对楚蕤说,我爱你,但我更是我妈的儿子。
      话很残忍,可岳南还是固执地说着,楚蕤,有时候爱情并不等于一切。因为这次的事情,我妈她头发都白了大半……
      楚蕤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我宁愿是因为你不爱我了……”

      岳南离开了,但并没有和楚蕤分手。楚蕤知道,岳南在等自己选择和他回家。
      楚蕤开始失眠。每个浓墨漆黑的夜晚,楚蕤都是睁着眼睛睡到天亮。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拉扯着她已经脆弱的神经。一个人躺在空空的双人床上,楚蕤用力抱紧自己的双臂。想他,更舍不得他,可以和他回家?
      不顾一切和岳南回家的想法在心底疯长,但每当这种念头即将喷薄而出的时候,他妈妈那不加掩饰地厌恶眼神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把楚蕤全部的思念和舍不得通通喝止。
      当楚蕤第N次和陆果讲述自己的纠结时,陆果冷冷地甩出一句话:“如果你没有为了爱情赌一次的勇气,你现在也就没有资格在这里说爱他。”
      楚蕤愣住了,我不敢和岳南回家,是因为我不爱他么?
      楚蕤摇摇头。
      “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就冲动一次吧。就像当年你坚定地选择和他到江南一样,如今,再相信岳南一次吧。”
      闻言,楚蕤笑了,笑容灿烂。连日来愁云弥补的脸也在这一刻冰雪消融。
      是的,我应该相信岳南,更应该相信我自己。

      (八)

      陆果始终记得,当自己看到楚蕤一个人住在江南的小公寓,形容憔悴时的样子。
      楚蕤并着腿,环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赤脚蜷在椅子上。在江南冬天没有冷气的房间里,就这样衣衫单薄地蜷缩着,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陆果。
      眼神认真地问道:“那时,他要我来江南,我来了;今天,我求他留下,他不留。”
      说完,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陆果无言以对,只能用力抱紧楚蕤。这样脆弱的楚蕤,让人看着,心很疼。
      “他说他爱我,可是他换了电话。那个女人说,他要结婚了……”
      楚蕤语句破碎,思维都是乱的。陆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理清楚事情的经过。
      那天,楚蕤好不容易打通岳南的电话,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楚蕤本以为岳南会很高兴。却不曾想,岳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长久的沉默。
      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岳南,告诉楚蕤你要和我结婚了,有这么难吗?”
      楚蕤沉默了,岳南依旧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楚蕤听不见电话里有任何响动。才发现,岳南早就挂电话了。

      之后,楚蕤也离开了江南。研究生也没再考。
      楚蕤说,自己已经忘了梦是什么颜色。她北上D都,进了一家外企。开始了自己职场白骨精的历练人生。
      时间总是治疗伤口最好的灵药。楚蕤渐渐恢复开朗,性格越来越彪悍。只是“岳南”这两个字从此成为人生禁忌。
      有一个名字开始渐渐高频率地出现在楚蕤和陆果的交谈中——猪队友。
      “猪队友”其人欢脱可爱,是和岳南完全不同的类型。
      犹记得某天晚上,陆果已经昏昏欲睡,被楚蕤一个电话吵醒。电话那头,楚蕤大惊小怪地吼道:“怎么办?刚才看完电影,猪队友向我表白了!”
      陆果没睡醒,精神有些不济。对着电话“嗯”了一声,就再度沉入梦乡。
      所以,在2个月后,楚蕤告诉陆果,自己接受猪队友的求婚时,陆果很是惊讶:“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听见陆果没心没肺地问话,楚蕤险些把电话摔地上:“陆果,你还是我朋友么?”
      那天,陆果问楚蕤为什么要接受猪队友?在陆果看来,猪队友完全不是楚蕤会喜欢的类型。
      楚蕤说,当时我很不理解,岳南怎么会在和我分手后的半年时间里就结婚。我曾经那么坚定的觉得自己非岳南不嫁,我以为岳南也当如此。
      只是,离开学校的堡垒,我才知道,在现实面前,爱情那样不堪一击。我爱岳南,我也相信他爱我。但是,没有一条法律规定,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
      我不知道结婚是为了什么,但我总以为,我如果结婚的话,一定是因为,那个男人,我爱他。可是,我想我现在能理解岳南当时的心情了。
      组成一段婚姻的理由,“还不错”三个字已经足够。
      条件,还不错;性格,还不错;能力,还不错;对我也还不错……

      当陆果看见楚蕤在结婚前夜,抱着雨伞泪流满面的时候深刻的理解了一件事:这是个不需要爱情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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