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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年关将至,代王早已领军返长安,不知为何,漏了一个萧政在塞北。扔羁押着,不说放,也不说罚。萧政在牢中关得闷,虽有马衡时时来陪他喝上一两坛,无奈这位北将军不善言辞,除战事外,二人说来说去也只是营中几匹马下了驹,兵士在何处人家闯下祸。
      这些新鲜事早有萧重萧复同大哥说过,马衡干巴巴再叙上一遍,听来实在言语无趣。
      萧政摇头苦笑,举杯再同他喝。唯有酒是好物,杯酒入肚,便是马衡一张经年愁苦的脸也好看许多。忽想起少游夜来,共襄一醉,他两颊生晕,醉态愈见风姿。
      塞北穷山恶水,自然生不出少游这般人物,也留不住。
      跟着便大摇其头,则是还留在长安,这般作想可有些不妥了。少游俊秀,则是温润,师兄弟二人如何见得高下。
      马衡瞧他一时点头,一时摇头,一时欢笑,一时叹气,大觉不妥,只怕他是闷出病来了。夜间偷放了他出去,叫他骑骑马,去去霉气。萧政初时快活,雪地里纵马北行,不顾天暗路迷,肆意跑出去。萧起从后追着,追他不及。
      跑到路尽山现,漫漫大雪覆了满山,道路冰封,却是上不去。
      遥想当日塞北纵马,少游追在身侧,只是要同他一争先后,则是不紧不慢跟着二人,满面笑意。三人齐聚,这般意气相投的光景,只怕此生难再求。
      听得前路雪地响动,搭手向身后萧起要了铁弩,弯弓搭箭,直穿深暗密林之中,簌簌破空。

      苏则是偏头看过来路,殿前空旷,大雪下来蒙蒙一片,不辨天地屋宇,连声息也消减去,只觉四下清净。
      代王自塞北返长安,城中百官诸将都不曾面见过,仍是在寝宫里将养。也有人暗地议论,代王怕是不好了,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骄纵的侄女尚未出阁,不知这代王的名号,有谁能承。
      魏光自咸阳赶回来,日夜侯在寝宫之侧,以备魏绛传召。又或变故陡生,也能临机决断。
      苏则是走到近前,不出意外,看见魏光亲兵同宫中守卫一道站着,迎头高喝:“苏军师到!”魏光闻声自侧殿走出来,也不近前,站在阶上低头瞥过苏则是,冷声一哼。他嗓门本大,哼声也响亮。苏则是听见,抬头微笑,举臂遥遥一揖。
      魏绛仍是只肯见他,魏光虽属远亲,不得其门而入,心头嫉恨也是难免。
      守卫放行,苏则是点头进去,殿中药香浓,团团缭绕,倒也消去许多冷清。魏绛坐在榻上,以肘支膝,斜目望着他走近。探手摸过药碗尚温,端到魏绛面前,他摇头不接。苏则是也不强递,放了回去,坐到他身侧,拉过手臂探脉息。
      魏绛伤势比起塞北之时并未加重,数月间不动真气,倒更平稳些。只是他心思沉,自苏青翟去后,烈火一样的脾性便似兜头扑灭,整日神情郁结,不说旁人,苏则是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
      “你那师兄,也该到了金陵。”魏绛忽道。
      “则是谢过师叔。”
      “谢我?谢我不治你的罪?”
      “闫师兄为青岩子弟,武功兵法都是爹爹教下的,学艺未必精,行事未必可用,师叔未必看在眼中。师叔既然未曾将他看在眼中,他留不留,去不去,也都没甚么。”一番话绕来绕去,意有所指,代王看重的不是留下闫少游,只是要治一个萧政。
      魏绛转头盯着他,一双凤目光华流转,凛然生寒。
      萧政不除,终有一日,必定样样都拿在手中,这代王的名号比起来,不过过眼烟云。

      金陵不比北地,冬日阴寒,大雪虽纷纷扬扬下来,稍晴即消。
      闫少游自塞北翻来,整日难得闲暇,庄存于是个面团脾气,并不管事,宁王旧属对陈三小姐的夫婿却未必服气。陈群在时,事事行来容易,陈群既去,闫少游需当立威。
      太湖水道叛乱,闫少游不用宁王一兵一卒,只领着旧日山阴降兵,分水陆合击。蒲自芳通晓水道,先带着一队人投入大寨,里应外合,一夕之间攻下太湖三十六寨,斩杀头领近百,兵士尽皆纳降。
      一战既毕,再无人敢有非议。青岩门徒陆续接管诸事,操练兵士,囤积粮草,只待开春收复即墨。即墨燕璧君裂土称王,效那代王所为,为天下正统所不容,当诛。
      陈婉束发易装,每日一同商议战事,再不曾有亲近之意。
      六黑守在闫少游身旁,他言语日渐通晓,腿脚又快,内外传递消息都交了给他。这日陈婉推门进来,放下一封密报,宁王北军趁夜调离,以做试探,洛阳黄香并不见动静。
      “黄香老奸巨猾,长安城传出消息,代王将没,他只怕要留着兵力争夺好处。即墨一日未定,他一日不会出兵南下。”
      “蒲自芳可到了洛阳城外?”
      “撤军前便到了,他行事机警,留驻北军也好。”陈婉抬眼看他,遣走蒲自芳是他自己的意思,她也不领这份情。生着那么一张脸,整日摆在眼前,可有多讨嫌。
      “代王,当真不成?消息有几分确实?”闫少游再问。
      “少游想知道,何不再剃了头,走一趟长安?”两人平平叙话,到这一句,陈婉忽而忿忿,也不等他回话,转身便走。
      书房大门叫她重重摔上,六黑唬了一跳,偷眼来看闫少游。这位师傅丢了案头地图,仰头一倒,只顾出神。六黑跟着大叹一气。
      闫少游奇道:“你叹什么?”
      六黑摇摇头,只道:“说不清。”
      “师傅不快活,师娘不快活,我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快活。我去问蒲自芳,他也不答我,转头摸着自己的脸,笑得好像戏台上的奸臣一般。”
      闫少游倒给他逗得笑了,站起来拍他一把,喝道:“整日想这些做什么?跟我上练兵场去!”
      六黑慌忙拾了长刀,追着他出去,仍有一句话堵在口边,忘了说出来。“便是小师叔,分开时他还笑着,我也觉得他不快活。”
      闫少游走的疾,大步流星,赶往兵马战阵里。六黑只是追着,心中再也想不明白。在塞北之时,大家一同打仗,一同饮酒,分明过得十分欢喜。为何要分作两处,弄得人人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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