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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章全 ...

  •   “你有听过彭格列吗?

      “没有,那是什么?

      “意大利最辉煌的黑手党啊。

      “我对黑手党历史不感兴趣。

      “不是,我是说现在,现在意大利最辉煌的黑手党。

      “嗤,开什么玩笑,我这个意大利人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最近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是你没文化。”

      “好像你有似的。

      吞云吐雾,朦朦胧胧

      两人沉默对视,却在一片云雾中看不清对方的脸。

      “傻曱逼。”

      “杂曱种。

      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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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痴人说梦

      Article:可可维拉
      Role:沢田纲吉
      Keyword:意大利毒曱品 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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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ps:
      +HE 结局治愈
      + 崩坏有
      +黑化有
      +雷者慎

      ■
      少年第四次来的时候是在冬天某个阳光姣好的早晨,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灰尘像是谁随手洒在空中的金粉。沢田纲吉还未把皮质的大班椅坐热,他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不速之客似乎就是少年的代名词,来的日子没有规律可循,也与季节天气无关。表情就像是周末出门风时顺便进入超级市场一样的理所当然。

      “无论你来多少遍结果都是一样的。”沢田纲吉手肘撑在桌面上,手背托着下巴。他的笑容似乎从不分敌友,笑意却一如既往的到达不了眼底。比起友好,现在的他更喜欢别人称这为处事不惊——就算是对方不知何屡次笔直闯入他的办公室他也淡然迎接一样——“彭格列不会做毒曱品生意。”

      来人棕发绿眸,顶多十五岁出头,留着在日本随处可见的学生发型,如果仔细端详,和国中时候的沢田

      纲吉似乎还有那么七八分相似,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然而这种熟悉感并没有让沢田纲吉放松戒备。甚至不要运用与生俱来的超直感,他那双上挑的凤眼和笔挺定制的西装却出卖了他的身份——来者不善。

      “为什么呢?”不速之客放轻了语气谆谆善诱,“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毒曱品生意的利益所在。比起任何东西……”他突然扬手,表情激动且狰狞,像个强势的演讲家。漂浮在空中的金粉顿时四处翻飞开来,“让人爱不释手。”他缓缓的收回手,恢复方才淡然安分的模样,仿佛刚才的爆发只是沢田纲吉的错觉。

      为什么是我最清楚?

      沢田纲吉莫名的想笑,他想起了自己十六岁那年自己第一次的谈判——浩浩荡荡的队伍只为掩饰自己底气不足,口袋里甚至还放着背熟了的演讲稿。好在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学会了如何无视对方明目张胆的嗤笑,脾气以火爆出名的狱寺也不在身边,不然定是不知道如何收尾。

      相比自己对方似乎就是个天生的演讲家,刚才那个像是错觉的瞬间感染力十足,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必然会被震撼得无力反驳。只可惜他晚生了十年,不足以打动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领。

      “但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毒曱品向来只会带来不幸和糜烂。”彭格列首领用相似的句式回答。他依旧微笑,比起游说和反驳更像是长辈给晚辈的箴言:“彭格列已经足够强大了,不需要多余的东西来玷污我们的荣耀。”

      对方似乎已经料到了沢田纲吉的回答,报以温和的一笑,转身走向门边却没有马上离开,搭在镀金门把上的手指细细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理,半晌才又开口,“毒曱品并不会玷污彭格列的荣耀,”他转动门把,语气不容置疑,“相反,它是彭格列的荣耀之源。”

      这句话莫名的在沢田纲吉脑内挥之不去,他甚至让巴吉尔拿来了纸张泛黄的彭格列历史,试图寻找与毒曱品相关的一星半点 。但是拒绝毒曱品似乎是历代首领们的共识。反而是他在读书时恰好进来的里包恩听完了被沢田纲吉隐瞒了小部分事实的事情经过,冷哼一声告诉他不必放在心上,并且告诫他黑手党可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生物。

