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口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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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磊对我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很多事不点出来，即使大家彼此心底里都知道，那也能装作不知道把日子混过去，一旦说出来，最后的底线就彻底没有了。
我本来是不想这样的，但是徐天磊不放过我。
那天的最后，我抛下身后的徐天磊，一步一步朝着公交车站走去，走到一半忽然觉得阳光非常亮堂。我阖上眼。温热的阳光在我的眼皮上跳动，晒得久了，我彷佛看到自己眼皮上落下两个红色的晒晕来。
我总觉得自己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来，这泪该是对往事的一种哀悼，但是当我的手指擦拭自己眼角的时候，发现它依旧没有任何水渍。
我想，我以后是没办法再和徐天磊保持兄友弟恭的状态了。
这算是我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波折。
波折过去了，生活还是得依旧。
我家境贫寒，虽然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捉襟见肘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了。生活是容不得我这种人有一点喘息的空隙的。
大四的时候我尚且有考研的打算，但是自从回了省城，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坦，这种日子过多了，雄心壮志也被磨灭了，我是再没有了考研的打算。
坐在公交上的时候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自己一辈子就这样的想法，虽然和严元合伙开的这家酒吧的效应不错，但是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看着店吧。而且不得不说，谢清琅如此嚣张地出现在我面前，也给了我很大的刺激。
作为一个男生，我也曾有过做一番伟业的梦想，虽然现在梦碎了，但是拾拾梦的碎片还是没问题的。
我下了决定，于是把店托严元看几天，又开始了四处投简历的日子。
我的简历不是很出彩，但是投的多了，也是有回报的。
有几家公司给了我回执。
于是又马不停蹄地去这几家公司面试。整日奔波来奔波去，精神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中，每日一回家就彻底倒在床上睡下，等醒来的时候又开始了奔波的时光。
如此过了几日，严元忍不下去了，他打电话找到我，劈头盖脸就问我什么时候回店里看店。
严元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一个课题，谢媛在给他打下手，两个人也是忙得脚步着地，我一下子消失这么久把店丢给他，他也很头大。
我听他说完，斟酌了一下说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严元，我最近想找个正经工作。”
严元沉默良久，才发出声音：“怎么，在我的酒吧工作就不是正经工作了？”他的声音里不无讽刺。
我沉默不语，无言以对。
严元见我不说话，呼吸粗重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的气息，说道：“宋年，是不是你见到谢清琅了？”
我一愣，条件反射回道：“你已经见过他了？”话音刚落我就恨不得扇自己耳光，怎么这么把自己出卖了。
严元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顿了一下，续道：“你的事我不管，但是你不能放弃咱们的酒吧，这里面我是真的花了心血的，我真心把你当朋友，宋年你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严元说完就把电话撂了。我看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心里忽然猛一阵惆怅。像是有溪流流过我心脏，流的时候我觉得痒痒麻麻，流过以后对着一地的水痕，我又不知所措。
好几天没来店里，一进店里就觉自己空虚了好几天的心猛然充实了。
毕竟在这儿待了两年，日久总会有情。
坐下没多久，店里就来了客人。门被推开的时候我抬眼看去，发现来者居然是好久都没见到的姚淼。
说实话这点让我有点吃惊，我记得最后一次我跟姚淼之间是非常不愉快的，我没想到姚淼还会过来找我。
但是我很快敛去了我所有的情绪，从底下拿出一罐啤酒，放到吧台上。
果然，姚淼径直走了过来，在吧台对面坐下，拿起这罐啤酒，一言不发，拉开一个口子，喝了起来。
姚淼面色不带任何表情，我却从他的沉默寡言中读出一些悲凉来。
我有心安慰他，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也拿出一罐啤酒，跟着他一起喝了起来。
姚淼看到我跟他一起喝了起来，眼里掠过一丝诧异，他抬起眼睑，看着我，想要说什么，一张嘴却打了个酒嗝。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姚淼有些恼怒：“有什么好笑的！我有时候是真不明白里，你的幸福明明唾手可得，你却非得把自己整成苦情剧的主角，你生成男的真是浪费了人才……”
姚淼这话实在是难听，我乓地一下把酒放到吧台上，什么都不说，就直直地盯着他。
