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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疏远 ...

  •   其后的几天,谢清琅就一直待在我外婆家。也许是因为那天晚上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了,我和谢清琅双双染上重感冒,当真是鼻涕之水天上来,抽纸几盒不复回。
      我原本觉得谢清琅过惯了大少爷的生活,可能不会习惯乡下的这种日子,没想到他过得怡然自得,比我还舒适。
      初五那天晚上我们全家外加一个谢清琅一起吃一锅熟(就是把铁锅端上来,所有的菜都在里面烫着吃),徐柳夹了一筷子白菜,忽然问道:“妈妈,为什么我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天磊哥哥啊?以前每年这个时候他不是都会到我们家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徐天磊的名字一提起,我就有些紧张了,令我费解的是徐天磊一向看不惯我,但是到现在我和谢清琅的事还是没有传出来,真是……
      我偷眼看席上其他人。
      我妈的脸色也不好了,但是她一直很喜欢徐杨徐柳,也没说什么,继续闷头吃饭。我爸倒是咳嗽一声,拿筷子敲敲碗,道:“吃饭的时候话哪里来的这么多。”
      徐柳撅起了嘴。
      我落水的事肯定在我爸妈心里埋了心结,说到徐天磊大家都不开心,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静默半晌,外婆忽然放下筷子,声音有些苍凉:“有的话我老年人也知道不该提,上次年年落水的确是天磊那个小畜生做的不对,但是到底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要摊开来说,我后来也问了,萍子说了,是年年先跟天磊吵起来,两个小孩子打架打得厉害,天磊这才不小心把年年踢到水里去的……”
      话没说完,我爸把筷子一摔,脸色黑如炭,闷声不吭就离席而去。
      外婆这话护短护得太厉害,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知道自己现在表情肯定很不好看。幼不与长争,我低头吃着自己的碗里的饭,味同嚼蜡。
      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膝盖,安抚性地摸了摸。
      我有点诧异地抬起头,谢清琅眉目带着柔和,担忧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朝他笑笑,告诉他我还好,不用担心。
      席上我妈眼圈红了,“妈妈,您这话怎么说的,徐天磊是您孙子,年年就不是了啊?您偏心也不能……”歇了一口气,续道:“今个儿年年朋友在这儿,我不想跟您说这些事。”
      外婆把碗一扔,眼睛瞪圆:“什么年年朋友在你不想跟我说这些事,你就是不想让我过安生日子!我老婆子年纪一大把了,活过了今天赶明儿就过不下去了,你们还整天吵过来吵过去,这次还差点搞出了人命,你们以为我好受吗……”
      还在吵吵嚷嚷,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刚要站起来,谢清琅的手把我摁了下去。
      我看向他,谢清琅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清清嗓子,说道:“阿姨,我吃饱了,想要出去逛逛,让年年陪陪我,行不行?”
      谢清琅声音不大,却恰到好处地让席上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下子全安静下来了。
      我妈擦擦眼角,声音还有些哽咽:“那年年你就陪小谢出去散散步吧。”

      出了屋子我感觉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了,冷冽的空气迎面扑来,吸进肺里,让我感觉舒服了不少。
      我跟谢清琅走在屋后的竹林里,积雪还深,竹子却依旧挺拔翠绿。有竹叶禁不起雪的重量,碎雪扑簌簌落下。
      走出竹林,我们来到了一个稻草垛前。我从稻草垛里抽出一大把干稻草,扑在地上,示意谢清琅坐下来。
      “刚刚谢谢你了。”我说道。
      “没事。”谢清琅应道,他思忖了一下,道:“我记得唐述冬家境不错啊。”言下之意是我明明是唐述冬的表哥,经济状况如此捉襟见肘也就罢了,怎么家里还有这么一堆烂摊子。
      我朝他笑了笑,没说话。
      谢清琅又道:“诶,你落水这事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没跟我说?”
      我白他一眼,“我为什么要什么都跟你说?”
      不过说是这么说,我还是大致跟他讲了这件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徐天磊是她徐家唯一的男孩子,我外婆当然可劲儿地巴着他,从小蜜罐子里泡着长大的。我爸我妈每年挣的钱又不多,如果要是能挣足够的钱,那倒也是不用受这份鸟|||气。哎……”我叹一口气,朝后倒去,整个人陷进了雪地里,冰冷的感觉瞬间刺进我全身。
      谢清琅站起身来走到我头旁边,蹲了下来,看了我半晌,忽然笑了。
      他道:“我也是我谢家唯一的男孩子,最起码是承认了的唯一的一个男孩子。宋年啊,你看我谢家在H城也算是呼风唤雨,你看看要不要从了我,我可是能让你们一家的日子好过上不少啊。”
      谢清琅说这话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我看着他,他眼里一片认真,不像是在说笑。
      谢家在省城……岂止是呼风唤雨……
      我心里一动,眼珠子闪了闪。

      不得不承认我在那一刻是动过心的,谢清琅开的条件太过美好,就像在饥渴已久的我面前摆了一只毒苹果,我知道把这苹果吃下去我就会毒发身亡,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抵挡住这诱惑?