      “我们没有做过毒曱品相关的交易,底下违规的人都是发现后就地处决。”里包恩细长苍白的手指抚过厚重史书封面上不见褪色的烫金花体字,隐在帽檐下的眼睛带着沉甸甸的怀念,嘴中默念手指划过的字母组成的音节:“彭格列。一切为了彭格列。”

      □

      就像是不速之客突然闯入沢田纲吉趋于平静的生活一样,一次亦真亦假的人生回溯也闯进沢田纲吉的梦中。

      起初只是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为了成绩而苦恼,在同学面前大出洋相的自己在经过枪炮与岁月的共同洗礼后竟然显得可爱。想起当时的确出了苦恼无奈,并没有愤恨怨念这样强烈的负面感情。啊,不对,还有尴尬。

      站在少年时期的沢田纲吉身后的第十代首领回头,不出所料对上笹川京子的眼睛,对方自然是看不见这个来自另一个时间轴的未来人,视线穿过他,落在狼狈的拍拍尘土从地上爬起的纲吉。

      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尴尬源于有所盼。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笑声四起,这种事少年遇到不少,却从不知如何收尾,只是手足无措的背对着笹川京子,红晕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

      “喂,你们又在欺负沢田啊!”小声戛然而止,来人身材高大,魄力十足地大步跨进教室——有些面熟,成年的沢田纲吉努力回忆。可惜对方似乎只是个停留在自己某个脑细胞里的路人甲,经过十年有余,自然是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十代首领低头,站在他面前的沢田纲吉正窝囊地抽抽鼻子,抬头看向来人的方向——在里包恩到来之前,从来就没有为自己出头的人物。

      “持田学长……”沢田纲吉如临大赦的笑容让他显得愈发狼狈不堪,却终于是放松下来。被唤作持田学长的少年轻车熟路地拍拍他的肩膀,似乎与沢田纲吉的关系只差称兄道弟。

      “啧,排球社的,我们班的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为首的同学向前一步,语气咄咄逼人,“别以为你高一年级就能在这里作福作威!”

      成年的纲吉敛目看着自己皮鞋下那学校特有的廉价地砖,敷衍的打扫让它们变成了脏兮兮的灰色,无聊且单调的匍匐在桌椅和学生们的脚下。与地砖同样单调无聊还有孩子似的争吵,如果不是因为“排球社”让他

      回想起了些什么,他必然已经开始研究如何离开这不愉快的梦境。

      持田,那个曾经以欺负他为乐的剑道社主力。曾经以京子为战利品向自己发出挑战的人物。想到这里成年的纲吉忍不住扑哧一笑,忍不住打量持田脑门。当初自己在死气弹的帮助下像疯子一样将持田打曱倒在地,差点把他变成秃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沢田纲吉抿了抿嘴角,笑意全无。他望向棕发少年乱蓬蓬的脑袋,自己的视角始终随着他变化,没有一次看见过他的脸。

      这的确是一段人生回溯。

      虚构的人生回溯。

      ■

      在那个梦之后一切开始变得棘手。日子过得飞快,季节反复无常。沢田纲吉在一周经历了春夏秋冬后除了增加给住在贫民窟人们的补给外还开始研究环境污染问题。但这些问题向其他守护者们提起时大家却兴致缺缺,除了山本武挠着后脑笑嘻嘻的说着“是啊是啊”便再无后续。

      沢田纲吉本人也变得神经兮兮。他开始拒绝服用任何药物,连粉末和维生素都敬而远之。终于,他他在一次小型会议上大声喝令狱寺隼人掐灭烟头——那时候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尴尬得面部僵硬。狱寺隼人露出了沢田纲吉从未见过的惊慌神色,指尖的小半截烟直直的坠向桌面,在红木的桌面上烧出一点黑色的痕迹。

      好在在这段内部紧张的时间里外敌尽管虎视眈眈却没有贸然来袭。沢田纲吉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翻卷着一朵巨大的雨云,还未接近,却来势凶猛。花园里的花朵开得茂盛,向着沢田纲吉露出温暖灿烂的笑脸,全然不知一场灭顶之灾正在接近。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憔悴且疲惫,青黑色的眼袋暴露了他的睡眠时间。那个荒诞的梦还在持续,折磨得他身心俱疲。自己再这样下去定然会在某一天轰然倒塌,连同着自己十几年的努力。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露出疲惫的苦笑连自己也没料到自己会被逼迫至此。