许是我的情绪太激烈，姚淼觑了我一眼，慢慢把话头收了回去。
我这才拿起酒，继续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姚淼看我又喝，又忍不住，低声说道：“我觉得我说的是事实。”
我看着姚淼咬着嘴唇一副小男生的模样，忽然之间福至心灵，以前很多没在意的小细节全都串起来了。
姚淼重遇我的时候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谢清琅……时不时会脱口而出的关于我跟谢清琅相处的细节……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产生。
我遏制不住这个念头，又觉得这样猜忌自己的朋友很不该，忍不住开口问道：“姚淼，我对你也不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谢清琅？”
姚淼手一颤，霍然抬头看向我，眼珠剧烈摇曳。他试探地小声说道：“宋年，你都知道了？”
我闭了闭眼睛，这才知道自己所想没错。其实姚淼心思何等单纯，他根本就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谢清琅会让他来我身边当所谓的“卧底”，不过我是真的曾把姚淼当做朋友。
我看着姚淼，心里觉得有点悲哀。我点了点头，道：“是的，我都知道了。”
姚淼噎了一下，缓缓地放下手里的啤酒，道：“我知道你现在大概对我很失望，但是我真觉得谢少对你很不错。至少……”姚淼斟酌了一下词语，又接着说道：“至少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别人花过这么多的心思。”
我没由来一阵气闷，忍不住反问：“花再多的心思，我都不想要，这又有什么用呢？”
姚淼张嘴回道：“你之所以会这么说，还不是你在怨着谢少？你跟谢少之间的事我基本都知道，我本来一直都在你这边，但是这两年谢少在国外我也是看着过来，他从出国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这两年里，他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想我？”我冷笑一声，“红唇白齿一句话，谁都说的出来。”话说到这份上，我又忽然觉得没劲了，我跟谢清琅的事在两年前应该就已经画上句号了的，拖到了现在我还在跟人争执，真是没意思。我朝姚淼摆摆手，“算了吧，有些话说出来反而没什么意思了，就说到这儿吧。”
姚淼看我摆手，估计是有些急了，从高脚凳上蹦了起来。“宋年，你这个人最讨厌的地方就是什么永远都是做一半说一半，永远不把事情说死，给自己留条后路！最可怕的是你还只认定自己的想法，绝不会为了别人更改！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谢少说自己痛苦了……”
我本来还不打算把话彻底说破，姚淼这句话像是一把匕首彻底捅到我的心脏里。
我感到自己眼睛红了。“好吧，我很讨厌，但是既然我都这么讨厌了，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招摇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恶心吗？”
姚淼还要说什么，我愤然起身，把啤酒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招呼一直在不远处的小王过来替我顶一会儿，我要出去透个气。
出了屋子，不出意料的，就看见谢清琅正靠在墙壁上，单脚屈起，正在低着头玩手机，手机屏幕淡蓝色的光投在他的脸上，深深浅浅勾出一片棱角分明。
许是我出来的动静扰了他，谢清琅收了手机，朝我露齿一笑。
我心里很堵，实在是没有力气搭理他，径直朝前走去。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谢清琅尾随着我跟上来，我也没管他，自顾自地走自己的。
秋夜的风算不上暖和，习习从耳边掠过，诉说着独属这个季节的悲凉。我的皮肤被吹得冰凉，心里却一直有一把火在烧着，直烧得我烦躁不已。两边路灯昏暗，灯光拉长了我和谢清琅的影子，细长细长，一前一后，都碎在来来回回的行人的脚下。
谢清琅的脚步声就像古时的捣衣声，一下一下，全都踩在了我的神经上。
我想到了两年前述冬出国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已经瘦了很多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显得愈发的大。他穿着一件风衣，从登机口刮来的风呼啦啦灌满了他的衣袍。
彼时我在姑姑的泪眼朦胧下，也跟着宋希她们一起来送述冬。我站在宋希单薄的肩膀后面，沉默如水。
述冬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面上露出很长时间都没出来过的笑容：“我一直觉得自己足够聪明，到现在才发现有时候聪明过头就是愚蠢。”
当时姑姑和宋希都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我懂，述冬那话是对我说的。
想到此处，我心头越发急躁，像是有只小怪兽亟不可待想要破壳而出撕裂什么。
我猛的止住脚。
身后的谢清琅亦如是。
眼前大路平坦没有尽头，黑夜如水蔓延过平野，谢清琅这个类似尾巴一般的举动真是让我厌恶透顶，我忽然想把他甩掉。
我决定去徐天磊的学校。
不进去，哪怕只是在外面走走，也要把谢清琅膈应走。
心随念转，我立马调转方向朝徐天磊学校的方向走去。没料到，我刚往那个方向迈了几步，谢清琅就幽幽然如鬼魅般从我身后飘出来，两臂伸开挡在我身前，脸黑如炭：
“宋年，你要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