      谢清琅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年年,你不要狡辩,我看到你动心了。”
      谢清琅的嘴角带着志得意满。
      这一刻我忽然感到一阵心慌,彷佛自己内心深处那点龌龊和黑暗都被谢清琅看了个一清二楚。我正要扭头摆脱谢清琅对我的挟制,他就放开了我的下巴。
      谢清琅的手机响了。
      他的手机铃声我很熟悉,述冬出国之前还在用这个手机铃声。
      “是我妈妈。”谢清琅看了我一眼,解释道。他慢慢走到一旁去打电话,大约是惊动了人家的狗,遥遥的传来了几声犬吠。
      我躺在雪地里,即使周遭都是冰冰凉的雪,我的脸还是很燥热。我刚刚……差点因为钱财,出卖了我自己。
      我那个时候,因为自己这一刻的迟疑而感到羞耻,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会为自己这一刻的迟疑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隔天我和谢清琅就回了省城。
      谢清琅是他娘催得厉害,这还是他第一次不是跟自己家人在一起度过的春节,他娘想他想得厉害,我则是因为我姑姑。述冬去澳大利亚的时候,我姑姑和我姑父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姑父在外面养的女人抱着孩子站在我姑姑家门口站了一天,述冬在屋内对着门外骂了一天。
      姑姑一纸离婚合同推到了姑父面前,这个出身乡村一朝得志的男人却猛然落了泪,坚决不肯签字,只留下一句话:“我舍不得你跟述冬。”
      述冬何等刚烈的性子,怎么能忍受如此屈辱?
      二话不言,把我姑父赶出了家门,没过几天就去报了个雅思班。
      姑父老脸实在挂不住,便也再没有回来过。这事就这么吊上了,不上不下的,颇是尴尬。
      倒是我姑姑,今年述冬又不在家,孤身一人过春节实在是有点孤单,幸好宋希和振阳过去陪她,三个人结了伴过完了春节。不过都初六了,宋希要上班,振阳要上补习班,我大姑姑又是一人在家,刚好这边我和徐天磊的事闹得很多人不开心,一合计,干脆我去陪我大姑姑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谢清琅那通电话接完之后,对我的态度就不太一样了。

      一路上我们没说上几句话,谢清琅坐在靠窗的地方,单手托着下巴一直盯着窗外,眼里涌动我不懂的情绪。
      我猜想,也许是我那一刻的犹疑恶心到了谢清琅。在谢大少的心目中,爱情是照在孤云上的一抹月光,怎么能被金钱这种东西给玷污。
      不过也无所谓,谢大少这样的人从来跟我就不是一路人,我看得很开。
      下了车,就看见有个穿着西装管家般的人物站在一辆银白色奔驰旁边,看到谢清琅,连忙过来迎着他。
      谢清琅礼貌问我:“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我摇摇头。
      “嗯,那你路上小心一点。”他冲我摆摆手,跟着那个管家般的人离开。
      走老远了,还遥遥地丢下一句话:“有时间咱还一块出来玩。”

      说是说一块出来玩,那之后却再也没见过谢清琅了。我也好好地在我姑姑家蜗居了好几天。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起床以后我姑姑一般会下个面条,我们俩囫囵吃了个中饭,我姑姑会去打会游戏(英雄杀啊连连看啊什么的),我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就看一下午。吃过晚饭以后就角色互换了,开始我打游戏我姑姑看电视。
      日子就像流水一样缓缓流去。
      我有时候还会想到谢清琅,会忽然觉得那天晚上在雪地里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也许就是我做的一场梦,不过现在梦醒了,怅然若失。
      也只是怅然若失。

      距离我寒假不到十天就结束的时候,宋希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去医院找她——宋希现在在省城一家比较大的医院实习。
      宋希喊我,我焉有不去之理?
      搁下电话我收拾收拾了自己,就屁颠颠地出门了。
      我没想到的是,我在去医院的路上,又碰见了多日没见的谢清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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