      既然不能避免,那就主动迎击吧。
      -
      六道骸原本不打算接那通电话,彭格列和欧洲的小镇里平静悠闲的度假在他眼里简直没有可比性。只是库洛姆难得强硬的把电话分机塞到他手里,低垂着眼眸告诉他首领以个人名义有求于他。他才抱着一半看戏一半好奇的心态回到意大利总部。

      他甚至想好了如何毫不留情的戳沢田纲吉的痛处,见到略显狼狈的苦笑最终还是把话吞回了肚里,难得一本正经的听他说起起因经过。

      “没有,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任何幻术的痕迹。”他摆摆手,却在沢田纲吉苦恼地抓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糜烂气味,“你说的你不想碰到任何药物是真的?”

      “是,怎么了?”尽管沢田纲吉的眼神不似以往犀利,却并不妨碍他看穿一切。这迫使六道骸偏过头欲盖弥彰:“没什么。”

      □

      少了人。
      -

      沢田纲吉跑向中庭,一路上磕磕碰碰让他手上的便当和他的运动细胞一样惨不忍睹,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阳光灿烂得让他想流泪,他抬起没有拿着东西的手臂狠狠的擦脸,大力地吸了吸鼻子,一股怪异的烟味不由分说的窜进他的鼻腔。他扯了扯沾了尘土的额发,试图用它们覆盖额头的一点烫伤。

      就在半小时前沢田纲吉前往中庭的路上,急急忙忙地与狱寺隼人擦身而过的同时这个相貌凶狠的转校生把倏然把他掀翻在地。当时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沢田纲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得目瞪口呆,但是让他更加惊吓的是下一秒狱寺猛地将手上的半截香烟塞进了他的嘴里。纲吉下意识吸一口气,顿时充斥口腔鼻腔的尼古丁呛得他干呕,粗暴的磕碰让他的嘴唇和牙齿顿时鲜血直流。

      沢田纲吉不知哪来的力气和勇气,五指挠向对方苍白的脸,在狱寺呼痛时吐掉烟头欲转身逃跑,没想对方早就料到自己的动作,转手拎住他的领口将他推向粗粝的水泥墙,随即逼近的是直指他眼睛还在燃烧的烟头。

      烟雾和紧绷的神经让沢田纲吉的眼泪顿时蓄满溢出眼眶,他不敢挪动眼皮,只好被迫与狱寺隼人那双没有感情的祖母绿色眸子对视,“同样是丧家犬,”狱寺的喉咙里像是有沙粒滑动,说出口的话沙哑不堪。突然的冷笑让纲吉毛骨悚然,“就别表现得这么幸福,会后悔的。”他把烟头从纲吉眼前挪开,用力碾压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比任何一次欺凌都来的可怕,在沢田纲吉终于缓过神来挪动发软的双腿站起身时,午休时间已过大半。

      ——至少去道个歉。沢田纲吉机械的挪动双腿,眼眶比身上任何部位都酸痛。

      “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用。”几周前,在持田为纲吉出头的那次欺凌事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笹川京子向沢田纲吉递上了手帕,“如果不嫌弃的话也请两位和我一起用午餐。”这样的言行无异于与所有的欺凌者和旁观者划清界限。

      沢田纲吉觉得那一定是自己永生难忘的午餐。坐在长凳上的少女笼罩在三月暖洋洋的阳光里,眼里映出远处天空的飞机云,脸颊因为自豪而染上红晕:“我的哥哥是警察,我希望能够成为像他那样维护正义的人。”她随即低垂了眼睑,抿紧唇角,语气中沉甸甸的的懊悔:“真的很抱歉现在才和你搭话,纲君。”

      沢田纲吉慌乱的道歉,笹川京子却转过头对他露出温和的一笑:“不是纲君的错,是我自己太懦弱了。”

