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独伤心》意映卿卿

14、故人1

　　要用法术么？我心里暗暗计算，如今的人类不知比玖佰年前精明了几多，以赵轻阁，许承香为例，个个长满了心眼，七窍玲珑，怕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然而一双腿又实在难以支持，唉，眼角余光偷偷扫过走在前面的苏白，和拖拖拉拉落在后面的杜梅，冥起双目，欲在心里起动咒语。
　　“哎哟！”苏白在前面尖呼了一声跌倒在地上。
　　“怎么了？”我忙跑上前去扶她，“怎么了？滑倒了？”
　　“嗯，”苏白呻吟着脱下高跟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滋了一下。”
　　“是什么？”杜梅也凑了上来，用指甲拈起站在苏白鞋掌上的东西，“口香糖？”那东西黑黑圆圆的，跟个铜钱差不多大，只是比铜钱薄得多了。
　　“扔掉啦，不知道什么脏东西。”苏白皱皱眉，想要站起来，“啊，不行！好像扭到脚踝了啊”她刚站起没几秒又跌坐下去。
　　“都快看见山顶了呢”杜梅指着前头，“你们看那块飞檐，是不是就是那什么寺了。”
　　“好像是啊”我也看了看，低头看了看苏白开始浮肿的脚背，道：“这样吧，反正也快到山顶了，苏白就在这休息吧，杜梅留下来陪你，我一个人上去取了护身符下来不就好了？也不用大家都这么辛苦。”
　　“那好吧，辛苦你了，青青。”见我肯自告奋勇，杜梅忙不迭迭答应了。

　　走过一个弯角，回头看看，视线已经看不到留在原地的那两人，我从袖中取出刚才偷拾起的那块东西。
　　是什么呢？眼熟得很，凑在鼻端轻嗅，那东西有淡淡的腥味，心中猛然一省！墨鳞！这山中居然也有同类？数百年来，除了和漆漆为伴，我们从未与其他妖物交往，实在不知底细。
　　管他这些做甚？我随手抛掉手里的鳞片，这一遭只要取了护身符好下山交差就好，人间闲事和我什么关系？运起法术，只是一溜烟儿，我便已经来到寺前。
　　如今的寺庙连个知客僧都没有了吗？这普救寺红墙绿瓦，颜色新鲜得很，并不是什么有道行的古寺，香火却着实旺盛的样子，庙前的铜炉里烟火滚滚，还有不少人往里头插香插蜡。刚要迈步进去，一双手打横侧里插了过来拦住了我，穿着灰不灰蓝不蓝僧袍的小秃驴儿尖着下巴叫唤：“喂，这位小姐，你还没买票那。”
　　“买票？”我转过头去莫名其妙。
　　“你看看下面的牌子！”
　　顺着他手指看去，下头果然一面红牌子，黄漆写了
　　“成人十元，儿童六元”。
　　“诚心礼佛还要收钱？”我皱皱眉，想当年法海虽然爱化缘，可金山寺似乎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什么礼佛？我们这是旅游景点！”小和尚乌糟糟一双手伸过来，“门票都替你撕好了 ，还不交钱？”
　　懒得与人辩论，随手取了银钱给他，这才进去了。
　　顾不得浏览寺中景致，我只求早点下山交差，随口向路边香客问了问那里可请了那什么护身符，便径直往法物流通处去。
　　“姑娘既然来了寺里，为何不求上一签呢？”
　　我闻声回头，只见一圆头圆面的中年和尚杵着把扫帚笑呵呵看了我道：“今日恰逢本寺主持亲自解签呢，这位小姐可别错失良机才好。”
　　“你。。。”我皱眉盯住那和尚，怎生这般眼熟，却说不出是哪里见过。
　　“青姑娘真不认识在下了么？”那和尚晃晃脑袋，脖子往僧袍里缩缩，笑道：“原也有近千年未见了，怨不得青姑娘记性不好。”
　　“你是！”霎时脑中电光火石，往事一一浮现，我只作面不改色状，客气道：“龟相不在龙宫辅佐龙王，如何在这里伺候佛祖呢？”
　　“唉，那还不是拜当年白姑娘和青姑娘二位所赐么。”老龟摇摇肩膀叹道：“我家三公子和二位姑娘相交一场，为了二位仗义出头，落得如此下场，原来两位姑娘竟是不闻不问全不知情。如今也算恰逢故人，青姑娘不去见见我家三少？难为我家三少一直牵挂二位姑娘呢。”
　　“三公子也在这寺中？”千年前的旧事如旧伤疤般再次揭起，我欲忘怀却始终不能，也只得勉强笑道：“不知三公子在何处？劳烦龟相指引。”
　　“往正殿去便是”，龟相躬身道：“青姑娘请。”
　　“敖。。。”身在禅房之外，一语尚未出口，我便怔怔立住，“敖钧？”
　　“是我，小青。”身披黄色袈裟的中年僧人站起身来，向我笑道：“怎么不认识了么？”
　　“敖钧”，我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当年的西湖太子敖三公子，“你怎么？”
　　“怎么变成如此模样是么？”他淡然道，抚上右颊上大片黑色印记，“当年少年意气，一时轻狂酿下弥天大祸，幸佛祖垂怜，这炮烙之刑还算是轻的罢，不过是损了皮相而已。”
　　“三公子，当年。。。”我欲诉无语。
　　“不要再提当年两个字了，得遇故人，我可是开心得紧。”敖钧走近几步，搭了我肩道：“青儿还是旧时样子。”
　　龙族贵族之中本多俊男美女，当初的西湖太子更是其中翘楚，风华盖世，一时无两，谁料到如今竟会变成这样。那风波原也是为我姐妹两而起，敖三公子素与姐姐交好，为好友出头起事，号召三千虾兵蟹将水漫金山，引出那场浩劫。
　　“雷峰塔早已倒了，你姐姐也归属上界，你还在这凡间做甚？”