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七里

21、第 21 章

　　苏则是出宫门便给喊住了。瑶光骑着一匹矮脚白马，用鞭梢指着他。“苏则是，同我出城！”
　　侍卫牵过另一匹，将缰绳递到他面前。不等他回话，瑶光甩了一响鞭，踢马就走。苏则是只得上马，跟着她一路往北去，出了宫城，出了北城青门，远远跑到荒野间。
　　“魏姑娘。”天色近晚，眼看前路山林横出，苏则是只得叫她。
　　“看见前面林子没有？”瑶光立住马，一鞭指过去。“山林里野物多，叔父近日病着，进去猎几味给他补身。你走前头领路。”
　　“魏姑娘。”魏绛是真气震伤脏腑，却不宜进补。苏则是尚不及同她分说明白，瑶光挥鞭打在他马后，马匹嘶叫了一声，径往林中冲去。林中暗，山风略过树木，隐约听得人声。瑶光跟在后面笑，几分得意几分狠。
　　早前便遣了人守在林中，正是要捉住苏则是，狠狠打上一顿。
　　两棵树木之间扯得有绊马索，马匹前蹄一挡，横摔出去，苏则是一掌拍在马鞍上，轻飘飘落于马后。身旁树上跳出来十余人，人人黑巾蒙面，持刀便砍。
　　瑶光看见刀便叫起来，她只叫人打他，却不曾叫人斩杀他。她叫了半声，发觉身旁也有黑衣人围过来，惊得乱抽鞭子。领头的黑衣人伸手捉住鞭稍，强拽过去。那人似是认出她，招呼众人捉住魏绛侄女。“你们是什么人？”瑶光喊着，明晃晃的大刀到了身前，她闭着眼趴在马背上，给人硬扯下去。
　　落地那人便松手了，瑶光抖缩着抬头，苏则是站在她跟前。
　　他不知怎么从林中脱身出来，一剑就迫得那人放开她。那人提刀斩来，苏则是长剑在手，却不接不挡，斜身避开。“你躲什么？”瑶光倒不怕了，想起骂他。
　　苏则是一面躲着，一面提起瑶光扔上马，一剑平拍在马后，打马出去。身侧一刀斩来，他跃身而起，瑶光自马上伸手，要接住他手。魏姑娘不计前嫌，愿同乘一骑，苏则是笑起来，落坐在她身后，提缰便逃。
　　旷野风疾，风中夹着劲箭，一支支擦身过去。
　　瑶光不住催马，矮脚马拼尽了力气，口角都带上白沫。它虽能负重及远，驮着二人却跑不过弓箭。黑衣人打马追来，一箭近过一箭，眼看便要从前路合围。
　　“魏姑娘先走。”苏则是说道。
　　瑶光只觉身后一空，回头见他跃身起来，凌空微转，端立在来路正中，迎着一众黑衣人站住。十余骑举着刀冲来，滚滚烟尘几乎要掩住他身形。苏则是出剑，一剑斜指地面，抬头正看到钢刀斩下，刀锋映着落日，光华如血。
　　瑶光睁大眼，眼里又要掉泪，又是因为这个苏则是。
　　她双手捉着缰绳，一路上握得手指也痛了，到城门口也不停马，横冲进去，兵士看见是她，均不敢拦阻。她奔到城西，矮脚马倒在街口，于是跑过去，踢开门说不出话，不住咽气。
　　萧平看见她失了魂一样，也不再记恨她陷害萧政，上来扶着她，问她。“苏则是。”瑶光带着哭腔说：“苏则是挡着黑衣人，他不敢接兵刃，他挡不了。”萧平一时听不明白，只是帮她顺气，瑶光往后院跑，扑在锁紧的院门上。“萧政！萧政！”
　　“苏则是叫吴仲英的人围住了，我想起来了，那人就是吴仲英的副官！我原本只叫人藏在林中，打他一顿就好。哪知道来的不是叔父的人，是吴仲英的人，连我也要捉。若是叔父知道我害死他，肯定不饶我。”瑶光颠倒着说话，萧平渐渐听出来，捉着她肩头质问苏则是下落。
　　猛一声爆响，院门横破开，门上锁链也扭了，远远摔在地下。
　　瑶光只觉得劲风擦着脸庞过去，吓得坐倒。萧政走过来问她：“何处？”“城北。”瑶光伸手指，萧政牵马就走。萧平喊他，喊不住。他给代王禁足在府中，这一回竟是不顾王命而去。
　　萧政纵马疾驰，城门口有人要拦着，给他一声喝回去。马匹跑到旷野中，暮色已降，四下昏昏一片，越跑越觉心中寒意起来。则是要走，什么样的战阵都走的出，则是要拦着十余人，那就只有以身试刀。
　　前路站着一人，一手提剑，静候在路旁。
　　萧政落马奔过去，急急冲到他面前，苏则是仍站着，仰首看见是他，微微笑起来。“萧大哥。”萧政一手搭在他肩上，只觉掌下虚不着力，他身形一歪，跟着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