      人们口中的光和信仰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吧。没由来的,沢田纲吉这么想道。

      在这之后三人每天都坐在中庭的长椅上共进午餐,这也成了一无是处的沢田纲吉上学唯一的动力。

      然而——

      “笹川京子,请你和我交往吧!”持田的脸比手上的玫瑰红得更甚,不远处他的队友幸灾乐祸地口哨声让他有些抬不起头。面前的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得不轻,红着脸,眼睛僵硬地四处乱瞟,“那个……”

      饭盒应声而落,沢田纲吉夺路而逃。

      回过神时,沢田纲吉发现自己正在中庭边的水池大力搓洗自己脸,颊边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手掌被搓得发白,倒映在金属水龙头上他的脸扭曲又狼狈。

      但是还不够,沢田纲吉几乎有把自己全身淋湿的冲动。他低下头,将自己撑在水池边,一只手拧开后脑上方的水龙头。三月冰凉刺骨的水爬进他的发丝和领口,亲吻他的头皮和后背,这让他冷静下来,也让他更清楚的嗅到了身上那股刺鼻的烟味。

      远处传来女生尖锐的叫声和老师的怒吼,沢田纲吉抬头望向教学楼的楼顶,黑发少年站在护栏之外,朝自己裹着厚厚绷带的右手露出苦笑。然后张开双臂,开口大喊。沢田纲吉甚至还未来得及抬手拨开黏在眼皮上的额发,他便毅然决然地一跃而下,□□撞击大地的钝声在一片惊呼中显得格外响亮。

      死一般的寂静。

      沢田纲吉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徒劳地张张嘴唇却不知道该发出什么音节。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浑身颤抖。就在他为自己没结果的单恋伤春悲秋时,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脚下的大地消逝。

      第一声尖叫唤醒了所有空白的大脑,恐惧像是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尖叫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而救护队和警察的效率却与恐惧传播的速度成反比。少数大胆的走近检查尸体,换来的只是干呕声和如土的脸色。

      沢田纲吉活动发软的脚踝,站起来的指令却没有传达到大脑。他扭过头去望向笹川京子,少女正跪坐在地上,将苍白的脸庞埋进掌心低声抽泣,身边的持田则是强打精神试图用毫无说服力的话语安慰她。那朵他用来示爱的玫瑰花,此刻躺在他身边,被其他学生慌乱的鞋底揉进尘土里。

      山本武,那个跳楼的少年,沢田纲吉认识,就在昨天刚认识。“交不到女朋友的棒球笨蛋。”——棒球队的成员都这么称呼他。一开始女生们对这个笑容爽朗的运动少年多多少少带有好感,然而这种不靠谱的好感却迅速在永无止境的棒球话题中消磨殆尽。山本武本人却不以为然:“我的人生有棒球和和我打棒球的人就足够了。”说这句话的人,昨天还在帮自己打扫操场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未来与烦恼。

      沢田纲吉没能听到的,山本武人生最后的呐喊在此时窜进大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几乎撕裂他的耳膜:

      “被棒球之神抛弃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忍不住战栗,想要抬起手臂拥抱发冷的身体,却碰到了从他口袋里掉出了狱寺隼人在放走他之前塞在他口袋的白色盒状物体。

      烟盒。

      -
      少了一个人。

      站在沢田纲吉身后的第十代首领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周身烟雾缭绕,敌方幻术师的这种恶趣味的让他头疼欲裂,与这幻觉一起袭来的还有十几年前自己真实的记忆。

      的确,如果不是里包恩的出现,如果不是他向当时那个懦弱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发射死气弹,大概就是这个结局吧。

      里包恩创造奇迹。或者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奇迹。

      没有他,一切皆成幻影。

      ■

      沢田纲吉睁眼时,黎明还匍匐在黑夜脚下,世界正迎来最黑暗的一刻。

      沢田京子吻了吻他的面颊,将搭配好的西装和领带放在床头柜上,转身想要去准备早上醒神的咖啡,却被急急起身的沢田纲吉一把抱住。肩头传来闷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如果没有里包恩……如果我是那个窝囊的沢田纲吉,你还会嫁给我吗?”

      京子哑然失笑,她转过身回抱他,将纲吉的手掌覆上自己胸口,正经得像是宣誓:“无论以何种方式相遇,最后我都会爱上沢田纲吉。”

      掌下是沉稳的心跳。

      □

      因为山本武跳楼的原因,所有学生临时被遣散回家。救护车警车的鸣笛声,相机的咔嚓声,记者大声的询问组成毫无感情的哀悼曲,见证了这一切的学生们托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校门,像是一场送葬。

      沢田纲吉被狱寺隼人拦住的时候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吧,这就是死撑的丧家犬的下场。”他咬字狰狞而清晰,手中的打火机咔嚓作响,却不见火星。他一双灰绿色的眼睛一瞥茫然的沢田纲吉才发现自己话没说全,烦躁地将银色的打火机掷在地上。价格不菲的打火机蒙上尘土,上面镀金的花体字顿时黯淡下来。

      “我给你的那包烟,你打开看过没?”

      “没有。”

      狱寺隼人从皱巴巴的校服裤里掏出便利店买来的廉价打火机,火苗瞬间高蹿,舔舐烟扁皱的尾部,灰白的烟雾缓缓升起。他深吸一口,尼古丁随着血液钻进他的大脑,“那原本是我给山本武的,他不要。”他掀了掀毫无血色的嘴唇,发出一声藐视的单音:“那和现在我抽的可不一样。”

      沢田纲吉机械的打开烟盒,大小不一手卷烟排列在里面,散发着致命的蛊曱毒。

      “为什么是我?”沢田纲吉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沙哑的声音,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重复:“为什么是我?”

      狱寺隼人因为他的提问微微一愣,诚实的全盘托出:“其实一开始我想拉拢的是山本武。我们三个人是同类人。”他翘了翘嘴角,轻车熟路地露出不屑的冷笑,“但是你太孬种,我觉得你不敢。而山本武是不要,哼,活该。”

      -
      沢田纲吉蜷在并盛最肮脏的死胡同哆嗦着手点燃第一支烟,心情堪比创世时夏娃咬下第一口禁果——然而夏娃在得到智慧的那一瞬间上帝不在她身旁,沢田纲吉却在陷入幻觉的一瞬间见到了云雀恭弥。

      “哇哦,你还真敢在并盛町做这种事。”

      痛殴比暴风雨来得更迅猛,甚至不需要宁静的前兆。凶狠的力道毫不客气的招呼门面,沢田纲吉甚至在因为这力道而腾空的一瞬间看到了自己的门牙划出了血腥的弧线。他突然想笑,好在自己多吸了几口现在才能感觉不到疼痛。牵动嘴角却牵连到嘴边的伤口,纲吉感觉浓稠的热流缓缓流进领子里。不过有什么关系呢?额头和嘴里的鲜血更加汹涌,校服早已血红一片。他啐一口,碎牙带着鲜血击中附近的铁皮垃圾桶,叮当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好啊……

      沢田纲吉已无力动作,只得撑起被鲜血糊住的眼皮,转动眼珠隔着望向逆光而立的云雀恭弥。

      他嘿嘿一笑,声不可闻:“如果我也能向你一样强就好了。”

      云雀恭弥自然听不到这些,他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将沢田纲吉掉落的烟一脚踏进腥臭的泥泞。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开。

      纲吉阖了阖沉重的眼皮。药力正在消退,失血让他困倦。他反复试图挪动身体,却都以失败告终。但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不能睡。不久之后救护车就会赶到,他将被确认身份后通知监护人。自己无法想象沢田奈奈——那个永远微笑着信任他的妈妈知道真相后痛苦万分的表情。

      无法动弹,午后的阳光透过眼皮刺伤沢田纲吉的眼睛,他回想平日里在体育课上奔跑嬉戏的同学,想起每天都在体育课前乞求下雨的自己。比起阳光,自己似乎更适合待在阴影里。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阴影终于笼罩下来,“您还好吗?”他在听到焦急的询问声时心狠狠一窒。

      他终于下定决心敲开了地狱的门,里面却伸出一只天使的手。

      -
      沢田纲吉再次醒来已是黄昏时分,橘红色的光被破碎的玻璃切割成彩色的残片,投影在漆黑的窗帘上,组成残破的默片。身上的伤口被简单的处理,连嘴巴里的血洞也被悉数止血上药。

      原本忐忑的心情在见到斑驳发黑的天花板后平静下来。房间里的味道刺鼻,身上粗糙的毛毯散发着阵阵恶臭,却阻止不了来势凶猛的睡意。沢田纲吉想要闭上眼睛一夜无梦,狱寺却在此时推开嘎吱作响的门,沙哑的叫喊让他顿时睡意全无。

      “库洛姆,你说沢田纲吉醒了?”

      沢田纲吉下意识想开口,干渴却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只能发出沙哑的单音。

      “就在那里,你刚刚把他吵醒了。”那位名为库洛姆的少女端着热水走向自己,声音与沢田纲吉失去意识前遇到的那位少女无异,只是语调冷漠淡然,有着不符合年龄成熟,还带着些许嫌恶。

      狱寺隼人却像是习惯了库洛姆的这种态度,一边点烟一边走向躺在旧沙发上的沢田纲吉,咬字因为叼着烟而含糊不清:“那不是六道骸的沙发吗?你让他躺?”

      “伤员比起瘾曱君子更需要这沙发,”她拆下沢田纲吉身上的绷带,用热毛巾擦净伤口旁的血污后包上新的绷带。纲吉发现她的动作意外的熟练认真。一只眼带着眼罩,完好的另一只紫色眸子清亮,全无颓废灰霾。不像个……——纲吉在心里小心翼翼地措辞——丧家犬。

      风向一转,狱寺隼人手里的烟雾便飘向两人。库洛姆眉头蹙起,勒令他将烟掐掉。对方不情愿的照做,将剩下的半支香烟掐灭在沙发把手上以此泄愤。

      百无聊赖。狱寺隼人便蹲在墙边刻薄的打趣沢田纲吉:“没脑子还走了狗屎运,竟然在并盛町抽还碰上了云雀恭弥。”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咯咯地笑起来。这是纲吉第一次听到他笑出声,支离破碎的肺部拉动进进出出的空气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声带的震动。直到他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狱寺隼人才收敛了笑声,“当时库洛姆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她满脸苍白,还大声叫我准备医药箱。不过我告诉她你也是我们这边的人之后她的态度马上就变了。”他露出讽刺的一笑,“她还以为自己救到了正常人。哪个正常人会被云雀恭弥打成这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库洛姆正在帮沢田纲吉处理口腔里的伤口,听到“正常人”这三个字后手一顿,将沾有辛辣的消毒水的棉花狠狠的塞向纲吉牙龈上冒血的伤口,他顿时疼得浑身一颤。

      “哥哥呢?”她突然岔开话题。

      “六道骸他玩脱了,把从并盛町追到这里的警曱察弄得还剩一口气,他和犬他们要去处理一下。”

      库洛姆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收拾起地上沾血的绷带和棉花,离开了房间。

      唾液让沢田纲吉稍稍缓解干涩感,他咽下腥甜的味道勉强开口,惜字如金:“这里哪里?她是谁?”

      “黑曜町,丧家犬的聚集地。”库洛姆上一秒离开,狱寺隼人下一秒便点起烟吞云吐雾,“库洛姆是这里老大六道骸的妹妹。她是丧家犬的照看人,没有她这里一半人,包括他哥哥都是尸体了。去年还在上半天学,现在就一心跟着他哥哥。”他斜眼看沢田纲吉,“别打她的主意,六道骸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妹妹。而且他们俩好像还有奇怪能力。”

      沢田纲吉还想开口问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却抢先一步碾压他的意识。浑身冰冷若坠入海底,狱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面前,面容和声音被睡眠模糊扭曲,唯一清晰的是烧灼着他的耳膜,由远及近的轰鸣声。

      他浑身颤抖,张合嘴唇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直到狱寺隼人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他嘴里,蜜糖似的烟雾游走五脏六腑,把他从深海托上云间。

      “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啊,你把我卖了我也还不起钱。”

      他翻身坐起来,身上的绷带尽数脱落,露出愈合已久的丑陋伤疤。地上已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烟蒂,烟灰和洒在四处的白色粉末因为潮湿的空气黏腻地附着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不一会又覆盖上新的。不远处还在燃烧的蜡烛旁散落着扭曲的金属勺。沢田纲吉在他们烧得发黑的底部看见自己口中被放大的血洞和黄灰色的牙齿。

      以及他深青色的黑眼圈上与他完全不相符的那对上挑的绿色眼睛。

      “没事。同伴千金难求。”他僵硬的挪开目光,望向狱寺隼人的脸。他正在笑,笑容与某个时期的他重叠,有种惊人的既视感。

      思想飞向上帝之城,身体堕入万丈深渊。

      他看见了一个建立起辉煌时代的自己、一个强大的自己、一个成为领袖的自己。

      一个完美的自己。

      ■

      正如沢田纲吉预想的,第二天,那位不速之客如期而至。

      他依旧穿着做工精致的定制西装,眼角锋利如刀,眼珠碧绿如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闲庭信步。只是不再像个游说者,站定在沢田纲吉面前,回以诚挚的微笑。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毒曱品向来只会带来不幸和糜烂。”沢田纲吉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枪柄镌刻着花体的意大利文——彭格列。放在它旁边的,是六发镀金的子弹。它们是守护者们庆祝他继承彭格列十周年的礼物。“彭格列已经足够强大了,不需要多余的东西来玷污我们的荣耀。”

      “嗯。”

      泽田纲吉把子弹一一放入转轮。“我知道你是谁了。”

      “嗯。”

      “最后一个问题,”他绕过办公桌,抬起手枪,黑漆漆的枪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为什么你是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呢……”他愈发灿烂的笑容刺得沢田纲吉的眼睛干涩发痛,“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呢?”

      “结束了。”

      “结束了呢。”

      六发子弹出膛,没入少年的身体。而正在化作细砂的他正张开双臂尽力的给沢田纲吉一个拥抱。沢田纲吉抱住了他,听到自己十年前稚嫩的声音笑得像个孩子:

      “永别了。”

      六颗子弹叮叮当当的掉落声被远处清亮的钟声覆盖。沢田纲吉将散落在脚边的镀金子弹捡起,它们毫发无损,折射晨光散发着柔和的光圈。沢田纲吉知道,他将一辈子都用不上它们。

      至此,彭格列最辉煌的时代开始了。

      □

      ——Feeling my way through the darkness
      ——Guidedby a beating heart

      “给你,里包恩给的新货。”
      “Kufufufu你还在他那买?他是个奸商。你没发现每次你从他手里买一次他就换一套西装?”
      “没办法,是他带我来‘这边’的人。”
      “那个总是跟在你身边的丧家犬呢?”
      “吸毒过量,估计死了吧……”
      “Kufufufufu寂寞了?”
      “没有,只是感觉有点烦躁。”

      ——Ican't tell where the journey will end
      ——ButI know where it starts

      “京子!京子!你说如果纲吉……纲吉他撑不过的话……呜……”
      “没事的,没事的奈奈阿姨,打起精神来,我们要相信他能撑过来啊!”

      ——Theytell me I'm too young to understand
      ——Theysay I'm caught up in a dream

      “今早,巡逻的民警在黑曜町发现一具穿着并盛町警服的尸体,被证实是失踪已久的警员笹川了平。初步判断为谋杀,刑事部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Welllife will pass me by if I don't open up my eyes
      ——Wellthat's fine by me

      一切都源于合理臆想,对旁人却像是痴人说梦。

      ——I didn't know I was lost
      ——Ididn't know I was lost
      ——I didn't know I was lost
      ——I didn't know I was lost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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